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春枝被他的這句話給嚇到了。
“沒見你?爲什麼?”
“我在外頭等了他一個時辰,遲遲沒等到他有空見我。反倒是到最後,他叫人來交代了我一句,說他和朋友聊得興起,已經約好要一起出去賞秋對酒了。他更沒空見我,就讓我先回家,改天再來。”柴東慢聲說。
春枝愣住了。
“這些人怎麼這樣啊!”她低呼。
“很簡單,他就是沒打算見我,沒瞧得上我。”柴東冷聲說。
這邊小夫妻倆正說着話,那邊那個男人已經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跟山長一行人說完了。當然,他少不了顛倒黑白,把春枝說成個無恥的蕩婦,就在書院門口勾搭他。還有柴東,這也是個有勇無謀的傢伙,上來不分青紅皁白就對他動手,他都差點被打殘了!
“山長,請您爲學生做主啊!”最後,他抱着鄭山長的腿,哭得不能自已。
鄭山長也沉下臉。
他緩緩擡起頭看着柴東。“你可就是楚旭楚公子寫信來舉薦的柴公子?”
“正是。”柴東頷首。
鄭山長頓時眼神一暗。“身爲學子,你不用心鑽研學問也就罷了,竟然還胡亂動手,這是哪個夫子教給你的規矩?你這樣的人,我們白鹿書院可不敢收!”
春枝聽到這話,她頓時心都涼了。
柴東聞言,卻是冷冷一笑。“我是學子沒錯,可除去學子的身份,我也是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我的娘子被人欺凌,甚至還被倒打一耙,我若是不能站出來幫她出頭,那我還算什麼男人?更何況,她早已經懷有身孕,要是因爲這事導致腹中胎兒有個閃失,那又該如何?現在,我還沒有成爲白鹿書院的學子,那麼在這個地方,我身爲丈夫的身份纔是首要的。那麼,保護我的妻兒不受人欺負污衊,這是我應盡的職責。我不後悔!”
說罷,他又冷冷擡眼看向鄭山長一行人。“倒是你們這個書院,一直對外宣稱說什麼培養出來的都是謙謙君子,難道這個人也算謙謙君子麼?且先不說他和我娘子之前的恩怨,那個我沒有看在眼裡,我不予置評。就說現在,他對一個女人動手,這是君子所爲?見到你們出現,他就跟狗見到了肉骨頭一樣,嚎叫着就撲了過去,這是君子所爲?然後哭哭啼啼的告狀,這是君子所爲?白鹿書院就是這樣教導學子的麼?如果你們教導出來的學子都是這樣的,那我寧願不來這個地方讀書!”
一席話,說得山長一行人的臉色都變了。
“你這後生,也未免把話說得太過了點。這個人不過是個例,鄭山長也不過是說了你幾句不該隨隨便便動手打人罷了。畢竟身爲讀書人,你就不能先好好講講道理嗎?”鄭山長身邊的一個人連忙開口。
柴東輕笑。“都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現在老鼠屎就在這裡,你們卻也不想着將它剔除,反而還埋怨起發現這顆老鼠屎的人來了?再說了,他都要打我娘子了,我還能和他講什麼道理?我當時殺了他的心都有了!現在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加一拳而已,我已經夠剋制了。我就不信,若是你們府上的女眷被地痞惡霸如此欺凌調戲,你們也能安安靜靜的和他坐下來講道理!”
那人也被噎得說不出話。
柴東說完了,就轉身拉上春枝的手。“我們走!”
“相公……”春枝還有些猶豫,但柴東卻已經把騾子給牽過來,扶着她上去。他再招呼小三子一聲,“上去!”
小三子就一躍跳上了騾子,守在春枝身邊。
柴東在牽上繮繩,就要帶着春枝走了。
“柴公子請留步!”見狀,山長突然臉色一變,趕緊走上前來。
柴東卻沒有停下腳步。他甚至都跟沒聽到這個人的話一般,繼續大步朝前走。
“柴公子!”鄭山長快走幾步,直接攔在了他們的騾子跟前。
柴東纔不得已收回腳。
“不知鄭山長還有什麼教訓?”他冷冷看着眼前這個人,神態中已經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鄭山長無奈搖頭。“你這後生,年紀小小,怎麼脾氣卻這麼大?你這樣,日後在書院裡行走,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春枝聽了,她心頭就一陣激動。
“相公!”她連忙叫起柴東。
柴東卻依然冷着臉。“那又與我何干?您不是說了不收我了嗎?”
“老夫只是說不敢收,卻也沒說不能收啊!”鄭山長卻這麼回答。
言外之意,就是說他現在能收了?
春枝欣喜若狂,她趕緊對柴東使眼色,叫他態度好歹擺得柔和點。剛纔既然已經發過脾氣了,那現在還是見好就收吧!偌大一個書院,裡頭肯定會有幾個不着調的人,她能理解。
柴東卻還是那麼一副淡淡的表情。“那又如何?”
鄭山長就是一聲輕笑。“老夫既然都已經低頭了,你這後生又何必還硬撐着?現在,你的目的不是早達到了嗎?”
柴東這才目光一閃,他低頭拱手:“山長果然好眼力。”
鄭山長哈哈大笑。“你這個後生啊,脾氣大,心思更活,這也算是有勇有謀了。老夫很想看看,你在我白鹿書院讀上兩年書後,又會蛻變成什麼模樣?”
“那就請山長拭目以待好了。”柴東沉聲說道。
“拭目以待?呵呵,那可不一定哦!現在老夫也不過是給了你一個過來參考的機會罷了。若是最基礎的考試你通不過,這個書院的大門依然不會爲你敞開!”他好容易態度放軟了,沒想到鄭山長又忽然變臉。
柴東立馬擡起頭,一臉篤定的回答。“您請拭目以待。”
“山、山長?”那個男人剛纔還在小聲的嚎啕呢!可怎麼漸漸的,他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明明剛纔柴東還和鄭山長劍拔弩張的,甚至連鄭山長的貴客都得罪了。可怎麼一轉眼,他們就開始談笑風生?而且他們說的那些話,自己都聽不懂!
鄭山長回頭看看他,又無奈的嘆口氣。“黃道山,你當初以秀才試第五名的身份入我山門,至今都已經十年了。這十年間,你參加了三次秋闈,卻次次落榜。而落榜之後你也不思改正,反而開始放誕無形。以前還只是玩弄其他學子的丫鬟,現在你竟是連別人家的媳婦都不放過了?老夫早已經命人警告過你無數次了,你卻都不以爲意。既然如此,那我們白鹿書院是容不下你了,你今天就辦了退學手續回家去吧!”
“山長!”
黃道山立馬大叫。“學生真的是冤枉的啊!真是這個女人,她勾引學生,之前那些女人也都是他們主動勾引我的,不是我的錯!”
“你真當這世上的人都是傻的嗎?”鄭山長搖頭,“之前的事情,老夫早就已經命人查探清楚了。只是鑑於對方沒有追究,老夫又憐惜你一身才學,不忍讓你就此荒廢,纔想給你幾次機會。然而現在看來,你既然遲遲不知悔改,那你這個人已經是廢了。既然如此,老夫何必還留着你玷污山門?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打着我白鹿書院的名頭招搖撞騙了!”
“山長,我錯了!”黃道山嚇得臉色慘白,忙不迭的跪地賠罪,“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您了!”
鄭山長直接扭開頭。“來人,帶他先回宿舍收拾東西,再在學籍冊上除掉他的名字,送他回家。”
“是!”之前領柴東進門去的老爺子連忙帶着人過來,不顧黃道山的掙扎大叫,死活把人給拖走了。
春枝已經從騾子背上下來了。柴東就領着她,又畢恭畢敬的對鄭山長拱手致謝:“多謝鄭山長爲我娘子主持公道。”
“這個謝字就免了,黃道山這個敗類,老夫本來早就想將之清除掉了。這次正好借你們的手辦了這事,也是了卻了老夫一樁心事。”鄭山長笑笑,“如此說來,柴公子你是滿意了?”
“很滿意。”柴東頷首。
“滿意就好,那老夫也就放心了!”鄭山長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這件事解決了,老夫也就能放心的和又人去賞秋了!”
說罷,他又呼朋引伴的。“咱們走了!”
於是,一衆友人又笑逐顏開,大家一起有說有笑的蹬車走了。
眼睜睜看着幾輛馬車從眼前開走,春枝還莫名其妙的。“相公,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柴東又眼神一暗,連忙把她扶上騾子,就咬牙切齒的冷喝一聲:“走,找楚旭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