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沖喜小娘子
寧少卿站在門口,看着馬車旁邊那一抺單薄的身影,頓時心安。
自陌千雪出去以後,他就時不時的站在門口望一望,他從未有過沒有如此渴盼的見到一個人。
陌千雪拿了東西進門,殷殷笑道:“先生,你怎麼站在這裡?”
明明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寧少卿卻聽出了揶揄的意思。他臉微泛紅潮,滿腹的關切,說出來的話卻是,“怎麼現在纔回?我好餓,還不快去做飯!”
陌千雪腳步一頓,臉上的笑就此僵住,滿腔的熱情,在這一刻,頓時被澆得透心涼。
趕情她就是一廚娘,最大的價值就是做飯!
“你擋住我的路了,讓開!”醒過神來的陌千雪心思煩透,拿着包裹在進門時把寧少卿往旁邊一撞,揚長而去,只留寧少卿一人呆立門口。
氣歸氣,飯還是要做的。
收拾完買回的物件,陌千雪就在廚房中忙活開了,因爲心中有氣,那砧板剁得咚咚作響,寧少卿的眉頭隨着砧板的咚咚聲抽來抽去。
兩人心思都重,根本沒注意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我見門開着,叫了兩聲沒人應,就自己走了進來。”那人走到廚房門口才開口。
陌千雪聽到聲音,心中一驚,猛一擡頭,發現是那個在病中曾照顧過她的趙二嫂,於是憨憨笑着應道,“不好意思,剛纔剁菜,沒聽到。趙二嫂好久不見了,有事麼?”
“寧娘子今天是去城裡去了的麼?我聽說你今天去了城裡,想你或許沒來得及做飯,怕先生餓了,所以拿了點玉米饃過來,雖然糙了點,但是這個管飽。”
管飽?天內!就這能把她牙齒給咯掉的玉米饃,打死她,也不想再品嚐。
這趙二嫂一家牙口真是好!
yy歸yy,人家終究是一番的好意,總不能太過份。陌千雪心中哀嘆,口中卻是道謝的接過了那,硬得能把石頭都崩掉一個角的玉米饃,隨手放在竈臺之上。
趙二嫂見陌千雪接過了玉米饃,眼中盡是狡黠。她左右打量着廚房,眼睛最後落在那一個豬後腿之上,“喲,這還買了肉的?”
這後腿是陌千雪買來,準備醃漬了有大用的。金華火腿,提鮮神品,她準備自己熏製。
“難得去了一趟城裡,就買了點。”陌千雪見她看着豬腿的眼神如狼似虎,於是又補了一句,“要不,趙二嬸帶點回去給孩子們解解饞?”
“那哪行?這肉也挺貴的,十幾文一斤呢,可使不得!”趙二嫂嘴裡雖然這樣說着,可是眼睛就在那豬腿上打着轉。
這人可真是矯情,想吃就吃唄,陌千雪暗中鄙視了她一下,就笑道,“麻煩趙二嫂照顧了那麼久,本來就該送點謝禮的。嫂子今天來的正好,就帶點回去,免得我又走一趟。”
不管那玉米饃好不好,總是人家的一點心意,算了,左不過就是斤把肉的事。
陌千雪一邊應着趙二嫂,一邊把鍋裡炒好的菜起了出來,再轉身拿起刀,說道:“真的別客氣,都是鄉里鄉親的,就順道帶點回去好了。”
趙二嫂見她真的要割,有些急了,好像是怕她多割似的,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菜刀,把她推到做好的飯菜處。
那語氣很是客氣,“寧娘子就別顧着招呼我了,這菜都好了,快點端到前屋去吧。天氣涼,一會涼了吃着對胃不好。這樣好了,既然你一定要送,那我也不客氣,自己去切點,總行了吧!”
陌千雪見她如此,只得做罷,寧少卿早就說餓了的,一會書生臭脾氣又要上來了。
“好吧,那趙二嫂子就自便吧,我伺候先生用飯去了。”
這個趙二嫂今天真的很怪,但是她又實在找不出緣由,疑惑之中,說完話她端着飯菜就走了,左右這裡也沒啥子值錢的。
陌千雪端着飯菜進來的時候寧少卿正在看書,她一邊擺盤,一邊不經意的斜眼看去,卻發現寧少卿的書拿反了。
她一愣之間,笑了!
這個彆扭男人!也不是沒心沒肝的。
她這一笑不打緊,寧少卿卻是有點懵。
都說這女人心,海底針!回來的時候,她還語笑嫣然,進門才說了一句就惱了,鬧脾氣把個砧板剁得咚咚響,這會子卻又笑了?
寧少卿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埋頭吃飯。
陌千雪心情大好,也給自己添了飯,早忘記了廚中還有一人。
兩人正吃着,趙二嫂從廚房中出來,說了一句讓他們慢慢吃的客氣話,就飛也似的走了。
陌千雪還沒有反應過來,看到的已是她的背影,她一邊吃着,一邊還對着寧少卿喃喃道,“這趙二嫂,不知道急的是什麼?慌慌張張!”
日落西山,晚風清送,村頭的趙二狗子家香氣四溢。
“咦!媳婦,今天怎麼會有肉?”趙二狗子從碼頭上回來看到桌上的肉,眼都直了。
“你說呢?”趙二嫂有些得意的看向自己的男人,把剛纔的一一幕添油加醋好好的說了一遍,未了,還得意的又加了一句。
“那寧娘子就是個傻的,一下子就被我給忽悠了。這可是她自己讓我切的,就是說破天,她也沒理。她一個剛進門的小媳婦,量她也沒有膽子鬧上門來。
再說,那寧先生一個讀書人,平時斯斯文文,自然是不會上門來吵的,所以這啞巴虧,她是吃定了。說不定,這會子正在家裡抱着那根骨頭哭呢,哈哈……”
趙二嫂子邊說邊笑,好不得意。
“有肉吃,有肉吃……”兩個兒子見有肉吃,頭都恨不得低到碗裡去。
“別搶,還有呢,今天管夠。”
趙二嫂見二個孩子在那裡爭着最後的一塊肉,連忙起身去了廚房。
趙二狗子人模人樣的吃着肉,就着點小灑,對着廚房扯着嗓子喊道,“媳婦,我說,以後你可得多到那寧先生家去走一走。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這廂吃得正歡,那廂族老之一的方五爺家裡卻鬧開了鍋。
“爹,都是您。要不是您攔着,這會我都是寧娘子了。”方桃兒拉着方五爺的袖子耍着小性子。
方五爺五個兒子,只得這一個老閨女。如今五個兒子也成了家,只餘一個老閨女,天天讓他頭疼。
上面有老父老母寵着,前面有五個哥哥擋着。這方桃兒,自然是個不講道理,好吃懶做,混不拎的主。
這不,都十八了,還沒找到個婆家。
前幾個月,寧少卿剛剛留落到此,方桃兒看對了眼,就讓方五爺去提過親,只是卻被寧少卿一口回絕,甚至說了要離開的話,方五爺才做罷。
聽到方桃兒舊話重提,方五爺旱菸杆一敲桌子,嚇得方桃兒往她孃的懷裡一縮。
“是我擋着你麼?當時保長和族老們一起商量着要給寧先生沖喜,你一聽說人家只剩了半口氣,就死活也不願去沖喜了。”
方桃兒見她爹只是做了做樣子,便把手放了下來,膽子又大了,從她娘懷裡鑽出來,衝着方五爺就吼開了。
“我哪知道,他這病一衝就好了。當時那神婆還不是說沒法治,只能是聽天由命,沖沖喜看一看,難道爹你想桃兒一過門,就當寡?婦不成?”
“你你你,你哎……你好生的呆着,爹一定給你找一門好婚事。”方五爺先是厲聲訓斥,後想着女兒十八還沒個婆家,也確實可憐,無奈之中,聲音就小了下來。
“女兒不要,女兒就要寧先生。那賤女人是個撿來的,爹,你快去把她發配爲奴,再爲我和寧先生主婚……”
三天兩頭的鬧,這叫什麼事?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方五爺長嘆了一口氣,搖着頭叮囑自家的婆子,讓她管好自己的閨女就出去了。
還是找保長去想想辦法,看看舍了這張老臉,能不能保上一門好媒。
“桃兒,我的心肝,不要哭了……”
“娘,桃兒就是想嫁給寧先生,人長得俊,還是讀書人,說不定,日後我還能當上官夫人。”
方桃兒的這番話,顯然把方五嬸的心給說動了,她眼珠一轉,臉一沉,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嘴巴湊到女兒的耳根邊說道,“你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娘有辦法讓你如願。”
“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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