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言剛剛下學回來,便聽小廝說道。
他心中詫異,是誰送來的帖子?他在這裡除了徐先生之外,並無其他相識之人,是誰邀請他?
心中疑惑着,蘇可言將這帖子接過來,打開一看。
原來是他。
蘇可言將帖子合上,心中猶豫了起來。
這帖子上,寫的是禮部尚書李墨的名字。而李墨不是別人,正是李淑蘭的父親。
他竟然忘記了,原來在京城之中,還有一箇舊識,只是,他寧願沒有。這李墨如今是從一品禮部尚書,他讓人送來的邀請帖,請他明日過府一敘。
蘇可言着實有些難爲,去吧,又不想,不去吧,駁了他的面子,總歸是不好的。
“你去送到李府。”蘇可言將寫好的一封信封好,遞給小廝說道。
他想了想,和這李墨又不熟,並且他是今年的進士,殿試如今還沒舉行,之後的結果還不一定,還是儘量不要和這些朝廷官員來往過於密切的好。因此,他以課業繁忙,要好好準備接下來的殿試爲由,直接拒絕了李墨的邀請。
並且,因爲李淑蘭,蘇可言本身並不想和這李墨來往過多。
小廝答應了一聲,從蘇可言手上接過信,便出去了。
蘇可言也沒再多想,蓮子說今日下午不用去地裡了,他便拿出書,又開始看了起來。
第二日,還是和往常一樣,上午聽徐先生講學,下午回來繼續看書。
殿試的日子很快臨近了,消息早已經下來了,就在五日之後。雖然他和徐先生熟識,能幫得上他大忙,但是他還是不會就此放鬆,趁着還有一點時間,再好好地看看書。
只是,他剛剛打開書看了不久,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蘇可言並沒有多想,以爲是小二來送熱水的,便起身打開了門。
誰料,他拉開門一看,門外站着的,竟然不是小二,而是其他人。
這人這個人裹在純白色的狐裘斗篷裡,戴着大大的帷幔,遮住了臉,看不清相貌。不過看身形,倒像是一個女子。
“您是?”蘇可言問道。
誰料,這人並沒有回答,反是直接進了屋。
蘇可言見狀,忙又說道:“請問您是?”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進屋之後,轉身,將頭上戴着的帷幔慢慢地揭下,露出一張精緻的小臉。
“哥哥。”
待看清了她的相貌,蘇可言驚奇萬分,她竟然是,李淑蘭。
不是說她進了宮當了妃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淑蘭看着他,自從她離開,只是短短的幾個月而已,但是這幾個月對她來說,卻像是幾年一樣漫長。這幾個月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讓她感到疲累,感到蒼涼。但是一看到他,他那溫潤的眼眸,那一身的淡然,她突然像是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一樣,又回到了初見他的那一年。
“娘娘不是應該在宮裡嗎?這裡恐怕不適合。”蘇可言說道。
這句話,讓李淑蘭的心瞬間沉了下來。她早已料想到會是如此結果,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自從知道他來了京城之後,她就發了瘋一樣地想見到他。
“哥哥不必如此生疏,叫我淑蘭便可。”
李淑蘭說着這話,自己去將房門關上。
“我父親昨日給哥哥送了邀請帖子,只是哥哥拒絕了。”李淑蘭又說道。
蘇可言回道:“殿試在即,請娘娘和大人體諒我以學業爲重,等到殿試之後,必定登門拜訪。”
李淑蘭聞言,笑道:“哥哥有心了,此番必定高中。”
蘇可言道了一聲謝,再次說道:“夜深了,娘娘還是趕快回去吧。”
來這裡,本來就是想見他一見,但是見到了,她竟然再也不捨得離去。
“我這是回家省親。”李淑蘭說道。
“夜路不便,娘娘還是快些回去吧。”蘇可言又說道。
李淑蘭看着他,眼波流轉之間,流露出濃濃的悲傷。
“哥哥,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進宮,只是皇命如此,我不得不從。”她說道,聲音低沉,
“這幾個月以來,我每日都在懷念着老太太和哥哥對我的好,只願親身報答,沒想到,竟然是不能了。”
蘇可言聞言,又說道:“我代祖母謝娘娘的惦念,只是娘娘不必想太多,報答一說,更是不必。”
他面上的表情仍然和以前一樣,帶着疏離和冷漠。
李淑蘭只感覺疼痛鑽心,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
這個娘娘,真的以爲她想當?她願意當?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願意一輩子都留在蘇府,一輩子都在他身邊,哪怕是就這麼看着他也好過現在。
宮裡的勾心鬥角,奪權爭寵,她實在是受夠了。她以嬪的身份入宮,這短短的幾個月,卻連升兩級,成爲淑妃。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是其中的艱難,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步步爲營,如履薄冰,打敗了多少人,才換的如今的榮耀和地位。
只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如果身邊沒有一個相依的人陪伴,再多的榮耀,那又有什麼用?永遠只是榮耀罷了,不可能變成幸福。
她感覺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更不是一個女人,只是一件工具罷了。皇帝用她來籠絡父親的心,而父親利用她來爭奪更多的權勢。
“哥哥放心,此次殿試,必定高中。”李淑蘭說道。
“謝謝娘娘的好意,只是這事,就不勞娘娘費心了。”蘇可言說道。
李淑蘭搖搖頭,面上帶着幾分悽愴地笑意:“沒事,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哥哥只管放心就是了。”
雖然皇帝一方面是出於想籠絡李墨纔對她恩寵有加,但是另一方面,着實是被她迷得團團轉。她再以如此心機,只需在皇帝面前說上幾句話,就能爲蘇可言謀得一個好前程。
只是,她想給的,卻並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多謝娘娘美意了,實在是不用。夜深了,娘娘請回吧。”蘇可言再次說道。李淑蘭看着他,他溫潤的面龐,那冷漠之後的溫柔,她卻永遠觸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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