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走兩步要走個兩天是不是?”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許寶放下手中還在攪動的長柄勺子,很不客氣地說道,她從來就沒有將許貝這個小蘿蔔頭當做一個小孩子來看待,該說的時候要說,該罵的時候她也絕對會罵。
一邊說着,她猛然轉身,首先看到的不是許貝,而是比自己這個瘦弱的身體高了不少的男子。自然不出意外,這個人就是許貝去招呼的大義哥。
站在她的五步之遙的位置,恭敬義大大方方地站着,在她的手中還拎着一條不大不小的魚,用一根稻草麻繩拎着。人家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許寶也大大方方地進行着掃視。看他的年齡,大概有十七八歲,跟前主記憶中的內容差不多,他的身形偏瘦弱,但也因爲身在農家的關係,一眼能夠翹楚他體格的精壯,至少不是許寶所厭惡的那種不事生產,被風一刮就倒的類型。他的五官很端正,相對的,沒有大漢子的粗獷,而是依稀帶着一種精緻,讓人瞧着忍不住就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看到她看他,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依稀還能夠見到兩顆虎牙,孰不知他這樣一笑,將自己全身的氣質都轉換了個遍,隱隱竟表達出一種憨厚耿直。
許寶淡淡地看着,忍不住就將前主記憶中的背影、側影以及現在看到的正面影像進行中和,只少許會兒的時間,這個在記憶中還那般蒼白無力的人影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
“寶兒,這是給你們的魚。”聽到恭敬義的聲音,許寶又是舒服了一把,不得不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如和風細雨一般。“寶兒你大病初癒,煮了魚湯好好補補。”
這些天來見識了不少人,而大家都是喊她“寶兒”,她現在也算真正確定了,她的名字就是寶兒,在這個村子裡面,聽起來倒是比“許寶”什麼的親暱了不少。
“多謝。”許寶接過恭敬義遞過來的魚,瞧了一瞧就放到了一邊的砧板上,現在這條魚明顯已經沒有活路,就算將其放在水中也養不活,索性就丟在一邊好了,反正現在是冬季,也不擔心會腐爛發臭。“大義哥先坐着,粥馬上就可以出鍋了……”將恭敬義招呼好,許寶又來到許貝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腦袋,下巴微微朝着竈膛示意一下。“許貝,掏紅薯去!”
“好咧!”許貝高興地搓了搓手,嚴格說起來這烤紅薯還是他的傑作,是他以前藏起來的,要是沒有藏起來,說不定就都會被人家給拿走。
許寶看到許貝熟練的動作,只是微微抿了下嘴脣,隨即便來到鍋邊,將鍋中煮着的臘八粥盛了起來,分別放在洗淨的三個碗中。煮了這麼久的時間,臘八粥早就已經萬分濃稠。
“大義哥!給!”他們兩個人喝粥可能夠了,但是再加上一個恭敬義就說不準,幸好還有幾個烤紅薯在。隨着許寶將第一碗盛的滿滿的粥遞給恭敬義,小許貝也冒了出來,將最大的一個烤紅薯放到他的面前。“大義哥,給!這是我烤的!”
聽到許貝說出這樣的話,許寶忍不住噴了起來,這傢伙完全就是睜着眼睛在說瞎話麼?這烤紅薯哪是他烤出來的?
似乎感覺到許寶幽幽的注視的視線,許貝略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諂媚地將許寶手中的粥碗斷了過去。“姐,我來幫忙。”只是不管他做什麼,許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至始至終都沒有轉移開去。
拿起熱燙的烤紅薯,許寶一掰二,頓時噴香四溢。她自己只拿了小的那一半,大的那一半遞到許貝的面前。小蘿蔔頭看到她遞給自己的半個烤紅薯,喜笑顏開地就伸手去拿,只是在手即將接觸到的那一刻,許寶倏地又收了回來,繼續延續之前的似笑非笑,“呵呵……你烤的紅薯?”說完這話,在大的那一半上狠狠咬了一口。
“吃這個吧……”恭敬義看到兩姐弟之間的互動,不忍小蘿蔔頭那般水靈而委屈的眼神,在自己的烤紅薯上掰下一半,遞到許貝的面前。“來……”
沒等到許貝伸手,許寶倏地就伸出筷子,將那一半的烤紅薯擋了回去,另一隻手拿起桌上最小的一個烤紅薯,放到他的面前。“這個紅薯是你姐姐我烤的,所以只有我纔有分配權。”微微頓了頓,許寶繼續說道,“你人最小,所以吃這個最小的就好了。”
“謝謝姐。”無法,許貝只能接過那個最小的烤紅薯,天知道這一個還有多少可以吃的部分?拿起來那叫做一個輕,根本就感覺不到還有能吃的紅薯肉。埋頭在香香糯糯的臘八粥中,許貝忍不住給了恭敬義一個意味深長的暗示眼神。“大義哥,看到了吧?我就說我姐現在變得很兇……”
“吃你的東西!”話落,筷子敲在了許貝的腦袋上。“小小年紀,廢話怎麼那麼多?”
“嘿嘿!”猛然擡起頭,恭敬義不經意間撞到了許寶的眼神,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樓主兩個可愛的虎牙。似乎被臘八粥所散發出來的熱氣給薰到了,略帶了點古銅色的臉頰上也染上了一絲紅潤。
“你們都欺負我……”
“我們求你?”許寶頓時放下了碗筷,定定地看着他,現在她覺得有必要跟他好好算算總賬,這東西不能夠亂吃,自然話也不能夠亂說。“來來來……我們好好算算!首先你說出去找大義哥過來吃飯,去了多長時間?”這是隔了幾條河幾條江還是隔了幾十里路?似乎在自己的印象中恭敬義就住在他們旁邊不是?跟黃嬸子家那就是一左一右!在家門口就能夠聽到黃嬸子的聲音,這距離有多少?“這個你是不是該給姐姐我好好解釋解釋?”幸好她不需要擔心其他的,要是這孩子不懂事一點不是得滿村子找,就怕掉到河裡面餵了落水鬼。
“姐,你誤會我了。”直到這個時候,許貝才明白過來,許寶不待見自己的原因在什麼地方。之前她就跟他說過,她有獎有罰,做了對的事情那她自然是獎,反之就不要怪她。“我去找大義哥首先就要有時間,大義哥家離我們家不遠,但是大義哥不在家,所以我就得到處找人……我找啊找啊……找了很久纔在河邊找到……然後又花了很多時間說服大義哥到我們家來喝臘八粥……說服了大義哥之後他又說不好意思空手過來,所以就又陪着大義哥去捉魚……”
許寶聽着他的絮絮叨叨,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恭敬義,恭敬義眼神也是炯炯的,看到她看着自己,猛然咳了一下,單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重重地點了幾下頭,以表示許貝所言非虛,只是許寶知道,這話裡面有點誇張而已。
“好吧。是我誤會了你。”許寶將自己還沒舔過的小半個烤紅薯給他。“有賞有罰,姐姐我賞罰分明。”
“恩恩。”小蘿蔔頭點着頭,整一個餓死鬼投胎,她那小半個烤紅薯肉比自己那一個小的多多了。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要跟着自家姐混,得順着她的鱗,因爲大病醒來之後她強勢多了。當然,他比較喜歡的是自家姐姐現在的樣子,兩個人有商有量,有一起努力,更有一家人的氛圍,而不僅僅是血脈相連的牽絆。
許寶靜靜地看着許貝,倏地感覺到一抹注視着自己的視線,猛然擡頭,與端起碗準備灌湯水的恭敬義視線相撞。“大義哥,你在看什麼呢?我臉上有花嗎?”許寶忍不住惡作劇地開口,戲謔地說着,還不忘擡起手臂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蛋。她在這裡的年齡只有十歲,但是她的心理年齡已經有二十,這算不算是在調戲小正太?
“大義哥,你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比自己小了三歲,比原主大了七歲,如果配配的話其實還好啦!
許寶忍不住撐着下巴瞧着恭敬義,一個十歲大的女孩子,真是一點羞赧之意都沒有。她東西本就吃的少,而且剛剛病癒,胃口也還沒有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所以吃的,是三人中最少的一份。
本來以爲多一個人吃東西會有點尷尬,卻沒想到三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竟然有着天生的和諧,就好像理應如此一般。
被許寶看的實在不好意思,恭敬義幾乎將腦袋塞到了碗中,都不擡起來一下。他似乎也想不到,許寶會這樣盯着自己瞧。
“大義哥,定親了沒?”依然撐着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劃拉着圈圈,狀似無意,在別人聽來卻帶了幾分刻意。
恭敬義還沒來得及迴應,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要說連着許寶都感覺熟悉的聲音,不外乎就是跟她有諸多交流的黃嬸子,跟她音色的分辨率無關,只是因爲聽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寶兒啊!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