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趙昌元的四子兩女,除最小的女兒靜柔公主外,都已經成婚了。接下來,便是要遠嫁高昌的靜柔公主了。本來是來大周朝朝見天子的高昌使節團裡,除了世子鞠晨浩,所有的人都是迷糊怎麼會與天朝結了親。不過,能娶到大周朝的公主,高昌使節團還是非常高興的。
雙方經過一番友好的協商,都非常滿意。皇帝陛下更是定於四皇子婚後,爲靜柔公主送親。因爲靜柔公主爲皇帝陛下最爲喜歡的女兒,她的陪嫁可真是不少。就是送親的隊伍,都是從羽林衛中抽出來的精兵,其護送大將軍還是當下最年青的四品將軍,霍青松。
“什麼,怎麼可能是青松,他與香兒可是在三日之後就成親了?”李行舟的眉毛都立了起來,雙眼瞪的滾圓,怒視眼前的李洛。
李洛的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卻是點頭說道:“爹,這事兒我還能騙你嗎。今日早朝,陛下突然改了護送大將軍的人選,滿朝文武都是看在眼裡的。青松剛要上前請辭,陛下便散朝離開了。”
“那青松呢,他是如何反應?”李行舟待李洛說完便立刻追問,李洛忙道:“青松在散朝之後,便去後殿求見陛下了。看他的神色,也不像是清楚今日之事。”
李行舟點了點頭,便猛然起身,向外走去:“我去國公府找那老匹夫去,你就不用去了。對了,晚飯不用等我了……”話音還沒有落下,李行舟的人已經離開了書房,快出了院子門口了。趕過來的李二夫人,疑惑地看向李洛,卻是看到了他臉上的苦笑。
再說李行舟出了王府,便騎上侍從準備好的馬,趕往國公府。而國公府的守門人看到李行舟氣勢洶洶而來,都沒讓他等着通報,便看着老王爺如同回自己家一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國公府。
也不知道李行舟來過國公府多少次,他還真是熟門熟路,直奔國公府的演武場。遠遠望着一個人在舞着劍,李行舟的大嗓門便響了起來:“老國公爺這麼有興致,老夫便陪你練上一練如何啊?”
這老貨。宋北橋一聽到李行舟的聲音,心中便狠狠地呸了一口。從兩人少年相識以來,在武藝的切磋中,他宋北橋就一直沒有贏過李行舟。這件事被引爲宋北橋一生之中,唯一的一件憾事。而李行舟也只有心中不痛快之時,纔會提出要陪宋北橋‘活動筋骨’。當然,這都是兩人做爲霍靖的左膀右臂,在軍營之中發生的事兒。
感覺到李行舟大步而來,宋北橋可顧不得自己的劍法也沒有舞完便收了劍。轉過頭,看李行舟的臉色,宋北橋便笑罵道:“你這老貨,是不是又心裡不痛快了。快說說,是誰惹到你,讓你到國公府找平衡來了。”
“還能是誰,不就是你那好外孫。”李行舟冷哼一聲,擺弄起兵器上的槍,似乎不與宋北橋打一場,他便不肯罷休。
可宋北橋卻是不加理會,直接將手裡的劍遞給了身旁的宋大管事,奇道:“青松?他如何惹到你了?”
“他去做什麼送婚使,就得推遲婚期。推遲婚期,香兒肯定會不高興。香兒不高興,老夫這心裡就不痛快。”李行舟說到了呂香兒,語氣便緩和了許多。可想到呂香兒傷心的模樣,李行舟的語氣又強硬起來:“你那外孫惹了老夫的外孫女,老夫便找你這個外祖父,也不算欺負人。來,與老夫大戰三百回合,再與老夫進宮見陛下去。”
“你這莽漢,又口無遮攔了。”宋北橋聽到李行舟的後一句話,便向宋大管事使了一個眼色。宋大管事立刻退出演武場,在附近查看有沒有人靠近。
李行舟斜着眼睛看着宋大管事退出去,也知道他去做什麼,便道:“老夫不能認香兒,還不能說說了。香兒就是我李行舟的外孫女,即使我不能認她,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也不能不護着她。”
“護,怎麼護。陛下已經下了旨,怎可更改。”宋北橋瞪了李行舟一眼,便捋着鬍鬚,說道:“陛下用青松,便是相信他,青松都明白了,你這半截都入了土的人還不明白?”
“本來我是明白的,可現在我越來越不明白了。”說到這兒,李行舟擡起頭看向天空,語氣有了絲異樣:“我李行舟這一輩子,上對起天,下對起地,對得起先帝與陛下的信任,可對……遠得不說,就說近的,對香兒,我這心裡有愧。”
“行舟,你說的也太過嚴重了。青松只是去送親,又不是不回來了。他與香兒也只是延遲婚期,又不是解除婚事。”宋北橋走到李行舟的旁邊,剛想拍拍他的肩,卻見李行舟突然轉過了頭,眼中精光四射不由的一愣。
李行舟冷冷一笑:“我這人雖然莽撞,卻也經歷了太多。你宋北橋能看出陛下的心思,難道老夫便什麼也不知道嗎。青松這一去,怕是短時期都不會回來了,你說是也不是?”
“你這老貨,怪不得霍大哥常說你人粗心細。”宋北橋失笑着搖搖頭,便對着院門口說道:“快出來吧,你們再不來勸勸,這老貨真就要進宮去了。”
李行舟聽宋北橋的話,身體便是一僵,慢慢轉過了身向演武場的入口處看去。只見院牆的外面,走進兩個人來,正是霍青松與呂香兒。看霍青松的裝束,應該是參加完朝會,便來到了國公府。只是不知道呂香兒怎麼會在國公府,又在外面聽到了多少。不過,看呂香兒微紅的眼眶,李行舟的心又有些發堵。
呂香兒看着比宋北橋還要多些滄桑的李行舟,已經釋然的心卻突然多了些什麼,可能這就是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看了霍青松一眼,呂香兒慢慢走到李行舟的面前跪了下去。而當李行舟要慌忙扶呂香兒起來之時,卻被呂香兒輕輕的一聲‘外祖父’,停住了動作,紅了眼睛。
李行舟從沒有想過呂香兒會認她,心情很是激動,連連說道:“快起來吧,起來說話,地上涼。快扶香兒起來,說你呢,臭小子。”說着話,李行舟的感覺自己在小輩面前失態有些尷尬,便向呂香兒身旁的霍青松狠狠瞪了一眼掩飾自己的失態。
呂香兒看到李行舟遷怒的表現,卻是忍不住一樂,接近了自己與李行舟的距離。神氣地看了一眼霍青松,呂香兒便起了身走到李行舟的旁邊,輕輕地說道:“外祖父,你就別生他的氣了,他已經想到辦法補救了。”
“想到什麼辦法了?”李行舟笑看着呂香兒,眼裡只有她一個人。旁邊的宋北橋看到這一幕,又是失笑着搖搖頭,主動說道:“陛下已經同意青松的肯求,讓香兒跟着一塊去。待公主到高昌之後,兩人便返回邊關成親。”
“在邊關成親?”李行舟眼睛轉了轉,便點頭道:“香兒跟着離開京師也好,而且那裡還有峰兒他們夫婦在,量你小子也不敢欺負我的外孫女。”
“你這老貨,整日裡竟想些什麼。”宋北橋發現霍青松有些尷尬的臉色,便拉着李行舟向外走去,繼續說道:“今日可是了了你的願,說什麼也得陪老夫好好喝一杯。”
李行舟聽宋北橋的話,臉上的笑容果然多了些。再看上呂香兒一眼,便沒有掙脫宋北橋的手,嚷道:“喝就喝,老夫會怕你不成。之前離開王府之時,老夫也打算與你喝呢。就知道你不肯與老夫切磋,老夫便在酒桌上與你……”
兩人走遠了,不服輸的語氣卻是還遠遠飄過來。呂香兒看了霍青松一眼,捂着嘴輕笑,心中最後一點兒糾結也消散了。原來,李行舟的心裡,真是很想認她這個孫女的。而且,他並沒有因爲從沒有見過自己的外孫女,而忽視兩人之間的親情。
“這回滿意了吧。”霍青松握着呂香兒的手,眼中也帶着些笑意。
說實話,在朝會上,霍青松真沒有想到皇帝陛下會突然改變人選,讓他做送親的大將軍。雖然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是靜柔公主救着皇帝陛下讓霍青松‘送親’的。霍青松卻是清楚,當今的皇帝陛下可不是爲了兒女之情,罔顧國事的‘昏君’。在見過了皇帝陛下之後,霍青松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皇帝陛下已經選定了心中的儲君人選,要開始爲他鋪路了,將霍青松調出京師便是第一步。
而皇帝陛下也沒有想到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霍青松,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不過,也是因爲霍青松有了這麼一個‘弱處’,還完全暴露在皇帝陛下的眼前,才讓皇帝陛下對他更爲的放心,答應了他的請求。
呂香兒知道所有的事時,卻是什麼都已經定下來了。霍青松沒有說那麼多,呂香兒也是習慣地沒有多問。雖然有些捨不得呂二孃等人,可呂香兒卻是知道,自己恐怕忍受不了長時間見不到霍青松。
倚在霍青松的懷裡,呂香兒有些遺憾地說道:“真是可惜,看不出哥哥娶嫂嫂,也看不到青青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阿孃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