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商賈都離開之後,顧誠玉揉了揉眉心,準備好好歇息一番。這幾日的奔波,着實讓他疲累不已。
誰想胡茂深卻並不願放過他,“顧少卿,你剛纔所言的這個商會,好似朝廷並沒有就此討論過。不知這商會,是你個人所想,還是真與皇上協商過?”
胡茂深雙眼精光四射,要說他剛纔還有些懷疑,那他現在十分確定,這事兒就是顧誠玉的自作主張。
他並不贊同顧誠玉因爲要控制米糧漲價就成立什麼商會,且他剛纔聽顧誠玉所言,這商會十分麻煩,這麼多商賈聚集在一起,朝廷實在難以管控。
士農工商,一旦這些商賈都聚集在一起,擰成了一股繩,對抗起朝廷來,又那豈不是惹了大麻煩?
可別小看商賈的力量,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銀子,還怕無人替他們效命?再說那些在封地的藩王,也不見得能靜得下心來。
這兩年如此平靜,說不得都在憋着呢!倘若藩王選擇與哪家勢力雄厚的商戶協作,那他們又如何得知?
顧誠玉挑了挑眉,隨即坦白地說道:“此事確實沒和皇上商討過,但本官覺得皇上會同意的。”
見顧誠玉成竹在胸,胡茂深不由皺起了眉頭。
“顧少卿,你當真如此自信?據你剛纔這般分析,本官認爲這商會確實能帶動本朝的發展,長時間下來,說不得還能開創大衍盛世。但這在無形中卻提高了商人地位,你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掣肘朝廷?”
不可否認,顧誠玉此舉能帶動商貿的發展,但卻不利於朝廷的穩定。胡茂深剛纔確實被顧誠玉的計謀所折服,但他後來仔細一想,卻覺得此事不可行。
顧誠玉輕笑了一聲,“怎麼會呢?這些人賺得越多,對朝廷的貢獻也就越大。可不要以爲成爲會員很容易,一年沒個成千上萬兩,能成爲商會會員?就算成爲會員,那也不是想象中那般自由的。不但有商會的約束,還有朝廷的監管。本官之所以要成立商會,就是想更好地管束那些商賈。”
顧誠玉對商賈並沒有什麼偏見,也不覺得商賈就比百姓和士族低上一等。
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君王是決不允許商人提高地位,威脅到朝廷的穩定的。
若是有了銀子,再有了地位,那皇上怎能放得下心來呢?
大環境如此,顧誠玉也無力改變。且他還得隨波逐流,甚至與這些統治者共同抵制。
因爲他自己就是上位者中的一員,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從金字塔上掉下來。
“會員還得繳納銀子?成千上萬?”胡茂深瞪大了眼,他剛纔覺得顧誠玉成立商會會有弊端,現下他突然覺得顧誠玉簡直是黑了心肝的。
“你這是在說笑?成千上萬兩,那些商賈怎麼可能會答應入會?”胡茂深覺得顧誠玉簡直是異想天開,不由失笑地搖了搖頭。
顧誠玉還是太想當然了,長期以來的順風順水,讓他失去了平常心。總認爲自己做什麼都能成功,然而現實往往會給人當頭一棒。
顧誠玉舉起手中的扇子搖了搖,一派神秘地說道:“就這麼讓他們交,他們當然捨不得。可本官卻有法子,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交出來。”
胡茂深雙眼一亮,若是每位商賈真能收到這麼多的會費,那朝廷的國庫也會充盈不少。
當然,前提是能管控好這些商賈,讓他們沒機會攪風攪雨。
“是何良策?顧少卿可別藏着掖着,說出來咱們也能幫着參謀參謀。”
其他官員不禁都豎起了耳朵,這顧誠玉之前就曾想出茶稅,讓朝廷獲益匪淺。剛纔說的這個商會,他們有預感,朝堂之上將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是啊!顧大人,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咱們雖然不如顧大人有才幹,但也能說出點拙見也不是!”
“是啊!是啊......”
幾人紛紛附和,表示願聞其詳。
此人如此有才幹,他們還不如抱上此人的大腿。雖說這次賑災皇上已經給了顧誠玉升官的好處,可成立商會一事,說不得又能讓顧誠玉得不少好處。
就算暫時不能升官,那肯定也會有其他的賞賜。
而他們這些工部的官員可是好久沒挪位子了,若是能參與到其中,或許還能跟着沾點光,因此官升一級也不是不可能啊!
顧誠玉眉峰一挑,見衆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忽而一笑,接着又欠揍地說道:“現在還未到時機,等時機到了,大家自會知曉。”
這些人的想法,顧誠玉豈會不知?他想的法子,憑什麼讓別人跟着佔便宜?
若他是施行者,那挑上兩個看得順眼的參與,倒也沒什麼。
但皇上絕不可能將此事交給他來辦,所以這些人算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再說這幾人乃是工部的官員,這事兒可是戶部的差事,這些人註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衆人見顧誠玉不肯言明,不由都暗地裡撇了撇嘴,隨即都皮笑肉不笑地告退了。
顧誠玉回到自己的廂房並沒有休息,而是馬不停蹄地開始書寫。
他要將此事儘快稟報給皇上,江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就算日夜兼程,快馬加鞭那也得好幾日。
做事自然得趁熱打鐵,趁着這些商賈對商會一事還算熱心,還是將此事儘快落實了爲好。
其實他也知曉,這事兒在朝堂上必將引發滔天巨浪。成立商會,會損失一部分人的利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怎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壟斷的生意做久了,想漲價就漲價,還有誰敢有意見不成?
以前只要不過分,朝廷不會過多幹預。如今成立商會,只要加入了商會,那他們擡價就不能隨心所欲了。
日後加入商會的商賈只會越來越多,倘若不加入商會,那在生意上就會有諸多限制,這是一個矛盾的選擇。
這一日,天空飄起了小雨,官道上有兩匹駿馬正在雨中極速穿梭。
飛奔的鐵蹄踏碎草葉上的凝露,向着前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