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安翹着二郎腿斜靠在炕邊,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喝着茶水。
“那可不是,族長那麼大聲的說,你沒聽到啊。”
李氏,“我當然聽到了,只是覺得有點恍惚,一共四成半呢,得交多少糧食!咱爹能捨得?”
“不捨得能咋地?難道讓咱爹真的去縣衙找縣太爺解釋不成?”
“哎呀,你說你操那麼多的心做什麼?反正咱們也沒分家,糧食都是咱爹一起出的,出再多又能怎麼樣?反正餓不着就好了······”
蘇常安不耐煩和李氏叨叨這些,他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準備休息休息。
李氏看當家的閉着眼睛,以爲他已經睡着了。她想着當家的一個夏收,忙活了好些天,便以爲他累了,便就不在說話,站起身走出了臥室。
蘇常安感覺到李氏走了,方纔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心裡想着,最近夏收忙沒時間出去,已經好些日子都沒有去過縣城了。想到縣城裡的小嬌妻,他覺得自己需要找點藉口,要些糧食和銀錢,去縣城看看她和自己的小兒子。
蘇蕊請花氏,楊氏,林氏在堂屋坐下,並且親自給她們倒了杯茶。
楊氏喝了口茶,嘆口氣道,“這南方几年前才發生的天災,今年竟然又發生天災了,他們不會還要逃難到咱們這吧?”
“這還真有可能·····畢竟每次發生天災的時候,縣衙都會安排各個地方逃難過來的災民到每個村安家落戶的。”
“咱們村現在除了蘇姓外,其它的姓氏不都是逃難過來,縣衙給安排過來的嗎?”
花氏端着茶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林氏贊同,“可不是嘛,我孃家說是林家村,但是一個村子裡,除了林姓,有六七種姓,基本上都是逃難來的。”
楊氏嘆息,“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捨不得這加收的一成半糧食。”
聞言花氏和林氏均嘆氣,“誰說不是呢?大家都捨不得·········”
蘇蕊笑了,“嬸子,伯孃,你們還捨不得這些個糧食啊?你們現在又不靠這些糧食而生活,沒有糧食了,用銀錢買就好了。嗯,如果還覺得難受,那就想想那些沒有糧食,又沒有銀錢的人吧。”
三人聞言,皆是一愣,楊氏笑道,“是啊,咱們這和其他人比,是要幸福一些·········”
花氏搖搖頭,“何止是幸福一些啊,說實話我現在寧願每次稅收多一成半,不兩成,也是不想回到以往需要看天吃飯的日子········”
林氏,“誰不是呢?以往是什麼日子?咱們現在什麼日子?”
楊氏嘆息,“是啊,咱們真是太貪心了········”
蘇蕊在一旁輕笑,心想,這人啊,還真的是貪心啊,以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想着能吃飽穿暖就好了,等吃飽穿暖了,又想,有多餘的銀錢就好了。等能吃飽穿暖又有多餘銀錢的時候,便又不滿足了········
次日一早,每家每戶都或推車,或揹着,扛着,擡着糧食,在蘇氏祠堂門口排隊,衙役挨個稱重檢查,因蘇正提前一天給打過預防針,所以蘇氏族人雖說心裡不願意,但是糧食都準確無誤的上交成功。
只幾家外姓村人,交的糧食要麼不夠秤,要麼以次充好,被打回家從新換取糧食,這個蘇正就不管了,說,反正昨日給族人集體開過會之後,就已經挨家挨戶的上門通知過了,利害關係也說了一便,至於他們沒聽進去,那就和他沒關係了。
蘇家老宅,蘇宸銘站在自己屋的窗戶跟前,看着自己爹背上揹着從爺奶房子裡拿出來的糧食,躡手躡腳的往院子外走,眼神暗了暗,心想這是第幾次了?從他開始從蘇蕊嘴巴里聽說他可能出軌的時候,這是第幾次從家裡拿東西出去了?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了?
看到他爹蘇常安走出院門,蘇宸銘才躡手躡腳的跟了出去,跟着走上了小路,進了縣城,走向東街,在一個院落門口,蘇常安停下了腳步,向後張望了一番,蘇宸銘率先躲在了一處院牆後面,所以並沒有看到他。
蘇常安見沒熟人,便放下心來,剛準備敲門進院子,碰到了一個剛買菜回來的中年婦人,那婦人見了他,熱情的喊道,“蘇相公回來了啊?你出去好幾日了,你家陳小娘子都該想你,想的不行了吧?”
蘇常安樂呵呵的看着中年婦人走進了纔開口道,“娘子多虧於嫂子照顧了。”
於嫂子擺擺手,忙推開大門,“嗨,客氣啥?都是鄰居,互相幫助是正常的,你快別站門口了,趕快進去看看你家小娘子和兒子吧。”
說着便讓開了門,蘇常安見狀也不客氣,徑直走進了院子。直至中年婦人也走進院子,並且把大門關上。
蘇宸銘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方纔從不遠處的圍牆後面站了出來,他剛纔聽到了什麼?他爹的娘子和兒子?那他和他弟妹們是什麼?他那明媒正娶的娘是什麼?蘇宸銘傻眼了,他呆呆的走近院子,站在牆邊,閉上眼睛聆聽,彷彿能聽到他爹蘇常安和一名年輕女子的對話,偶爾還有小孩子的嗯,啊聲。
站了好一會,來來往往的人羣,不停的打望這他,他也不在意,直至腿腳發麻,他才踉踉蹌蹌的往回走,到了家,剛走進院子,李氏就焦急的衝了上去,拽着蘇宸銘的衣袖,上下左右,前後的不停打量,見沒有一絲一毫的受傷,方纔放下心來。
“宸銘,你這一天都去哪裡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你知道娘有多擔心嗎?”
蘇宸銘對着李氏扯了個僵硬的微笑,“娘,兒子只是和小夥伴上山玩去了,玩的太入迷了,一時間忘記時辰了。”
李氏對着兒子責怪道,“你怎麼和你爹一樣,去一趟山上都能忘記時間呢?”
蘇宸銘瞳孔緊索,“我爹他說又去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