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容顏依舊,此情已逝

想到何雅的‘複雜’,呂香兒真不想她再與呂洪發生什麼。可再想到呂洪曾經的痛苦,呂香兒不知道呂洪現在怎麼想。斟酌一會兒,她才平靜地說道:“何小娘子,這個問題,你似乎不應該來問我。在我的眼中,我是看到了哥哥最近才‘好’,就是不知道他的心可‘好’了。”

聽到呂香兒的話,何雅微微一愣,片刻之後又是輕嘆道:“是啊,我不應該問你,應該去問他。”說完,何雅便轉身出了亭子。

“她這是怎麼了?”呂香兒看着失神的何雅慢慢走出了亭,眼中充滿了疑惑。在旁看了很久的朝霞,也是有些不解地說道:“我感覺她與江陵時,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可能在她離開江陵之後,發生了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吧。”呂香兒胡亂猜了一句,便起了身,心裡卻想起了別的。她突然發現亭子裡,只剩下她與朝霞了。這對於從來沒有來這裡的兩人來說,要是亂走可能會迷路的。

朝霞見呂香兒的模樣,也明白了些什麼,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們是在這裡等着瑤兒與青青,還是試着走出去?”

“呃,要不我們再等等,說不定瑤兒姐與青青馬上就回來了,朝霞姐?”呂香兒與朝霞相互對視一眼,很快便輕聲而笑,之前壓抑的氣氛立刻消散。而當呂香兒與朝霞剛剛坐下,文瑤與青青便回來了。

看到亭子裡只有呂香兒與朝霞,冰雪聰明的文瑤立刻明白了什麼,臉上升起了些古怪的笑容。呂香兒可是知道文瑤在笑什麼,忙起身道:“瑤兒姐,想來那個什麼聚會也開始了,不如我們去看一眼再離開吧,也不算白來文華書院一次。”

“那好吧,我們就去看看吧。”文瑤還是沒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的笑聲讓霍青青很是疑惑,不由的問道:“瑤兒姐,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看到呂香兒有些羞赧的臉色,文瑤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呂香兒比自己還要小,還沒有及笄。反觀朝霞卻還是一副風清雲淡的模樣,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才能令她改變神色。文瑤旁邊的霍青青看了看文瑤,心中奇怪卻沒有詢問,只是暗自嘀咕了幾句。

就在呂香兒幾人離開亭子之時,何雅卻是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兩人沒想到今日的湊巧都聚到了一齊,本以爲再次相遇就已經很巧了。卻沒有想到,兩人會在文華書院裡一小片湖水旁單獨的面對面。

呂洪自看到了何雅便明白呂香兒讓他去取酒,是想支開他,不讓他看到何雅。可事與願違,呂洪還是看到那個女子。從文華書院到酒坊,再從酒坊到文華書院,呂洪一直在想着自己與何雅之間的事,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再次回到了文華書院,呂洪便想請書院中的學子幫他去找呂香兒幾人,卻是遇到了馮文。與呂洪很長時間未見的馮文,便拉着呂洪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呂洪說起晚上還有事,馮文才肯放他離去。不過,書院裡的聚會已經開始,找不到帶路的人,呂洪只得自己去尋找。

雖然說已經記下了馮文所說的路線,呂洪在偌大書院裡,還是走錯了路,來到了一片湖水旁。因遇上了何雅,呂洪看到這湖水便想起了初見她時的地方。正想着當時的情景,呂洪便感覺到有人靠近。待他回過頭之時,便看到了她。

從見到何雅便渾渾噩噩的呂洪,一直弄不清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了。沒見到她之前,呂洪總是會想起她,心裡會有刺痛的感覺。而在見到她之後,呂洪的心裡卻是茫然,有些澀澀的。沒有一點兒心痛,難過,想將她擁在懷裡的想法。

呂洪被自己的這種心緒嚇到了,他差一點兒就以爲自己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可就在這個時候,再次這麼近的看到何雅,呂洪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容顏依舊,此情已逝。

細細地品味了這八字,呂洪突然之間豁然開朗,渾噩的腦子裡都是清明異常。全身氣勢驟變的呂洪,看得何雅眼中一亮,隨之又是黯然無色。呂洪卻是神色緩和,輕聲而道:“你過的可好?”

聽着呂洪語氣,何雅的鼻子一酸,便想掉下淚來。可她卻微微低下了頭,沒有讓呂洪看出一絲異色。努力平息了自己的心緒,何雅纔再次神色如常地擡起頭:“很好,父親、母親還有祖父,對我都很好。而且,還有一個寵愛我的哥哥,這次我可以不用羨慕香兒了。”

“那就好。你很好,我就安心了。”呂洪輕輕點點頭,便轉身要走。

何雅沒有想到呂洪要走,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聲道:“呂洪,你等等……”

說完這句話,心裡有千言萬語,又有壓抑了許久情緒,想要發泄的何雅,再看到呂洪那清澈平淡的目光,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江陵府的那段日子,呂洪看何雅時的目光裡,多是包涵了真摯的心意,而此時卻是什麼都沒有。就連何雅想像中的恨意,都不曾留下一點兒。

看到這些,本就聰慧過人的何雅怎麼會不明白什麼。想到那種可能,何雅立時間被一種難言的‘痛’襲遍了全身。而她的心裡,更像是被硬生生的撕開,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像讓呂洪看到自己臉色蒼白,還有眼中的痛楚,何雅微微側過了頭,看向旁邊的湖面:“聽說你很快就要參加殿試了,恭喜你。”

“多謝。”呂洪微微一笑,看向何雅身後的樹林。那已經沒有幾片枯黃葉子的樹林,看在呂洪的眼裡,竟然有種寧靜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呂洪的心情如此,才影響了他的視覺。

呂洪的乾脆,讓何雅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可能就這點兒時間,讓何雅調整了自己。在她回過頭時,無論是臉色還是氣勢,都與江陵府那個雍容高貴的清雅沒有半分分別。眼中也是一片平淡的何雅,看向呂洪輕聲道:“你會遇到一個全心全意對你的小娘子,是嗎+”

“會遇到的。”呂洪也下頭想了想,才揚着嘴角擡起頭,他的眼中充滿對未來的憧憬。何雅卻因清楚地看到,而讓心中再次一痛。

暗暗吸了一口氣,何雅看着身後的一條青石板路,說道:“從這裡走過去,就可以看到香兒她們了。”

“多謝何小娘子。”呂洪抱抱拳,才擡起腳走向那條小路。而何雅卻是一動沒有動,任由呂洪與她擦身而過。

呂洪沒有說‘再見’,也沒有說‘永不再見’。而就是這種隨意的態度,才何雅真切地明白,呂洪真的放下了。無論以後會不會再遇到她,呂洪再看到何雅時,都會用這種對待普通朋友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猶如鏡面的湖面,何雅想起了江陵時呂洪對她的那份真心,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而閉上了眼睛。而在何雅前面乾枯的草地上,點點溼跡正在慢慢擴散。

許久,湖邊才響起似有似無的聲音:“錯過了,真的錯過了……”

呂洪再離開何雅之時,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而當他剛剛走出那條青石磚鋪着的小路,就見正在說笑的呂香兒、朝霞、霍青青還有文瑤正慢慢走來。看到呂香兒臉上的笑容,呂洪也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呂香兒四女看到呂洪都很是奇怪,呂香兒更是出聲詢問道:“哥哥,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你不會沒有去酒坊……”

呂香兒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身邊的霍青青正在扯着自己的袖子。呂香兒奇怪地看向霍青青,卻見她指着呂洪身後不遠處。順着霍青青的示意,呂香兒越過呂洪透過光禿禿的樹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再仔細一看,呂香兒神色一變,立時轉向了呂洪。

呂洪卻是輕笑道:“香兒,天色也不早了,還是改日再來書院遊玩吧。從文華書字到國公府,也需要不少的時間。”

“那好,就聽哥哥的。”呂香兒點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呂洪卻是已經轉過身走向一條寬敞的路。在呂香兒幾人的眼中,呂洪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那個背影一眼。

呂香兒與朝霞、霍青青對視一眼,都是眼中帶着疑惑。三人可以肯定,呂洪與何雅剛剛肯定遇上了。可呂洪的態度,還有站在湖邊有些孤寂的背影,都讓三人不知道呂洪與何雅之間,又發生過什麼。而走在霍青青身邊的文瑤,看看一動不動的何雅,又看看走在前面的呂洪,卻想是知道了什麼似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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