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的異常讓雲清和洛宣也緊張起來,無它,現在恐怕除了雷亞外,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們就是秀秀最最親近的的人了。反之,秀秀也可以說的上是他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那個人。
不過行程已經定了下來,算算離開大原的日子夠長了。最重要的是這裡人的生活已經基本上步上了正軌。
除了沼澤周圍的部落陸續搬遷到小島周圍,就連較遠的部落也搬到距離沼澤較近的地方,如此,這裡逐漸形成一片魔國人的聚集區。至於種植技術秀秀自然不可能一個個地去教,人本來就是羣居性的動物,他們很快便學會了相互學習和交流,那些先搬來的部落,先學到了種植技術,先種出了食物,他們註定就成爲了這裡的領頭羊。
而後,由他們逐漸地帶領那些後來的部落開墾新的土地。
魔國的空氣在逐漸地改善,特別是爾瓦族他們最先開墾出來的土地,已經能夠進行簡單的種植了,比如紅苕麥子等等,儘管相對秀秀對植物生命脈動的全方位感應,能夠儘快地瞭解它們需要什麼從而讓植物產出更高的產量,但是重在他們經過一年多不懈的開墾土地,就在部落城堡周圍十里左右,都被他們開墾出來,大面積地進行種植,所以,也勉強能夠供應族人的生活。
相信再過不了幾年,當這些土地復甦後,還會養育更多的人。
秀秀依舊在沼澤邊的石屋裡準備了大量的糧食,便和雷亞等人毅然踏上歸程。
秀秀從來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有意無意的改善這裡的氣候環境,竟然無形中讓自己成爲了這裡人們心中的生命女神,當週圍的部落知道他們要會大原的時候,便聯合起來,請求她留下來。
秀秀感動之餘,解釋道:“這裡是我們的家園,我們會回來的。”秀秀說的是我們,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朝雷亞看去。後者不顧當着衆人的面,緊了緊摟住她的手,給予她默默的最堅實的支持。
於是,秀秀、雷亞以及雲清、洛宣在衆人的一片祝福和期盼中陡地拔空而起,身形一動便漸漸消失在遠方的層層霧靄中了。
至於秀秀留下的那些糧食,有需求的部落都可以來換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強要的情景出現了。就住在周邊的幾個部落自發地起來維護小石屋裡面的糧食。以及小島上的利益。
現在通往小島上的那條植物浮橋長得更加結識茂盛,但是因爲沒有秀秀的允許並沒有一個人擅自踏上浮橋。其實即便這些人沒有敢踏上去,在沒有秀秀對這些具有靈性的植株的授意下,他們也進不到島上……
……
宜埡已經一歲半了,也就是說自從上次洛宣到魔國來又過去一年多時間。在這一年多裡,大夏又發生了幾起大事。
首先便是穆青對於權利和征服天下的野心變得愈加強烈。在整合了三國兵力後再次將剩下的四個邊國拿下,就在一個月前,讓一分爲七的大原實現了真正的統一。
而後,他便施行了一些列改革政策,興商農、扶持手工作業、舉仕途,功過層層考覈來選舉各地官員以及朝廷命官等等。將曾經分散的七國的文字語言都進行了規範。
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各國之間的貿易變得更加容易起來,而且同樣的文字語言便於他們的交流。特別是對商農工仕的振興。讓全國出現了長達五年征戰的蕭條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復興之勢。
但是。眼看着全國人民因爲天下一統而高興,因爲越來越好的生活而感到滿足的時候。這位年輕而意氣風發的皇帝卻並不感到滿足,他把眼睛定向了大洋的彼岸……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國上下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總有一部分人得意一部分人失意。
黃家因爲黃青山曾經跟着沈侯爺找對了靠山而一具從一個小小的縣丞做到了吏部尚書一職,可謂達到了人生的頂峰。但是這樣的榮耀並沒有持續多久,他便因爲貪污瀆職之罪免去一切職務,幸而沈薇依舊對黃青山的不離不棄,說動自己的父親沈侯爺捨棄自己的爵位保了黃青山一個慘淡的後半生。
黃青山別無去處,只有回到曾經生養他,卻又讓他做夢都想“掙脫”出來的大嶼村。他在位的時候並沒有爲自己的弟妹謀得一個好去處,雖然現在均已各自成家,但是因爲秉性原因,吃了不少苦頭,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他的怨忿尤其不減。
曾經的院子更加的破敗,旁邊兩間偏房有修葺的痕跡,那是他弟弟現在居住,當聽說這個大哥要回來跟他分房子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不過有長幼尊卑之分,儘管很不喜歡自己的哥哥,但是也只能表露出自己的厭惡和不滿,倘若對真的要和他爭,即便對方不會仗着曾經當官積累下的不少人脈,光憑長兄,就能夠讓他讓出祖屋……
不過黃青山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用沈薇從孃家帶走的一些積蓄,從新在大嶼村靠近烈女崖的地方選了一處地方,修建自己的小院子,開墾出小溜自留地,開始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沈薇在孃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出嫁跟着他也是有丫鬟嬤嬤使喚,哪裡幹過重活累活,更不要說這又髒又累的農活了。
但是,人就是這樣的,剛開始覺得只是因爲要爭那一口氣,但是生活在一起久了就會覺得對方已經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種習慣了。
黃青山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但是經歷過年幼的苦累,經歷過青年的懵懂,還有仕途的起落,讓他有種經歷了幾世人生的滄桑感覺。他變得更加沉默了,深邃的眼眸常常望向那層巒疊嶂的山巒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看着在旁邊地裡彎腰勞作的沈薇,不過半年的時間,就讓一個官家太太完全變了一個人,粗厲的手指,黃瘦的臉頰,甚至連眼睛也沒有以前的明動。身上的粗布衣服看起來讓沈薇變得更加的蒼老。
對於她。他很感激自己在落魄的時候並沒有離他而去,但是這些年來,他心中總是有些心結解不開。沒錯,有些時候他自己都不喜歡爹孃那樣的勢力與刻薄,但是他們總歸是他的爹孃,天底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儘管後來他們兩老之間相互殘殺一死一瘋,而瘋的不久後也臥榻癱瘓不起。如同自己的爺爺一樣淒涼而悲慘地死去……
所以,他其實對沈薇是有些……隔閡的。
沈薇終於將地裡的野草拔完,撐着腰,艱難地直起身,看到旁邊黃青山眼神漠然地望向自己,她心中由衷的悲哀。苦笑,自己可真是犯賤……
黃青山突然說道:“你想要孩子嗎?”
沈薇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反問道:“孩子?”好在她總算不笨,很快,木然的腦袋裡的思想一下子被激活了,她想到什麼,微偏着頭看向對方,“你說你想要孩子?”
黃青山不置可否。沈薇略微沉默了一會。說道:“你的意思是以前你不想要孩子?”她心中苦澀。這些年來她一直很自責,自己沒有能爲對方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她總是加倍地對黃青山好,百般討好忍讓,而現在,對方一句話將她打入冰窖裡面。
沈薇眼神沒有任何聚焦地越過黃青山的肩頭,看向遠方……這次,換做是她沉默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事情是想不明白的?
……
月亮溝村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皇帝的一系列改革措施當施行到這偏遠的山旮旯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們依舊過着汲汲營營的生活。關於秀秀的話題已經完全成爲了過去式,已經在人們生活中被淡化掉了。哦,除了半年前當黃青山帶着侯爺之女的妻子“衣錦還鄉”的時候,他們談論過一陣,他們依舊覺得秀秀被黃青山休掉,是她的福緣太薄了……
而在王家人眼裡,當初秀秀再次出嫁是的驚豔的確是讓他們着實在村裡揚眉吐氣了一番,甚至後來雷亞給她的堪稱“大手筆”的聘禮也着實讓王家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但是他們對於王秀秀的印象卻在逐漸地淡漠。
時間會沖淡一切,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終究會淡漠在人們的心中。當然,有些刻骨銘心的除外。
十年滄桑,王家二老已經老了,他們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跟着健壯的兒子去地裡翻地刨食了,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幫着兒子們帶孩子。大壯又帶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寶和秀娥也帶了一兒一女的龍鳳胎。但是小寶因爲秀娥一次帶了一對雙雙,差點難產死掉,心疼不已,爲了不讓秀娥再次受罪,他便不再讓對方生孩子了……小花經常會帶着自己的大女兒回到孃家,和自己的娘趙氏擺擺家常……
趙氏經常望着院子旁邊的山埡口,甚至也經常一個人走到那裡去,望着山下的路,一等就是一天。
儘管他們心裡都知道秀秀現在過的很好,但是他們仍舊好希望看見對方,聽到對方親口說自己過的很好。他們也很想看到那位女婿對着秀秀百般呵護寵溺的樣子,那樣他們才覺得很安心。
小花在幫着摘菜,和趙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哎,聽說那位吳大夫終於成親了……”
趙氏哦了一聲,嘆口氣,“吳大夫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啊。哎,這都是緣法啊,如果你姐開始遇到的人是他就好了……”
小花認同地點點頭,“是啊,姐走了這麼久竟然都沒有婚娶,而且一直對我們照拂有加,有個啥頭疼腦熱的更是優先給我們看病抓藥,甚至連診金也是象徵性地收取一點……這次他成親也是因爲父親病重不起,最後的心願就是看着他成親。”
趙氏正想說話,突然用手揉了揉眼睛,小花連忙道:“娘,你眼睛怎麼了?是不是渣滓掉在裡面了,來讓我看看……”
趙氏支吾了一聲,猛地想起什麼,渾濁的眼睛裡露出一絲欣喜之色,“我的眼睛跳得這麼厲害,這都好多年沒這麼跳過了,莫不是你姐要回來了?”
小花淡笑了一下。見娘沒事便放下心來。她知道爹孃都很想念大姐,這麼多年每年過年的時候,在年夜飯桌上都要爲大姐和大姐夫準備上碗筷,從來沒有變過。而且人越老,便對子女越是想念,她很理解,所以也不拂逆孃的意思。
……秀秀看着院子裡和睦的一切。她欣慰地笑了,她原本是想到院子裡去的,但是她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也想過讓二老甚至是弟弟弟媳以及侄兒侄女到魔國去,但是她發現這裡才更適合他們。
而自己,早已經淡出了他們的生活,再此出現在他們生活裡的話就只有將他們平靜的生活攪亂。所以。當看到一家人都和樂融融的樣子,她徹底心安了。這一次,秀秀什麼都沒有留下,帶着滿足的欣慰的笑意,由雷亞摟着直接消失是羣山之間。
雷亞說:“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嗎?”
儘管在飛行途中,但是秀秀感覺在雷亞寬厚的懷抱裡都要睡着了,正是慵懶至極,下意識反問:“誰?”
雷亞也不過是想問問對方是否還記得這麼個人。但是看對方樣子。是真的把曾經那些都忘掉了,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對放揚起的額頭上輕啜一口,並不搭話。
……雷亞:“你真的打算把爹孃他們都接到魔國去?”這裡說的爹孃當然是指雷亞的父母,他們現在的生活非常堪虞,因爲二中接踵而來的苛捐雜稅以及種種限制,讓雷家陷入步步維艱的地步,生活只能用餬口來形容了。再加上現在居住在石頭成裡的人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讓石頭城裡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而淡漠起來。
秀秀鄭重說道:“我們這次到魔國可能就是永久的定居了,他們在這裡生活習慣了,還要看他們是否願意過去。”
雷亞嗯了一聲,在過去的那一個寒季中,他和雲清洛宣三人至少修建了十多座小院,那些都是他們在小島上精心選址修建起來的,只要再帶上生活用品便可以居住了。他們相信小島上的環境並不現在的青州差,甚至那裡的人性格更加單純質樸,雷家二老應該會很容易融入那個圈子的。但是世事無絕對,無論如何還是要讓他們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洛宣在兩人到月亮溝村的時候就先一步回到石頭城了。而云清則回到他師傅那裡,有些事情總需要交代一下的。
所以,這次回來更像是他們對大原做的最後的交代一樣。
當看到下面的石頭城在眼裡逐漸放大的時候,兩人心中還是激動不已,不過,秀秀總感覺裡面的氣氛似乎不太一樣。現在她因爲對植物氣息感應已經十分靈敏,所以遠遠的就感應到這些植物散發出一種恐懼抖索的氣息,這讓她感覺很意外。
當植物散發這種氣息的時候,要麼是它們長期生活在時常對它們有生命威脅,但是並沒有真的將它們剷除掉的環境裡。唔,就像是那些長在路上的小草,它們時刻都要擔心被過往的行人踐踏,所以它們一般來說都會相對長得更加矮小蒼老。
還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人散發出來的氣息感染到這些植物,所以它們也散發出這樣的氣息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讓秀秀感覺不妙。對這片自己曾經奮鬥過的土地,她還是充滿了感情的。特別是那個感懷至深的婆母,她覺得自己當初和雷亞出走雖然說是想讓青州恢復生機,也爲了避開小表妹,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心裡對婆母對自己這個媳婦掏心掏肺有些虧欠。
秀秀望着石頭城旁邊的山崖上矗立着一個孤孑的藏青色人影,“那不是洛宣麼?”
雷亞自然也看到了,禁不住眉頭微皺,“莫非家裡又出什麼事情了?”現在在他們兩人眼裡,平常人眼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困難根本不叫困難,甚至那些在他們看來最最難解決的事情都根本不是個事兒……洛宣也擁有了對世俗說不的資格,那麼他現在又是爲什麼在那裡發愁呢?
雷亞和秀秀兩人沒有直接回石頭城裡,而是飛身到洛宣旁邊,儘管現在秀秀的輕功甚至不再雷亞之下,但是他依舊很輕柔很小心地將對方放下。
洛宣像是知道兩人要來的樣子,依舊負手站立在那裡眼睛望向前面波雲詭詰的海面,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糾結情愫。
兩人相視一眼,頓了一下,雷亞才說:“你不打算告訴我們一點什麼嗎?”
洛宣轉過身定定地看向雷亞和秀秀,最後將目光落在秀秀身上,良久才說道:“你是一個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去珍惜去疼愛的女人,儘管你獨愛着大哥,但是這卻並不妨礙別人對你的鐘情,對不對?”
秀秀眉頭微皺,經過在魔國和幾人的相處,她知道對方並不是這麼魯莽的一個人,這些話她只承認前半句,後半句,可能曾經的虛榮讓她感到很滿足,但是現在,這,並不是她想要的。沉默片刻才道:“不,你錯了……”
洛宣有些意外,詢問地看着對方,旁邊的雷亞也覺得有些蹊蹺,並沒有發作,在旁邊耐心聽着。
秀秀說:“可能別人的鍾情會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但是現在,我已經過了虛榮心膨脹的年齡,那些超出了我內心人給我的愛,會讓我感到負累,甚至是惶恐無措……”
洛宣聽着秀秀的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一個人這樣說,有片刻失神,喃喃道:“莫非她是真的錯了?”
雷亞心思剔透,緊接着問:“誰錯了?”
洛宣嘆口氣說:“回去你就知道了,不過……如果你對……大嫂有絲毫對不起的話,我,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秀秀儘管現在那種慵懶的感覺又上來了,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她思考問題,她猛地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小表妹”。可是,她上次不是聽洛宣說她已經成親了嗎,還懷了身孕,算來現在孩子都一歲多了……莫非她對自己的大表哥還存有什麼心思?這樣的話就太……秀秀想了好一會都找不出一個詞來,她由衷地爲那個男子感到難過……
……艾雅看上去比八年前老了許多,而且眉宇間有種抹不去的愁容,在見到雷亞秀秀的那一刻,驚喜的難以言表,上去就給雷亞一個大大的擁抱,很快又抱住秀秀又哭又笑起來。
艾雅突然道:“秀,你你的身體怎麼這麼軟?”
“軟?”秀秀反問,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雷亞。她自己都沒覺察出來,只是覺得這段時間感覺越來越容易疲憊而已。
艾雅又抱着秀秀好一會才依依不捨地分開,將兩人引入他們以前住的那個小院子,竟然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不過院壩裡面已經沒有長滿果樹的藤蔓了,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回來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看到石頭城的其他人?艾雅看着秀秀,她有些失神,正要說些什麼,旁邊的雷亞問道:“娘,爹他們呢?”
艾雅回過神,有片刻驚慌地訕笑一下:“呵,他他去看你小姑他們了……”
“他們不是住在石頭城的嗎?”
艾雅說:“他他們剛剛搬到上面的原野上去,你爹是去幫着佈置家居的……對了,你們在那邊生活的怎麼樣?那裡的人有沒有欺負你們,聽說那裡的人都是魔……”
秀秀拉住對方的手,說道:“其實那裡的人和這裡一樣,也是長着一個腦袋兩隻手兩隻腳,不過他們稍微強壯了些,不是魔,也不會吃人,很好相處的……”
就在秀秀說話這當口,艾雅一直盯着秀秀看,良久,她恍然叫道:“你,你……”
秀秀被婆母突然驚愕的表情弄的一愣,連忙問道:“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