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心底立馬涌上了一股狂喜。
但馬上,德妃又冷冷開口:“不過你覺得,你現在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我小弟?”
揭開了她的傷疤還不夠,現在她還非得把這傷口狠狠的撕一把?
春枝心微微往下一沉。隨即她就昂起頭:“當然就以現在的面目。我和相公都是從最底層爬出來的,我見過他最不堪的一面,他也見過我最不堪的一面。我知道你覺得我被秦王妃打了十板子這件事太過丟人,可是我不這麼覺得。而只要他也不這麼覺得,那就行了。”
“你就這麼肯定?”德妃眉梢一挑。
“當然。”春枝定定點頭,“他是我男人,我瞭解他!”
德妃驀地一聲嗤笑。“多少人都是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同富貴的。他能和你共富貴這麼久,其實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春枝悄悄握緊了拳頭。“那你就太小瞧他了。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那咱們拭目以待吧!”德妃輕笑。
“好啊,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春枝毫不猶豫的點頭。
兩個人說話間,就聽到外頭一陣嬉笑聲傳來,兩位小公主過來了。
德妃立馬收起臉上的輕蔑,又恢復了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公主本來是手拉着手笑嘻嘻的往裡走的。但是等進到殿內,遠遠看到躺在那裡的德妃,她們就忽的笑臉一收,兩個人都規規矩矩的站好,然後慢慢走到德妃跟前,無比乖巧的向她行禮。
“見過母妃。”
“嗯,起來吧!”德妃擺擺手,目光在兩個女兒身上掃了眼,“你們嫂嫂給你們準備的這身衣裳真是不錯,大小款式都很合身,你們以後記得要多穿。”
“是,兒臣記下了。”兩個小公主異口同聲的回答。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小女孩,也打扮得一模一樣的,現在雙雙站在眼前,軟軟糯糯的說着話,這幅畫面真是養眼得很。
只是……在德妃跟前,兩個小女孩未免太拘謹了些,和在皇帝跟前的活潑可愛很有些不一樣。
春枝不由想到了之前樑王妃說過的,德妃有時候發起瘋來,可不管孩子多小,直接就對他下手。雖然現在她已經高居德妃的位置,行爲也收斂了許多,但只怕私底下的表現還是如此吧!
真是可憐了這兩個漂亮的小女孩了。
當然,或許兩位小公主也不需要她可憐。畢竟人家是深得皇帝寵愛的公主,活到現在兩歲見到的榮華富貴比她將近三十年見到的都多。
而且,或許是受到德妃的影響吧,兩位小公主對她都愛理不理的,甚至都沒有怎麼正眼瞧她。
春枝也沒那麼好的心態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對她們這麼關切。
反正德妃今天請她過來用飯是走過過場,春枝也就低下頭簡單的吃用了一頓,然後就起身告辭。
德妃毫不留戀的擺手。“你走吧!”
春枝趕緊轉身就走。
而等到了家裡,她就看到立小子幾個孩子歡喜的朝她跑了過來。王氏更是一掃前些日子要死不活的模樣,也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人還又蹦又跳的,嘴裡不停叫喚着:“我兒立大功了!我兒出息了,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她不過一個進宮的時間,家裡人就都知道了。而且看樣子,他們知道的細節比自己更多。
過來告知他們消息的人還真是會拿捏時間,竟是生生讓她變成了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春枝嘴角輕扯,她就對立小子招招手。“你爹立了什麼大功,你和我說說。”
“好!”立小子趕緊點頭,“其實我也是看世子給我的來信知道的。原來年前,爹到了北邊軍中後,就一邊狀似巡查軍營,一邊密切關注着北路軍右將軍石讓的一舉一動。這個石讓的父親是三朝老臣,曾經在軍中立下赫赫戰功。後來他子承父業,三十歲就爬到了右將軍的位置。只是這個人自認爲石家對我朝付出良多,得到的卻太少,就漸漸有了擁兵自重的意思。這次爹過去,就是找出了他豢養私兵、與外族私下來往的證據,然後聯合監軍等人把這個人給一舉擒獲了!”
立小子一直都很仰慕柴東這個父親。因而現在說起柴東做的事情來,他更是精神抖擻,忙不迭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樣都說了。
王氏連忙又樂滋滋的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兒有勇有謀,他可是親身參與到了擒獲姓石的這件事裡頭去了!”
說着,她又趕緊雙手合十唸了好幾聲佛。“多謝菩薩保佑,讓我兒平安無事,還立下了大功勞,信女這就去給您上香去!”
說完,她趕緊就回房去上香了。
盼丫頭也過來拉拉春枝的手指頭。“娘,爹好厲害!”
“嗯,他是很厲害。”春枝勾勾嘴角,“不過,應該不止秦王世子給你們來信告知這個消息了吧?”
“當然不止啊!就在娘你走後不久,就有好多人家都紛紛上咱們家賀喜來了,曲家的人還特地來和奶奶說了半天的話呢!”巖小子趕緊就說。
“原來是他們。那就難怪了。”春枝脣角輕扯,臉上也漸漸泛起一抹笑來。
“他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真的沒有放過,他的確是越來越厲害了。”
正好元宵節過後,衙門紛紛開印,宮裡也開始上朝。
上朝第一天,皇帝就拿着北邊來奏摺當衆狠狠誇了一通柴東。於是,新年伊始,柴東的名號就已經人盡皆知,朝中不管是支持他的還是反對他的,都不禁要對他的有勇有謀豎起大拇指。
秦王更是得意非凡,不管見到誰都昂首挺胸的,臉上永遠掛着一抹淺笑,似乎人都和藹了不少。
朝中如此,民衆中間,柴東的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
“那位活捉了石讓的柴御史,就是年前給貧苦百姓們施布的一枝春的老闆娘的男人啊!他夫人是個大善人,他也是個厲害人物。我算是明白他夫人爲什麼做得出來把鋪子裡用來過年賣的布全都拿出來送人的舉動了,原來人家是有家學淵源的!這一家人可都真是厲害!”
抓住一個叛將這麼大的事,又足夠大家湊在一起說上好些日子了。而關於春枝施布的事情,年前大家也已經討論過許多回,所以現在他們不過是隨口提上一嘴,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年紀輕輕就立了如此大功的柴東身上。
“才二十多歲的御史呢!從小就是神童,出身貧苦卻努力上進,還是三江省的解元!後來參加春闈,也中了探花。這樣的人才,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啊!”
“你們忘了嗎?他爹可是鼎鼎大名的奸臣柴一博啊!有個那麼厲害的父親在,他這個做兒子的能差到哪裡去?”
“他父親是奸臣沒錯,可是柴一博早死了啊!他是被柴家的奴婢抱回去鄉下養大的,可以說和柴一博沒有多少關係了。再說了,你們看那些富貴人家裡頭,好生培養的公子還有養歪的呢,更何況他這完全是憑自己的本事長到這個樣子的?他就是神童!而且長大了也一點沒變,想必以後他肯定會更厲害纔對!”
……
四五年了,柴東終於用自己的舉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把他父親帶來的影響給壓了下去——至少對大部分民衆來說是如此。
春枝每天聽人說着外頭議論柴東的話,她的心情也一直都好得不得了。
她真恨不能馬上就見到他,好好和他一起慶祝一下!
但很可惜,柴東活捉石讓這件事是除夕夜突然發動的。雖然他們手腳利落的把事情給辦妥了,也迅速寫了奏報命人送回京城,然後他們也馬不停蹄的押着石讓還有他的一衆嘍囉們返回京城。但奏報走了特殊通道,在冰天雪地裡也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傳到了京城,但他們的腳程卻肯定沒有這麼快。
接下來,他們至少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回來。
“一個多月啊!”
春枝忍不住感慨。“這麼長的時間,可該怎麼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