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心裡明白這一切都在他自找的,所以春雷還是咬咬牙,堅持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春枝也就狠狠心,扭頭走了。
一手扶着腰,她慢慢走到柴東身邊,就見柴東正含笑看着她。
“把人欺負夠了,現在你心情好多了?”
“是啊!”春枝點頭,“要不是他把那一家子慣到那個地步,現在事情又何至於搞成這樣?如今這個結局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別人。所以這事我一樣不會插手,讓他自己去受這個苦果去。這也就當是給他的一個磨鍊了。”
“這樣挺好的。”柴東頷首。
春雷那邊的家務事,他們既然已經決定不再插手,當然也就把它給扔到一邊,大家又緊鑼密鼓的忙起開鋪子的事情來。
七月初八,老黃曆上的一個大吉之日,宜開張。
這天一早,一大串鞭炮就噼裡啪啦的在上空響起,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幾乎半個城的百姓們。
尤其是小孩子,他們一聽到聲音就蜂擁而至,圍着那一大掛紅紅的鞭炮又跳又叫。等鞭放完了,他們就又湊過去站在地上尋摸沒有點燃的鞭炮,收起來拿回去玩。
楚家名下的那些店掌櫃也都過來了,大家紛紛送上禮物爲春枝他們新店開張賀喜。
這麼多人一起聚在店門口,大家有說有笑的,一下就把氣氛給炒熱了。這也就引得更多的人聞訊過來看熱鬧。
楚旭看着店門口街上人頭攢動的盛況,他十分滿意,就拿幾張厚紙捲成筒,他用筒對着外頭大喊:“諸位父老鄉親,今天我們楚氏名下又一家鋪子開張了,這裡頭專賣去年新科解元公娘子的繡件。現在我們鋪子裡擺的那些東西,全都是解元夫人親自作畫並繡出來的,無論意境還是繡工都是一等一的的好。你們要是不信,儘管進店來看!”
說完,他就大手一揮,店裡的夥計們立馬又拿竹竿挑起一掛鞭炮,一邊放一邊朝前走,一邊大聲喊着:“楚家和解元夫人合作的一枝春開張咯!大家快去看呀!”
不一會的功夫,鞭炮聲和喊叫聲就在縣城各處迴盪起來。
柴東見狀,他眉頭不由一皺。“你這是不是太誇張了點?普通百姓又買不起這些東西。”
“要的就是這個誇張!這做生意和你們做學問可不一樣,那些人現在是買不起,可是這不代表他們以後買不起啊!而且你總得給大傢伙留個奮鬥的動力嘛!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如今她們都知道縣城裡出了個最好的繡件鋪子,那麼她們接下來肯定會卯足了勁攢錢好過來消費。而一旦買了一次之後,她們就會接着買第二次第三次……我跟你說,女人的錢就是這麼好掙!”楚旭卻笑嘻嘻的回答。
這奸商的口吻……柴東無語別開頭。
不過不得不說,他叫夥計們這麼一通宣揚之後,立馬還真就有效果了!
也就等鞭炮放完後,他們回去店裡歇口氣,茶才喝了兩口呢,就已經有人上門來了。
先進門的就是康家的夫人小姐們。
作爲最先支持春枝的事業、而且還是第一批花費重金購買春枝繡作的這一家人,她們這次依然是衝在了第一個。
楚旭這個老闆今天親自出馬,主動上前去招待她們。先請她們在店裡轉上一圈,選定幾個她們看中的繡件後,他就將人帶到雅間,把那幾個繡件也拿過去給她們仔細的看,慢慢挑選。
然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戶人家的女眷,這些也都是縣城裡排得上名號的人家。
還沒等到中午,鋪子裡的幾個雅間就已經坐滿人了!
而這個時候,都已經有三四個繡件被賣出去了。
楚旭當然也趁機又向定下繡件的夫人小姐們推薦了店裡配套的裝裱服務。這些人本來也不缺這點錢,也就爽快的又選了幾個自己喜歡的款式定下了。
春雷他們立馬就忙碌了起來。
春枝聽夥計說了店裡的盛況,她也不由的開心笑了。
“你說,到底是因爲我的東西做得越來越好了呢,還是因爲你這個解元公的名頭,所以纔會讓那些人一股腦的都過來這裡花錢?”她低聲問柴東。
“應該是兩者都有。”柴東輕聲說,“不過要是你的東西不好,他們也不會傻到花這麼多冤枉錢。這些城裡人也都不是蠢人。”
春枝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正在這時候,下頭忽然又一聲大叫:“縣太爺夫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快快請進!”
縣太爺夫人,也就是柴東表侄媳婦,她也過來湊這個熱鬧了!
不過,就怕她今天來了這裡,不止是爲了湊個熱鬧這麼簡單呢!
春枝連忙看向柴東,她就發現柴東的眼神已經變得幽暗了下來。
再過一會,果然一個夥計就顛顛的上來了。“柴解元,縣太爺夫人來了,她說想見見你們二位。”
“好。”柴東立馬點頭,“你請她過來這裡吧!”
夥計趕緊答應着去了。
不一會,縣太爺夫人就親自過來了。
等她進門,春枝和柴東也站起身來。雙方眼對着眼,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
縣太爺夫人也是長嘆了一口氣,才幽幽開口:“你們都坐吧!按輩分,你們是長輩,我該向你們行禮纔對。可是兩家輩分都已經隔得那麼遠了,這親戚也是突然出現的,我一時半會還適應不了。所以乾脆咱們就都別來那些虛的,就直奔主題吧!”
柴東頷首,連忙拉着春枝又坐了下去。
縣太爺夫人也坐下了。她擡眼,這才正正經經的端詳了柴東好一會,才又長嘆口氣:“還記得當年,我還沒嫁進楚家,就知道這個楚家上頭還有一個十分厲害的本家,那纔是楚家的嫡脈所在。嫁過去後,我也曾隨婆母往那裡走動過一次。而且就是那一次,正好讓我遇到真正的楚小姐帶着女兒回孃家走親戚,我纔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天人之姿。那時候她還懷着你兄長呢!”
憶起往事,她臉上浮現一抹淺笑。“那時候你父親在朝中已經是炙手可熱了,可是你母親卻一點都不驕縱,還主動朝我點頭微笑,十分的謙和有禮。那一面,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過。”
柴東垂下眼簾。“你來找我,難道就是爲了和我說這個嗎?”
“當然不是。”縣太爺夫人搖頭,“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多高多華麗的大廈,最終總會傾倒。過去的絢麗就讓它留在過去好了,眼前的人還是得好好活着,珍惜當下纔是。”
“我明白,多謝。”柴東頷首。
縣太爺夫人又低出口氣。“既然那些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說了。今天我之所以過來,其實是奉了我家老爺的命令來的。他讓我來問你一句,你打算好以後怎麼走了嗎?”
柴東立馬擡起頭。“你們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縣太爺夫人淡淡看着他。“你父親得罪了太多的人,而且那些人現在大都在京中擔任要職。所以現在的京城你肯定不能去,去了你也呆不長久。可是以你的才學,如果只是留在鄉下種地、或者陪你媳婦開這樣的鋪子賺點針頭線腦的錢,那也是浪費。所以,你不如來縣衙做事吧!咱們是自家人,我們肯定會多關照你一些,就算不能讓你賺大錢,但好歹這日子也能過得更舒適些,而且在官府做事,說出去臉上也有光不是嗎?”
哦~原來她是來拉攏柴東去給縣太爺做事的!
柴東抿脣不語。縣太爺夫人又慢悠悠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你覺得以你的聰明纔是,屈居在這個縣衙裡頭還是太委屈了。可是你要知道,現在朝中正是你父親當初的死對頭當權的時候,你就算去了也出不了頭。既然如此,你何不在下頭縣城裡韜光養晦?反正你還年輕,等熬死了他們,然後你再出去,那樣你腳下的絆腳石就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柴東依然不語。
縣太爺夫人就有些着急了。“那你到底心裡是個什麼想法?你和我說說可以嗎?”
柴東這才擡起頭,他正要說話,不想下面又一陣吵嚷聲傳來,卻是來自一羣男人的——
“柴解元呢?你們快叫柴解元出來,我們這些同窗現在親自過來給他賀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