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婦即李大的姘頭王春鳳,隨着人流入了城門,神神秘秘的左右張顧一陣,確定沒人注意她,正想離開大部隊,給自己的表哥四爺通風報信。
一直落後她幾步的李菲兒看見自己娘想溜走,忙緊走兩步,扯住她的衣服下襬。
王寡|婦不妨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住,自己做賊心虛以爲行蹤敗露了,臉色蒼白的轉過頭來,待看清是自己的女兒,便氣不打一處來,心裡暗道:
“幸好虛驚一場!”
回過神來的王寡|婦,打量着正滿臉倔強,目光毫無溫度的同樣雙眼圓瞪自己的女兒,就一陣心煩意亂!
自打相公病重後,天真爛漫的女兒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對自己的態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其實她也知道女兒是厭恨自己和李大之間的不清不白。
但她只是個弱女子,相公抓藥要錢,生活柴,米,油,鹽,醬,醋,哪一樣不要花錢,家裡只有那幾畝薄田,交了稅,就只能勉強餬口。
以前相公身體好的時候,還可以在村裡的私塾當教書先生,每個月補助家用,生活還過得去。
可他病倒後,教書工作沒了,田裡的活計又幹不了,要命的是還得每天喝藥吊命,這一折騰,家裡的多年積蓄,一眨眼就花沒了,自己又是個小腳,幹不了農活的,她別無選擇,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正好這遠方表哥找上自己,要她把李老太爺家的僕人李大掌握到手,以後只要自己把從李大那打聽來的關於李老太爺家的消息轉告給他,每月就會給自己五兩銀子,這無疑是‘正要瞌睡,別人就送了枕頭來’,兩廂一拍即合。
那幫壯漢在村子被打的時候,王寡|婦就知道事情不妙,想進城報信,可偏偏被自己的女兒多次有意無意的阻攔,現在去報信,只怕也是爲時已晚,於事無補,但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領了錢,事沒辦好,但態度要擺正啊!
想到這,王寡|婦雙眉一挑,杏眼一瞪,雙手插於腰間,霎那間由風韻尤存的美婦變身女夜叉,就想炮轟李菲兒。
李菲兒卻半是訓斥,半是提點的先一步道:“想要去通風報信,也不瞧瞧形勢,現在滿大街都是人,你以爲別人看不見你鬼鬼祟祟的模樣!”
說道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穿着妖豔的王寡|婦,咬牙切齒道:
“你可是在丈夫百日孝中的寡|婦,跟着大家出來湊熱鬧,原就很是惹眼,你沒發現一路上都有人在暗中盯着你呢!趁早收了那份心思,若是犯了衆怒,你嫌命長,我可還沒活夠呢!”
王寡|婦何時被人這樣訓斥過,何況是這個賠錢貨,要不是自己撐着這個家,這小妮子能不能活到現在還兩說呢?況且以後她嫁出去了,就是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也指望不上她。
雖然心裡也覺得她說得有理,可是終究咽不下這口氣,擡手就想給李菲兒一巴掌。
李菲兒看她眼神閃爍,就知道她又想拿自己撒氣,還沒等她開始動作,就面無表情的越過她娘,跟着人流往前走。
王寡|婦被李菲兒的輕視氣得一個倒仰,恨恨的在原地跺了幾腳,又拿眼四處一喵,突然覺得周邊的人,似乎個個都是女兒所說的,暗中監視她的那個人。
王寡|婦終於害怕起來,想想村民圍毆壯漢的場景,就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她可是比誰都怕死!!
這時的王寡|婦哪還記得什麼表哥?什麼四爺?!低着頭就快步的順着人流往前走。
還沒走幾步卻一頭撞進一個人的懷裡,王寡|婦連忙起身,也不道歉,也不看撞倒的是何人,穩住身體後又繼續往前走。
正從回春堂醫館出來的譚寶玉,被撞得胸口一陣疼痛,在自己的小廝攙扶下才穩住了身體,一擡頭卻發現肇事者不見了,他摸了摸腰間,荷包還在,那就不是小偷。譚寶玉倒不介意被撞了,只是嘀咕道:
“這人奇怪得很,撞了人,也不道個歉就走了。”
站在他旁邊的都敏駿卻覺得,不單單這個人,今天這縣城就很不尋常,看着明顯比上午多的多的人流,一股股的往縣衙方向趕,怕是有大事發生。扭過頭來向譚寶玉道了一句:
“走,我們也一起到縣衙看看。”
說話就快步的往前走。
譚寶玉在後面一邊跟着走,一邊嚷嚷:
“你不是說要找那個趕馬車的,丹鳳眼的小子嗎?”
都敏駿頭也不回的道:
“他既然沒有來回春堂醫館,那就證明他已經出了城,想必是趕着回家,現在也追不上,以後再說!”
譚寶玉是個愛看熱鬧的主,聽到表哥這麼說便也不再提,開始滿心好奇縣衙發生了什麼趣事。
而匆匆趕來的四爺隱身在回春堂醫館對面的街道的拐角,看到譚寶玉等人沒有和李文遇上,一直懸着的心終於又重回原位。
隨即兩眼閃爍着惡狼般的幽光,整個人在這一刻,散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性。
在後面剛剛趕上的瘦猴被這氣勢一驚,險些再次癱倒在地。
四爺也不管瘦猴如何驚懼,只是招手示意他把耳朵貼過來,低低的吩咐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是瘦猴聽後臉色一陣發白。
四爺皺着眉頭瞟了一眼明顯嚇壞的瘦猴,心裡直嘆終究是沒見過大場面的,讓他傳話給暗一去殺個人,又不是他親自動手,可每次都被嚇的不輕。
他的長處不在這,四爺雖然不耐見,但是也沒說什麼。轉頭看到這明顯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的人流,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對瘦猴又添了一句:
“把話傳完之後,打探打探爲什麼這些人都往縣衙趕。”
瘦猴顫顫抖抖的道了句“是”,就轉身辦事去了。
譚寶玉和都敏駿等人趕到縣衙的時候,發現縣衙門口早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被人團團圍住了,都敏駿給自己的小廝小八遞了個眼色,小八會意,找了個明顯是個話嘮的大嬸打聽起情況來。
而小七與自己的主子譚寶玉正伸長了脖子,使勁踮起腳跟,興致勃勃的想知道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稀奇事。
努力了好一陣,脖子酸了,腳跟疼了,愣是啥也看不出來,主僕二人失望的收回了目光,而小八這會也打聽消息回來,他先饒有興趣的打量了自己孿生哥哥一眼,纔對自己主子回話。
“少爺,這羣人說什麼話的都有,大概意思是有羣惡霸光天化日之下到李家村裡私闖豪宅,搶劫行兇,似乎把那宅子的老太太給氣死了,還把別人家裡的小孫女打得現在還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譚寶玉與小七被這話驚呆了,實在想象不出,天下還有這種目無王法的歹人,都敏駿只是怔了怔,便問道:
“那爲什麼有那麼多人聚集縣衙?”
小八對自己主子的淡定,心裡佩服得緊,忙接着把發生在李家村的,後面的那段被誇大的情節一一道來。
話音剛落,前方就傳來了“咚!咚!!咚!!!”的強勁有力的擊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