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現在他們跟前,這孩子就是這麼上氣不接下氣的一聲大叫,春枝差點就被嚇得丟了魂。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立小子和盼丫頭出事了?”她趕緊拉上戴義的胳膊。
戴義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止立小子盼丫頭,是你們家,出事了!”
春枝更着急了。
“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啊!”
柴東連忙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你先彆着急,聽義小子慢慢說。”
然後他叫人給戴義倒了一杯茶。“你先喝點水潤潤嗓子,然後再說。”
戴義接過茶碗一飲而盡,然後就把杯子隨手一扔,趕緊就說道:“這不是前些日子過年嗎?你們家那麼多人,一直大魚大肉的在吃。王老九他們一家子看着眼紅,就在年初三的時候偷偷翻牆跑進去你們家裡,想偷點東西回去。可是去廚房偷了魚肉還不夠,他們又跑去你娘房裡想偷錢。結果錢沒偷着,他卻偷了幾個別的東西出來!”
春枝和柴東立馬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發現對方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是不是幾個牌位?”柴東沉聲問。
“就是!”戴義趕緊點頭。
春枝就心一沉。“他不是打算偷錢的嗎,那到頭來幹嘛要抱一堆牌位出來?”
“照王老九的說法,是你娘把錢藏得太好了,他找不到,卻翻到了那幾個牌位。他越想越生氣,就想着那牌位擺得那麼整齊,還被擦得乾乾淨淨的,上頭蓋着的也都是綢布,肯定牌位上的人很重要。他就乾脆把那些牌位都給包了起來,一起帶出去。他是想拿這些東西氣你娘,好讓她拿錢來贖。”戴義回答。
“可是,他不知道牌位上寫的誰的名字,所以就請人去看。好知道拿誰的去威脅我娘最有用,是嗎?”柴東陰沉沉的接話。
戴義忙不迭點頭。“叔叔你真聰明,就是這樣!”
然後,事情當然就包不住了。
就算那些人不知道柴東孃親楚氏、還有他幾位兄姐的名字代表的什麼意思,但只要看到柴一博這三個字,他們肯定就知道了。
畢竟,年前他爹的名聲就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還成爲大家茶餘飯後最熱衷的談資。小地方難得能有個大家都能談論的事情,那必定會流傳許久。雖說京城這邊的熱度已經退去了,可是村子裡卻只怕還沒有。所以,只要王老九把牌位給抱出去,給識字的人看到了,那麼柴東是奸臣之後的消息,立馬就會人盡皆知。
現在,這消息只怕已經在石桐鎮上傳遍了!
不對,加上戴義趕過來的這一個月時間,只怕縣裡都已經傳遍了!
柴東沉下臉,春枝的一顆心也繃不住的砰砰亂跳。
“然後呢?事發之後,他們是不是去我家了?我娘、立小子盼丫頭他們有沒有怎麼樣?你快說啊!”
她都快急瘋了。
那次被她帶着貓找上門去之後,王老九一家似乎都被嚇破了膽,這些年都沒有再去找過他們家的事。可是她知道,那些人心裡一直都在記恨着呢!
現在好容易抓住他們家的把柄,而且還是這麼大一個,他們一家人肯定都要樂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什麼幹不出來?
戴義眼神閃爍了幾下,張張口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柴東就說道:“你實話實說就行。”
戴義才點點頭,他組織一下語言。“當時事情的確鬧得很大,戴義知道牌位上寫的是誰後,就抱着牌位回到村子裡,大喊大叫着,把所有鄉親都給驚動了。然後,他才帶着人到了你們家門口,大喊着要把你們一家從村子裡趕出去!你們也知道的,村裡人都膽小怕事,一聽說你們和那個大奸人有關係,大家都生怕被牽連上,好多人家也都同意把他們給趕走。”
春枝頓時眼前一黑,她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還好奉氏就在一旁,她連忙把春枝給扶穩了。
但春枝還是搖晃了幾下,她才深吸口氣定住神。
“然後呢?他們闖進去我家了?我家那麼多護衛,還有僕從,都讓他們給闖進去了?”
“這個沒有,嬸嬸你放心。”戴義趕緊搖頭,“我爹給你們挑的人,肯定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漢,既然拿了你們家的錢,他們就肯定會好好護住你們家。更何況,你家還有那麼多貓呢!一看那些氣勢洶洶的過來,那些貓就都出來了,也都蹲在牆上看着他們。那些人怕被貓撓,都不敢靠近,只遠遠的圍着你們家。”
“他們肯定還叫了吧?”柴東又問。
戴義點頭。“是。”
“他們叫的什麼?”春枝趕緊就問。
戴義又想了好一會纔回答。“就是那些話。什麼讓他們趕緊收拾包袱,滾出村子去,以後都不要再回去了之類的。”
他說的肯定是加工過的。村裡人真正說的那些話必定粗野得很,而且一點都不客氣!
“他們是不是還威脅說,只要我們不走,他們就放火燒了我家?還把我娘還有立小子他們都給活活消燒死?”柴東冷聲問。
戴義低下頭。“是。”
我的天!
春枝差點又一口氣喘不上來。
她就說呢!那些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饒過他們?原來那些人一直沒有對他們下手,不是因爲他們被樑王他們的威力震懾住了,而是因爲他們已經將目光盯上了老家的王氏他們!
這一招釜底抽薪他們玩得可真是好!
他們好容易在老家置下的家業,辛辛苦苦打了那麼多年的根基,就因爲王老九的這一偷,全都被毀了!
“那我娘怎麼說的?還有族長,他又是怎麼表示的?”春枝又問。
“你娘當然不同意了。當看到王老九抱着叔叔父親的牌位出現的時候,她也瘋了,撲上前對着王老九就是一通抓撓。然後,不管王老九他們怎麼叫,她就一句話——‘這裡是老孃的家,老孃既然在這裡紮根了,那除非老孃自己想走,你們誰都別想趕老孃走!我兒是姓柴,他是柴一博的兒子,那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們上京城告御狀去啊,你們看皇上理不理你們!’”戴義如實把王氏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春枝聽在耳朵裡,她眼前又是一陣暈眩。
她這個婆婆……都那個時候了,她怎麼還說那樣的話?現在好了,她承認了柴東的身份,那麼他們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過了!
戴義忙又說:“不過你們也別太擔心了,就在他們鬧得兇的時候,族長出來了。他當衆放話說,叔叔纔是柴家的頂樑柱,就算要趕走你們,也該是等叔叔你們回去之後再說。畢竟你們名下還有那麼多田地呢,哪能是說讓你們走就能走的?大家看在老族長的面子上,都稍稍收斂了點。只是王老九說,他以後就守在你們家門口了!你們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不走!”
關鍵時刻,果然還是老族長又起到了作用。
春枝和柴東都不約而同的長出了口氣。
只要老家的老孃和孩子們都還安然無恙,那他們就放心了。
只是……“相公,現在怎麼辦?王老九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咱們要是不回去,那麼他肯定又不知道會想出什麼齷齪的法子來對付娘他們。我擔心!”
雖然知道這肯定是那些人的陰謀,可是她也必須承認——他們的這個舉動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一片地方。這一點她的確是忍不了!
她想回家!現在就想扔下一切趕緊回去!
柴東此時臉色也陰沉沉的很難看。
但是,他還是沉沉開口。
“我們不能走。這次的春闈,我必須參加,而且必須得到名次。這纔是封住那些人嘴最有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