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買的牛車還不習慣它的速度,看來明兒可以起晚些了。
側頭看向丙班的方向,只見丙班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幾個學生,他們的年紀和他差不多,最大的也就八九歲。他現在還不算是文先生的學生,所以也不能去丙班呆着,顧誠玉決定還是不要亂走的好。私塾的屋子外面都連接着長廊,顧誠玉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了。
文先生早就從探消息的張婆子那得知顧誠玉早就來了,他特地晚了一會兒過來,就是想看看這個小娃兒有沒有耐性,要知道讀書是非常枯燥的,若是靜不下心來,就是有再聰慧的腦子,也可能落在別人的後面。
從拐角轉到書房處,見顧誠玉正坐在書房對面,長廊的石凳上,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也沒有到處走動。文先生點了點頭,應該是能靜的下心來的。
顧誠玉聽得拐角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就知道肯定是文先生來了,這一塊只有一個書房,學生不大可能會來這個地方。
顧誠玉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的下襬,“顧誠玉見過先生!”邊說邊行了禮。
“嗯!你既然來了,那我們就開始拜孔子像吧!”
“先生,這是家父讓學生獻給先生的六禮。”顧誠玉從石凳上拿起布袋,遞給文先生。
“你們有心了。”顧家一戶農家能知道準備六禮,可見是將讀書一事放在了心上的,他早已經將六禮改爲了銀子,一是六禮難集齊,而是一條子肉肯定也不能作爲一年的束脩的,畢竟先生也要過日子不是?開門將六禮放進了書房。
所謂六禮,其實也就是給先生的束脩了。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圓、乾瘦肉條,這些稱之爲六禮。顧老爹早在前一天,就託人在鎮上買了條肉,讓呂氏醃漬了,其他五樣都是也都是託人幫忙才集齊。
雖然文先生已經收了二兩銀子作爲束脩,可是顧老爹和呂氏一致認爲該有的禮數可不能少。
“進來吧!拜過孔子像之後,就去丙班,我已經給按了個位子。跟着我做!”只見文先生站對着書房孔子的畫像,磕了頭,行了拜手禮,只是做了個簡單的儀式。
“汝日後定當勤勉讀書,不可懈怠。讀書須得循序漸進,切記不可好高騖遠。”文先生轉過身後,說了兩句關於讀書的勸勉,就讓顧誠玉起來了。
“這三本是你現在要讀的書籍,你好好保管。什麼時候這些都學會了,才能讀四書五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去吧!我每日辰時會到丙班檢查昨日佈置的課業,並教上新的內容,你來得晚,肯定是跟不上的。剛開始幾天我會單獨教你,等學了一段時間,會根據你的進度再做調整,巳時我纔會去乙班教學。你若是有不懂或不會寫的,就請教一個班裡的師兄,乙班的也可以去請教,甲班的你不能打擾,等我有空也可以來問我!還有,這是吃晌午飯的竹籤,吃飯的時候帶過去給廚娘看了就行。”
“是!先生!那學生就先過去了!”顧誠玉拿着書本,將竹籤放進了書袋裡,接着出了書房。
顧誠玉向着丙班走去,還未到屋子門口,就聽到屋子裡亂糟糟地一片嘈雜。
“王胖子,昨日先生布置的課業你做了嗎?不會是又沒做吧?今日又找了什麼藉口?莫不是你那姨娘又病了?”其中一道聲音尤爲響亮。
只聽得這話說完,屋子裡一片靜默,接着就一陣鬨堂大笑,期間還有人一邊笑,一邊拍桌子。
“王胖子,要我說啊!你恐怕還得在這丙班待上幾年呢!人家葉知秋纔讀了二年,如今都升入乙班啦!”
“你們又比我好到哪裡去?有本事也升入乙班啊!還不是和我一樣沒出息?哼!”
顧誠玉拿着書本進了屋子,往屋子裡掃視了一眼,只看見第二排坐着一個小胖子,是真的胖,那體型估計都有他的兩倍,約莫七八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臉上的肉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縫。此時的他神態倨傲,看着對面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學生。
對面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學生正看着小胖子一臉嘲諷,看來這兩人就是剛纔對話的其中兩人了,四周還有一些起鬨的,也有一些漠不關心的。總之,才十幾個學生,就有多種姿態。起鬨的那幾個,穿的都是綢緞的或細棉布的,穿的最好的人就要數吵架的這兩位了。看來以後的日子也別想平靜,這個丙班也是個小江湖啊!
“昨兒個先生都誇我寫的字大有進步,我看我要不了多久就要升入乙班了,就怕你到時候還在丙班呢!”尤思遠嗤笑道。誰不知道王家的那點事兒,只有這死胖子還被瞞在骨子裡。
“你是誰?今日剛來的學生嗎?”其中起鬨的一個學生突然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人影,仔細一看,卻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童。
屋子的人都被這句話吸引,看向門口處,只見是一名身穿細棉布的天青色圓領小道袍的男童。男童梳着垂髫,眉心一顆小紅痣,皮膚白皙,雙眼眼型似若桃花,眼尾上挑,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顧誠玉走進屋內,其餘的座位都做齊了,只有第一排有一個空位,而這個座位正好在王胖子的前面。
信步走至王胖子前的位子上,將手中的書本和身上的書袋放在了桌子上。
“我是今日剛來的學生,叫顧誠玉,以後還望衆位師兄多多關照。”顧誠玉剛纔已經大致地看了一眼,屋子裡和他差不多大的只有兩三個,其餘的都是七八歲的孩童,就是叫聲師兄也說得過去,更不要說他還是後來的。
“看來你就是昨日先生提的那個學生了,在家啓蒙過嗎?”王胖子見新來了一個師弟,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此人不像是門房說的農家子弟,舉止之間不似農家子的畏畏縮縮,倒像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
“在家還未啓蒙,還未請教衆位師兄的名諱。”顧誠玉將書袋中的文房四寶在桌上按照順序擺好,又向着屋子裡的學生拱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