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拉着李宗貴進了分茶鋪子,茶飯量酒博士忙將兩人迎在門口,客氣的問道:“兩位小哥有什麼事?”
李宗貴拉着李小幺頓住腳步,李小幺彎着眼睛笑着問道:“這位大哥,我想問問,你們鋪子裡賣不賣邸抄?”
茶飯量酒博士跟着露出滿臉笑容,話語間親切客氣了不少:“有,小哥要買?十個大錢一份,昨晚上剛到的。”
“那之前的還有沒有?我和哥哥忙着趕路,足有兩三個月沒看到邸抄了。”李小幺笑着問道。
“小哥稍等,讓我找找!”茶飯量酒博士幾步進到櫃內,彎着腰翻了一會兒,取了幾份邸抄出來,翻了翻,笑着說道:“這裡有五份,就差了上個月後一份,小哥先看着,回頭我再找找,若有,小哥下回再來拿。”
“嗯,謝謝您!”李小幺笑容明淨的一邊謝着,一邊取了荷包,一個個往外數着大錢,茶飯量酒博士笑着說道:“就十個大錢吧,那幾份都是早先的,放着也是放着,過去的舊邸抄,哪還有人要?小哥拿去看就是了。”
李小幺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連聲謝着,數了十個錢遞給了茶飯量酒博士。
李小幺捲起邸抄,塞到李宗貴懷裡,正要離開,樓上一陣腳步聲起,下來一個二十歲左右、一身慘綠綢長衫、腫着爛桃子眼泡的青年男子,一臉的酒足飯飽,搖着摺扇正要往外走,掌櫃從後面雅間裡衝出來,衝上前微微躬身攔住,客氣的說道:“陳大爺,先會了帳再走,一共二兩三錢銀子。”
“記到帳上!”慘綠綢長衫陳大爺不耐煩的揮着摺扇吩咐道,掌櫃站着沒動,擋在路上,嘿嘿乾笑了兩聲:“陳大爺,小店本小利薄,可賒不起帳,陳大爺還是現賞了銀子吧。”
陳大爺惱怒萬分的瞪着爛桃子眼,用扇子點着掌櫃罵道:“好你個侯七!往常爺幾天不來,你他娘還求着爺來呢!今天我姐夫剛免了官,你他娘就翻臉不認人了?你他娘什麼東西!給爺提鞋都不配!”
掌櫃直起身子,高挑着一隻眉梢,似笑非笑的說道:“配不配的,我一個酒肆掌櫃,也犯不着給你陳大提鞋去,你姐夫?什麼時候這姨娘的兄弟也能叫上姐夫了?陳大,咱街里街坊的,我也勸你一句,也該收收了。”
陳大爺手指顫抖不停的點着掌櫃,卻沒能說出話來,咬着牙,紫漲着臉,肉痛的摸出荷包,甩了塊銀子出來,掌櫃接過掂了掂,扯着嘴角冷笑道:“也就二兩,算了,看在多年街坊的份上,那三錢銀子就算了,下次再來,我看陳大爺還是先壓了銀子到櫃上,再吃酒要菜的好。”
陳大爺呼着粗氣,氣哼哼衝了出去。
李小幺和李宗貴躲在角落裡看着熱鬧,看着掌櫃掂着銀子進去了,李小幺甩開李宗貴的手,從角落裡出來,上前拉了拉茶飯量酒博士,笑着問道:“那人是誰?倒有意思。”
“那個!”茶飯量酒博士撇了撇嘴,滿臉鄙夷不屑的說道:“原來是這街上的幫閒無賴,也不知道通了誰的路子,把妹妹送給錢摟子做了小妾,從那起就抖起來了,這回好了,錢摟子被朝廷撤差了,嘿嘿,這可是現世報!”
“錢摟子?錢摟子是誰?”李小幺好奇的問道。
“知州錢文宣,最能摟錢,從到了咱們鄭城,就幹了摟錢這一件事!鄭城這地皮都讓他刮低了三尺去!呸!這才撤了差!太便宜他了!照我說,就該殺頭!那,這邸抄上有!”茶飯量酒博士憤慨的點着李宗貴手裡的邸抄,李宗貴上前拉着還要繼續打聽的李小幺,硬拖着她出了分茶鋪子。
“小幺,別打聽這些閒事,打聽多了容易惹是非。”李宗貴低低的勸道,李小幺正想的出神,似聽非聽的點着頭,突然轉過頭,看着李宗貴說道:“貴子哥,咱們再去打聽打聽,看看這錢摟子家是哪裡的,他既撤了差,必是要離開鄭城的,你說他會去太平府,還是會回老家去?”
李宗貴擡手撫着額頭:“小幺,我讓你別打聽這種閒事了!容易惹事!”
李小幺將邸抄往李宗貴懷裡塞了塞,挽着李宗貴的胳膊,嘻嘻笑着說道:“貴子哥,就打聽打聽,說不定,還是個好機會呢!走,咱們去那邊藥鋪,買幾斤金銀花、接骨木、魚腥草還有田三七什麼的,那幫莊稼人練功,要是傷了筋骨,破了皮什麼的,用點藥也能好的快些。”
李宗貴無可奈何的跟着李小幺進了空蕩蕩的藥鋪,一邊買着藥,一邊擰着眉頭聽着她和藥鋪夥計叮叮咚咚歡快的說着閒話,該打聽不該打聽的都打聽個沒完,偏那些夥計興致比她還好,能說不能說的,全說給她聽。
十幾斤藥買了大半個時辰,李小幺前前後後都打聽明白了,這纔將藥鋪夥計贈送試吃的各種藥丸一樣樣包在藥鋪夥計給找來的包袱裡,足足包了一大包,抱了藥包,咬着顆夥計送的大山楂丸當零嘴吃着,和哭笑不得的李宗貴出了藥鋪。
李宗貴揹着十幾斤草藥,李小幺抱着那一大包藥丸走在前頭,蹦蹦跳跳的往大車店等李宗樑他們去了。
李宗樑一行幾乎和他們差不多時候到了大車店,魏水生揹着褡褳,和李宗樑兩人空手跟在後頭,張鐵木和張大壯、孫玉山滿臉紅光的推着兩輛滿放着十幾個袋子的獨輪車,到了大車店門口,張興旺興奮的迎過去,幾個人利落的將車上的糧食袋子重新理了理,將石坎搬到車上平放捆好,李宗貴將藥草堆在另一輛獨輪車上捆好,魏水生抱起李小幺放到車上,張鐵木四個人,推着獨輪車,喜氣洋洋的往城外趕去。
路上,李小幺高高坐在獨輪車上,舒服的靠着那捆草藥,仔細的翻看着邸抄,給李宗樑、魏水生念着邸抄上各種各樣的事,誰當了伐樑的將軍啦,戶部尚書被撤了差了,這鄭城新委了知州是誰啦,原來的知州錢文宣因清野不利被撤了差啦••••••
李宗樑和魏水生凝神聽着,張鐵木聽的一臉茫然,這個丫頭五爺,這又是什麼門道神通?
連吃了兩天飽飯,山上就煥發出一派勃勃生機,李二槐又帶着會點木匠活的張繼旺和孫七弟進了趟城,買了斧頭、鋸子、鑿等木匠工具回來,帶着人上山砍了幾棵樹,忙了兩三天,先給李小幺打了張牀出來。
李宗樑和魏水生訂了章程,給十幾個人排了班,輪流到山下值崗,其它的人,除了幹活,就是由李二槐等人輪流領着練功,有時候,也帶着人到山上打些野物回來,張大姐是個能幹的,這樣的大冬天,還時不常的尋些能吃的野菜回來,只是不敢走遠,李小幺翻着那些樹葉草根一樣的東西看了半天,一樣也不認識。
山上諸人,就連斷了腿的石坎,雖說腿不能動,手也沒閒着過,山上各人的草鞋,裝糧食物品的筐子,都是他編出來的,他打出來的草鞋,比二槐打的穿着舒服,李小幺不穿草鞋,這話是李二槐自己說的。
閒人,就李小幺一個,李小幺讓二槐做了張搖椅給她,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把搖椅拖到太陽下,搖着搖椅,曬着太陽看着張鐵木和諸山匪們練筋骨、扎馬步。紮好了馬步,李二槐就開始教招式,李二槐嚴肅認真、威風凜凜,不管誰,只要有一絲做的不到位,不是肘踹,就是腳踢,只一下,就把人踹倒在地,然後一聲大吼,那摔倒的,還得趕緊爬起來重新擺招式。
李宗樑、魏水生和李宗貴每天也是一大早起來先練功,槍刀舞得密不透風,惹得一幫山匪,特別是張鐵木,簡直是垂涎三尺,忙完了,李宗樑幾個有時也站在李小幺搖椅邊上,手抱胸前,悠然看李二槐帶人練功。
張鐵木等人呼呼哈哈練了一陣子招式,李二槐一聲令下,衆人停下來,聚在一處喘着氣歇息,李小幺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從搖椅上跳起來,挽着李宗樑的胳膊,笑盈盈的說道:“大哥也指點指點他們吧,正好也讓我看看大哥的功夫長進多少了!”
“你能看出什麼?你哪懂這功夫上的事?”李二槐笑了起來,李小幺白了他一眼,只搖着李宗樑的胳膊:“大哥一個人打他們十三個!以一敵十三!”
魏水生笑着揉着李小幺的頭,轉頭看着李宗樑挑了挑眉梢鼓動着:“試試手?”
“好!”李宗樑早就有些技癢,痛快的答應下來,那邊十來個人從李小幺叫着指點指點起,就凝神聽着這邊的動靜,見李宗樑答應下來,張鐵木興奮的一下子跳起來,急忙揮手招呼着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