滿寶揹着揹簍從二院跑出來時,白善已經坐在馬車上等了。
滿寶撐住車轅一跳就躍了上去,把揹簍交給白善拿進去,她喘着氣坐到白善的對面,見他手裡還帶着一本書,就問道:“你不回去拿點兒東西?”
“比如?”
“錢啊什麼的。”
“大吉上有,你要買東西可以先借大吉要。”
滿寶:“我帶了錢的。”
大吉已經在他們的閒話下將車趕出去,帶上濟世堂的夥計一起往濟世堂去。
滿寶好奇的撩開車簾子和車轅上的夥計說話,“真是殷或來找我看病?”
夥計和滿寶也熟的了,側着子回頭道:“是啊,我們掌櫃的都嚇了一跳呢,這會子請了殷少爺在後堂等着呢,他見小周大夫不在便要走,是大掌櫃把人留下來的,然後讓小的飛跑來請小周大夫回去。”
滿寶高興起來,白善則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與誰一起來的?”
“他邊只帶了個小廝。”夥計說到這裡一笑,“這倒是少見,因爲往常殷少爺出門邊都要帶一串下人的,生怕被人欺負,外頭的人見他邊帶着這麼多人也怕碰到。”
白善和滿寶對視一眼,沒有再問。
到了濟世堂,滿寶先跳下馬車跑進去了,生怕自己難得找來的病人又給跑了。
白善則在後面慢悠悠的拎着揹簍下車,把手裡拿的書一併放到了揹簍裡,這才提着進濟世堂。
殷或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喝了半杯茶,發現滿寶還沒到,便起要離開。
鄭大掌櫃連忙留人,殷或卻不想再留,話都不說了,只是對鄭大掌櫃點了點頭便要走。
滿寶從外頭蹦進來,看見殷或便眼睛大亮,喘着氣問:“你是來看病的?”
殷或想說不是,滿寶已經側道:“我的診房在外面,隨我來。”
說罷轉便往外走。
殷或頓了頓,只能擡腳跟上。
滿寶邊走邊解釋道:“今天是初一,我每旬都休沐兩的,和你們國子學休沐的時間一樣,不過我和大掌櫃說過了,你是我的病人,你要是來了就着人去叫我,我家離這裡特別近……”
殷或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和他姐姐們一樣說話,但感覺與姐姐們又全然不同。
白善已經拎着揹簍等在診房裡了,他正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拿出來擺着,看見殷或進來便點了點頭。
殷或的下人和大吉一起守在了診房外,兩下人對視一眼,彼此都不太友好。
但屋裡卻是另一番場景,滿寶點了火爐燒水,問殷或,“你喝茶嗎?”
殷或還沒開口說話,她就已經道:“我不太喜歡喝茶,白善也不喜歡,我們都是喝白開水的,你上有病,要吃藥,所以最好也不要喝茶。”
說完了這個,滿寶還是問,“你要喝茶嗎?”
殷或擡眸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說我最好不要喝茶嗎?”
“是啊,可萬一你喜歡呢?”
殷或偏頭問,“我要是喜歡,對體不好也可以?”
滿寶糾結了一下道:“看況吧,其實有的茶對藥的影響也不是很大的,你要實在想喝我就給你泡。”
殷或就道:“那你給我泡杯茶吧。”
滿寶應下,出去給他找茶葉,留下白善和殷或坐在了一起。
一張診桌,殷或和滿寶是相對而坐,白善則拉了一張小凳子坐在旁邊,滿寶一走,倆人一擡頭就對上了視線。
白善道:“我以爲你不會來了。
”
殷或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白善轉去火爐那裡,將裡面塞得慢慢的木炭拿出一些來,讓火更旺一點兒,殷或目光追隨着他的動作,見他輕輕的撥弄着木炭,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些。
白善將爐子裡的火弄好,這才微微回頭看向殷或,問道:“殷或,你有朋友嗎?”
殷或抿了抿嘴角。
白善道:“很少嗎?我朋友也很少,但我能說心裡話的有一二個,每次心裡有想不開的事我都會找他們說。”
殷或問:“你爲何與我說這個?”
白善道:“我一開始對你並沒有惡意,在我眼裡,你和班裡其他同窗並沒有什麼區別,前天開始,我纔開始討厭你的。”
殷或心緒起伏,白善見他膛起伏,眼角又開始泛紅便知道他激動了,只是他不自知而已,依舊冷着一張臉。
白善道:“你姐姐們太跋扈了,我也見過跋扈的人,但頭一次碰到因爲這樣小的事兒起恩怨,可前天與你在車裡談過後,我又覺着這事並不是你的錯,因此倒不討厭你了。”
“但我發現,學裡好多人好像都不喜歡你,”白善道:“沒有人知道你上有病,沒有人知道你並不是自己想哭,只是生病了,體不許你有太多的緒而已,你想要一輩子揹着這些誤會嗎?”
殷或突然高聲道:“一輩子又不長。”
白善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殷或眼眶更紅了,他喘了兩口氣,微微平復了一下心後道:“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吧,我並不需要朋友。”
“那你來這兒幹什麼?”
殷或蒼白的臉色一下更白了, 他“嚯”的起,轉就要走,滿寶卻正好拿了一個紙包進來道:“我找到一款茶,我聞着還不錯,比較清淡,正適合你,水開了嗎?”
最後一句是問白善的。
白善便伸手看了一下道:“差不多了。”
滿寶滿意,見殷或白着臉站着就把茶葉塞給白善讓他去泡茶,然後憂心忡忡的看着殷或道:“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殷或瞥眼看了一下白善後道:“沒有,我要走了。”
“那怎麼行,我還沒給你把脈呢。”
“你前天不是看過了嗎?”
“但你那時候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呀,而且一個人的脈象是會變化的,別說隔了一天,就是隔一個時辰都會不同,所以要重新把脈。”
殷或靜靜地看着滿寶,半響後問道:“你今年多大?”
滿寶一愣後道:“十五了。”
白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他瞪着眼去看滿寶,知道她想快點兒長大,喜歡說虛歲,而且她生小,一虛能虛兩歲,但也沒有像她這樣還沒滿十三就直接跳到十三又虛兩歲的。
殷或也懷疑的看着她,“你十五了?只比我小一歲?”
滿寶精神一振,問道:“你這是虛歲還是實歲?”
“實歲。”
滿寶便上下打量他,“看來你體果然很不好。”
實歲十六呢,看着和白善差不多,甚至因爲瘦弱,有那麼一會兒滿寶覺得他比白善還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