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子，穀子，你哪裡不得勁？”楊氏見穀子歪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兒，鬢邊的頭髮全被汗水打溼了。
“娘，我，我肚子疼。”穀子似乎是用盡了力氣，才說出一句話。
楊氏也慌了：“肚子疼，肚子疼……”她口中唸叨着，看着穀子這副痛苦的樣子，只張着兩隻手，微微地顫抖，竟然忘了此時該幹什麼。
“肚子疼……”楊氏又唸叨了一句，這纔想起來，應該先查看一下。
這一番檢查，見羊水已經破了，是要生了。
這一瞬間，楊氏似乎是突然回過神來了一樣，向一旁站着的碧蓮說道：“快去叫穩婆，快去快回。”
碧蓮答應了一聲，急忙跑出去了。
此時家裡只有楊氏和穀子兩個人在，楊氏少不得自己動手，去拿炕蓆白布等物。
“娘，要找什麼？”蓮子說道。
聽說大姐情況兇險，蓮子實在是擔心不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楊氏此時確實是十分着急，也顧不上她還是一個未嫁的姑娘了，說道：“你快去燒熱水。”
蓮子答應了一聲，便去了竈間，開始生火燒水。
竈洞裡添上柴火之後，她又去了堂屋，幫着楊氏一起，將裝了草木灰的產褥給鋪到了炕上。
這些東西都是事先準備好了的，這一下收拾起來，並沒有用去很多時間。
等到碧蓮將穩婆叫來的時候，楊氏和蓮子已經做好了準備，水也已經快要燒好了。
楊氏見穩婆來了，忙將她拉進了堂屋。
“不用着急，還得等會兒，這纔開了兩指。”穩婆在穀子身上查看了一番，說道。
但是楊氏哪裡有不着急的道理？看着穀子痛成這樣，她只希望自己代了她去。
“咋樣了？咋樣了？”說着這話，王吉瑞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他剛剛在鋪子裡，看見碧蓮拉着穩婆往家裡跑，猜測可能是穀子要生了，因此急忙交代了一句，跑了回來。
誰料，蓮子穀子的面兒都沒見着，直接被楊氏推了出去：“你別進來。”
王吉瑞在外面拍門，拍了好一會兒，奈何楊氏就是不開，只得在門口急躁地踱着步。
“大姐夫，你彆着急，不會有事兒的”，蓮子在一邊勸道。
裡面有三個人就夠了，蓮子也被楊氏給趕了出來。
王吉瑞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仍然在門前踱着步。
等了好一會兒，穀子還是沒有生的跡象，但是叫喊聲卻一聲高過一聲。
“這是咋了？”王吉瑞焦急地問道。
蓮子又沒生過孩子，也沒見過別人生孩子，她哪裡知道這是咋了？不過上回聽楊氏說，穀子生妞妞的時候，也是用了不少時候，這回，應該差不多吧。
“沒事兒”，蓮子說道，“當初大姐生妞妞的時候，不是也一整夜才生下來嗎？這回肯定也沒事的。”
也不知道王吉瑞聽進去了沒聽進去，只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說起妞妞，蓮子突然想了起來，好像沒見着呢。
“妞妞呢？”蓮子問道。
王吉瑞回道：“在鋪子裡讓夥計看着呢。”他說着這話，眼睛還是緊緊地盯着門裡。
一直等到傍晚的時候，穀子纔開始生產。王吉瑞和蓮子一直等在外面，雖然說着安慰的話，但是心裡還是着急的。
穀子痛得聲聲嘶喊，聽在王吉瑞耳裡，更是焦躁不安，有好幾次差點破門而入，後來被蓮子勸住了，這纔沒有進去。
但是畢竟是第二胎了，倒還算是順利，才黑了天不久，便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蓮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纔算是放下了心。
王吉瑞聽到裡面傳來嬰兒的啼哭，急忙跑到門口，拍着門。
但是他拍了許久，裡面出了嬰兒的啼哭，還是沒有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楊氏用袖子擦着額上的汗水開門了。
王吉瑞緊忙衝進去，去看穀子。
“娘，咋樣？”蓮子問道，心裡帶着幾分忐忑。
楊氏面上一副疲累的樣子，但是仍眉開眼笑地說道：“好，好，是個小子。”
蓮子聞言，瞬間有一種徹底舒心的感覺。
不是因爲她重男輕女，只是因爲她知道，楊氏有多麼盼望穀子能生個男孩。
她自己沒生個兒子，穀子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女孩，因此楊氏十分憂心，生怕四個閨女也會和她那樣，生不出兒子。
此次穀子生了個兒子，她的心思，也能徹底放下了。
蓮子一臉欣喜，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跑進了產房。
一進裡面，血腥氣頓時撲面而來，但是此時誰也顧不上這個，蓮子見穀子正虛弱地躺在炕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王吉瑞坐在炕沿兒上，雙手握着穀子的手，凝視着她，眼睛裡滿是心疼。
看着這一幕，蓮子有些感動的想哭，爲穀子高興，能嫁給一個這般細心體貼的男人。
大喜事，或許是因爲她太高興了，不知不覺間，眼睛裡竟然溼潤了起來。
蓮子眨了眨眼睛，嘴邊漾起一個微笑。
她一轉頭，見一個小小的嬰孩正躺在穀子身邊，便輕聲走了過去。
此時他已經停下了哭泣，看起來也好像是睡着了。皮膚皺皺的，紅紅的，現在還看不出長相，不過那雙眼睛倒是很大，像穀子一樣。
“辛苦周嫂子了。”楊氏抓起一大把錢，塞到穩婆的手裡。
穩婆沒想到楊氏會給這麼多錢，立馬眉開眼笑地接過，說道：“你家閨女真是好命啊，現在哥兒姐兒的，都齊全了。”
楊氏笑着點頭，那歡喜的心情溢於言表。
“等哥兒洗三的時候，還得麻煩周嫂子。”楊氏一邊說着，一邊將一個用青布蒙着罐口，又用麻繩纏住口的陶罐交給穩婆。
陶罐裡面裝着洗淨的胎衣並一枚古錢。
穩婆接了陶罐，笑道：“到時候我一準兒來。”
這家也是個殷實的人家，又是第一個男娃，到時候洗三的添盆錢，定然是少不了的。
楊氏又連聲道謝，將這穩婆送出了門。將穩婆送走之後，楊氏進了屋，見蓮子正坐在炕沿兒上，用手指逗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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