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春枝可不覺得他們的目的就是送個女兒去柴家守活寡。
“然後啊?那自然是你們妯娌相親相愛,一起壯大柴家的家業咯!”範夫人笑眯眯的說,“探花夫人你只管放心,小女雖然名義上嫁過去是嫂子,但現在柴家既然是柴探花當家,那麼你就是柴家當仁不讓的女主人。不管你做什麼,小女都只是從旁輔佐,絕對不會越權。”
不會越權麼?
可是,她怎麼記得範家身上已經打上皇帝的標籤了?
他們這是活生生的安插了一個眼線在他們身邊,好光明正大的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吧!
春枝雙眼一眯。“說起來,我正打算在京城開一家一枝春。”
“是麼?那就更好不過了。小女既然沒打算出嫁,我們也以爲柴家沒人了,都已經打算把她留在家裡一輩子,所以家裡的產業全都是她在幫我打理。如今她嫁過去,正好給你幫忙。這等小事,也就不用你多費心了,你只管帶着人做繡件、然後用心照料柴探花就夠了!“範夫人笑眯眯的點頭說道。
可她怎麼覺得,這位範夫人說了半天,目的就在這裡?
春枝眼神一冷。
這些日子,其實也有不少人家明裡暗裡的提起要和他們一起開個鋪子,就賣春枝的繡件。畢竟只要太后把她的東西帶在身邊一天,京城裡達官顯貴們對她繡件的追捧就一天都不會停。這儼然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啊,尋常人家誰又會嫌棄自家錢太多?
只是,那些人也不過是說兩家合夥,然後主導權還在春枝手上。可現在到了範夫人這裡,那就成了她做東西,范小姐賣,他們家的經濟大權都被范小姐給掌握了?
這還叫從旁輔佐絕對不會越權?
這家人的不要臉程度,春枝終於有了一個準確的認識。
“不可能。”她立即搖頭拒絕。
範夫人臉上笑意就是一僵。“怎麼,難道探花夫人你不希望您地下的大伯能有個伴,以後就不至於成爲孤魂野鬼了麼?”
都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孤魂野鬼了,只怕她家大伯都已經轉世投胎去了吧?他們真要是這麼想的話,那爲什麼不在范小姐年歲正好的時候就給他們把婚事給辦了,反而拖延到這個時候?春枝越想越覺得有鬼。
她又一聲輕笑。“那範夫人您有沒有想過,我們只給大伯娶媳婦,卻不給二伯娶,這樣也未免很不公平啊!要是大伯二伯因爲這事不高興,來找我家想過怎麼辦?”
“這個也好辦。我家女兒多着呢,你們還可以挑一個,讓她們倆一起嫁過去啊!”範夫人張口就說道。
……
這都多久沒有發生過的事了?春枝發現,她居然也有被人也噎到說不出話來的一天!
要知道她從小就嘴巴凌厲,後來跟了柴東,她更是出口成章,道理一套一套的,到現在柴東都幾乎說不過她了。可是現在,她卻被範夫人的不要臉給打敗了。
家裡好好的女孩子,她說許配給死人就許配給死人。甚至,還一次就大方的許配出去倆!
果真不是自己的命,她就不心疼啊!
“那也不行。”春枝定定搖頭,“這種損陰德的事我們不幹。尊府上兩位小姐花樣年華,下半輩子也還有那麼多年要過。你們何必斷送她們好好的一生?”
“我說了呀,不是我們要斷送他們的一輩子,這都是她們自願的!”範夫人趕緊招手,“快去,把大小姐五小姐叫過來。”
“等等——”
春枝連忙想要叫停,她根本就沒答應讓那兩位小姐過門好嗎?但聽話的丫頭跑得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了影子。
然後,兩位范小姐就羞羞答答的出現了。
也不等春枝說話,範夫人就笑吟吟的問大女兒:“探花夫人剛纔和我說,怕耽誤了你的青春,所以不同意你和柴探花長兄的事呢!”
“女兒不怕耽誤!女兒這輩子生是柴家的人死是柴家的鬼!”範大小姐立馬義正辭嚴的回答。
範夫人又問五小姐:“我打算讓你嫁到柴家去給你大姐做個伴,就讓你做柴二公子的未亡人,你願不願意啊?”
“女兒願意。”五小姐毫不猶豫的點頭。
範夫人瞬時一張臉都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她笑眯眯的轉向春枝:“你看,這都是她們自願的,我可誰都沒有逼迫!”
春枝簡直歎爲觀止。
不要臉的人她見多了,但像這樣直接把臉皮給撕下來放在腳下踩,而且自己踩完了還拉着別人一起來踩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怪這一家人在眼看雍王不行之後立馬就倒戈追隨了當今皇帝。就以他們一家子這麼不要臉的程度,只怕皇帝當時都被他們給繞暈了吧?
春枝覺得,她也快暈了。
範夫人連忙又笑眯眯的和春枝商量:“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回頭我選個黃道吉日,我們就兩頂轎子把她們倆給送過去。既然人都不在了,那也不用搞得太過隆重,直接關起門來拜了堂,讓地下的新郎官和家裡的長輩知道就行了,你看如何?”
她還沒答應呢!結果他們姓範的就已經把一切都給安排好了?
春枝覺得她都要爆炸了。
“這件事我不答應!”她忍無可忍低吼出聲,“而且,不止我不答應,我相公他也不可能答應。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她這話一出,範家人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這事只怕你們倆也不能完全做主呢!”範夫人嗓音陰冷了下來。
春枝眉梢一挑。“既然是進柴家們,這事不由我們做主,還能歸誰做主?”
“可是,早在你們來京城之前,這事我們就已經和宮裡的安嬪說好了,她也已經答應了!”範夫人立馬就說。
春枝一怔。“果真?”
“那還用說嗎?安嬪心疼弟弟,可捨不得他們在地下形單影隻的,所以這事我們一和她提她就同意了。”範夫人臉上又浮現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
春枝的心就又低沉了下去。
但她還是咬緊牙關:“那我也不同意。姐姐都已經嫁出去的人,她有什麼資格管柴家的事?”
“哎呀,當時不是我們都以爲柴家除了她沒人了嗎?所以這事就和她談了。現在既然你們回來了,我們自然是要和你們好好聊聊的。”範夫人笑呵呵的說着,再衝春枝擠擠眼,“那不然,你先回去和安嬪娘娘商量一下去?”
春枝心裡又莫名咯噔一下!
在範家逗留了半天,夫妻倆回家後,春枝打探了一下柴東的口風,竟然發現範家的男人也和他提了這件事。
“我回絕了。”柴東說道,“既然都已經逝去的人,那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又何必還打攪他們的清淨?”
“可是,不是說姐姐……”
“姐姐?她怎麼了?”柴東立馬精神緊張起來。
原來範家人沒和他提起安嬪的事嗎?
之前已經在柴東跟前說過一次安嬪的壞話了,當時柴東的臉色就不大好看。而第二次見到安嬪,安嬪又對她那麼親熱,柴東雖然回頭表示還是相信她的,但春枝心裡依然覺得很不是個滋味。
所以這一次,難道她又要在他跟前說安嬪的壞話嗎?
春枝想了想,她還是作罷了。
說不定那是當初安嬪因爲太過思念家人,所以纔會稀裡糊塗答應的呢!現在既然柴東回來了,而且柴東也不願意,她肯定就不會多提了。
春枝心裡暗想。
她也就搖頭。“沒什麼,就是範家不是也有女兒在後宮嗎?聽說她和姐姐見過幾面,還說過幾句話。”
“嗯,這個我知道。”柴東點點頭。
春枝抿脣,也就不多說了。
本以爲,只要夫妻倆堅定立場,這事也就過去了。但很快春枝就發現,她還是把事情給想得太簡單了。
雖然太后的愛犬豫章鬱症已經有了大幅緩解,但太后終究還是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的就要把春枝給召進宮去給狗看看,兩個人順便說說話。
這個時候,春枝都是一個人行動的。
這一次,她一樣從太后處出來,就見到了安嬪身邊的宮女綠意。
“探花夫人,安嬪娘娘有請。”綠意一臉冷淡的說道。
春枝眉頭微皺,但還是點頭。“好,姐姐請帶路。”
而剛等她抵達安嬪的寢宮,就見安嬪風風火火的衝裡頭衝了出來。不等春枝說話,她就劈頭蓋臉的高聲喝問:“你憑什麼不許我兩個弟弟娶媳婦?你就是不想讓他們在地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