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想保持後宮的平衡,想要給皇后留下一個牽制的對手,便不再一味的冷落玉貴妃。
對玉貴妃雖不若從前,卻又好了許多。
玉貴妃人並不笨,只不過幾次相處下來,就覺出了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
心下着急。
她還沒有兒子,孃家哥哥只是御史類的文官,除了抓住皇上之外,她沒有退路。
她不敢明着問皇上身體,只能旁敲側擊。
皇上自然是敷衍她。
正好,九九重陽節至。
玉貴妃便讓皇上提出請求,想去相國寺爲皇上登高祈福。
相國寺,本就是皇家貴族寺院,宮中妃嬪去那裡祝福,也是常有之事。
玉貴妃也確實是關心着自己的身體,皇上雖沒有多大的感動,卻也沒有多想,就給了這個恩典。
其實,玉貴妃此次去相國寺祈福,表面上是爲了皇上的身體,內裡想的是去求子,最爲重要的目的,卻是去接一個人入宮。
京外月芽湖的許家。
許老爺坐在許圓圓的閨房之中,語重心長。
“爹爹已經爲你搭好了線,以後的路怎麼走,只能靠你自己,現在後悔還要得及。”
“不後悔!不後悔!爹爹放心好了,女兒已經長大了。”
相對許老爺一臉的落寞,許圓圓則是一臉的嚮往。
這一回,她終於有了名正言順呆在‘相公’身邊的機會了。
許老爺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不認爲女兒的選擇是明智的。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比侯門不知高了多少倍的超級世家門第。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不能天天將女兒關在家裡看着她尋死覓活。
從前,女兒心情不好,只會打罵奴婢,現在,卻只會傷害自己。
他還記得,那天女兒被那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給丟回來後,就一直鬧得狠,可他死咬着牙沒同意。到了晚上,便傳來了噩耗。
下人狂奔而來,說小姐割了腕。
衝到女兒閨房之中,女兒已經暈倒,看到一地的血,心快疼死。
於是,他守了整整一夜,大夫說沒有危險後,他才離開。人雖離開,卻吩咐兩個婢子不分白天黑夜的陪在閨房之中,寸步不離。
然而隔天從外面回來,下人又來報,說小姐拿頭不停的撞牆。
拉都拉不住。
等他去看時,他寶貝的額頭上已經全是血,又暈了。
心肝亂顫!血壓升高!
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再也受不住折騰。
只得答應。
許家從祖上就一直坐擁月芽湖,在京中根基頗深,關係頗多,與京中權貴也是盤根錯節。
他們家雖然沒什麼子嗣,但是許家女卻都長得很美,不是入了豪門世家爲妾,便是新貴之妻。
許老爺本就是個八面玲瓏之人,真要想辦法,也還是有法可想的。
許老爺剛一答應,許圓圓就活了。
又開始蹦啊跳啊,許老爺一下子不樂觀了。
真怕她再一跳會跳掉自己的小命。
既然動了念頭,腦子自然就轉得飛快。想要圓女兒的夢想,只能想辦法正大光明的讓女兒進寧家的大門,正當名順的做寧少卿的女人。
不單如此,他還要好好的重新教導女兒。
爲此,他給許圓圓請了一個很嚴厲的管教嬤嬤,又與許圓圓約法三章,若是不好好的學規矩,他便收回之前的承諾。
這許圓圓雖是有個花癡病,可是過了十五便已好得差不多了。
聽說只要她能學好規矩,就能見到心上人,自然老實多了。
許老爺也狠下心來,任那個管教嬤嬤可勁的折騰。
只想着,或許女兒只是心血來潮,這一折騰,只怕會自己熄了那不該有的心思。
可是,許圓圓卻是跟自己較上了勁。
幾個月下來,也是學得有模有樣。
玉貴妃去祈福,並多帶了一名女子回宮的消息,皇上自然是第一個知道。
但是於他來說,後宮之中的女人不過就是擺設,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無關緊要。
不置可否的輕蔑一笑後,便又將視線放到了正事當中。
可是,這事傳到了皇后朵中,皇后的態度卻是非同一般。
上香巧遇,很閤眼緣,於是帶入宮中陪伴,她想騙誰?!
從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的問題,可是隻要一分析,問題就來了。
首先,宮中貴妃去祈福,相國寺自然會清場,哪裡會碰到什麼閒雜人等。
再則,若是不知根底,一向謹慎的玉賤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說帶進宮便帶進宮。
還有,能進相國寺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皇后冷冷一笑,表情諷刺之極,哼道,“玉賤人不知又在折騰什麼,你多留意一下。”
宮嬤嬤伺候皇后多年,怎麼會不知皇后所想。
不但知道,還十分的篤定。
嘲笑道,“那玉賤人,只怕是年紀大了,伺候皇上已是力不從心。前段時間,皇上不是都不上她那去了麼?只怕是在宮外找了個美人,名爲陪伴,實際是想尋機送上龍榻,爲自己固寵吧……”
宮嬤嬤面色陰沉、語調尖刻,卻說到皇后的心坎之上。
“去查一查那新入宮美人的底細,能拉攏儘量的拉攏,讓那玉賤人雞飛蛋打。”
男人失去愛情,還可以收穫慾望。
然而女人失去了愛情之後,收穫的只有寂寞。
支持她們活下去的,往往不再是那個男人,而是對手。
宮嬤嬤低眉信眼,“老奴這就去安排,想必只要是個聰明的,就會知道這個後宮中到底是誰說了算,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許圓圓人花癡,然而貌卻長得不差。
兩隻眼睛是又大又圓水汪汪,肌膚如同白雪般晶瑩。
不說話,裝斯文,打扮得齊齊整整坐在那裡的時候,也是精緻美人一個。
玉貴妃回了宮,便吩咐倪嬤嬤好好的安置眼前這個一路上還算安份的美人。
然後轉頭,帶着一絲安撫,又有一絲警告的意味,叮囑許圓圓。
“你且先在我宮中呆着,好好的學些琴棋書畫之類,讓自己的氣質變得更加沉靜,等時機一到,本宮自會爲你做主。”
“謝娘娘……”那教養嬤嬤本就極嚴,受了許老爺的命待許圓圓也很是嚴苛。
許圓圓爲了過關,學得認真,幾個月過去了,鐵杵磨成了繡花針,這會子捏着嗓子扮大家閨秀,倒也有模似樣。
只是那做作的樣子卻讓玉貴妃蹙了蹙眉,“下去吧。”
“是。”
許圓圓行了禮,在宮婢的指示下下去了。
倪嬤嬤瞥了一眼許圓圓離去的背影,疑惑中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自己家的主子。
“娘娘,這許小姐雖生得不錯,可是性子大大咧咧,腦子也不太聰明,一副全無心機的樣子,聽說還有花癡病,這種人怎堪大用?”
玉貴妃今天的心情很好。
一爲給皇上祈福之後,抽到一個上上籤,上面說她今年有望再添枝葉。
二爲終於找到了陪着萬紫瑩進寧家的人選。
伸出無暇的玉指,剛纔被許圓圓捏着嗓子的樣子蹙過的眉早就展開。
她一邊欣賞着自己的手,一邊漫不經心的道,“要的就是她這性子,她若是個息事的,本宮還真就看不上她。
再說了,她若不攪事,如何能爲紫瑩製造機會,如何能襯托出紫瑩的好,如何能給那賤人添堵。還有她的那些過往,一樁一件,只怕陌千雪一看到她,就會堵得不行。”
倪嬤嬤頗爲惆悵,她實在是想不通自家的主子放在舒心日子不過,卻偏要上趕着給那未來的世家第一夫人添堵。
她還記得陌千雪剛進京的那會子,主子還想拉攏一二,將她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主子突然將矛頭對準陌家大小姐,實在有些損人不利已。而且,一個不好,還會多樹一個敵人。
主子遭秧,第一個倒黴的自然是她們這些身邊伺候的奴才。
想到此節,倪嬤嬤試探讓玉貴妃放棄這步棋,“可是,寧家主已經對她很是厭棄。”
玉貴妃有些不耐,自鼻中重重一哼。
“正因爲此,本宮纔將她帶到宮中好好調教。讓她懂得一些進退和手段,不至於那麼快就被人給滅了。再說了,有了本宮這一層關係,有了皇上的聖旨,以她許家的家產,想必寧家主還是會再看上一眼的,而且,她是皇上賜的,只要她不犯大錯,陌千雪便算再看不順眼,也不能重罰於她,只能眼睛疼,心裡堵……”
“娘娘運籌於帷幄之間,老奴佩服。”
倪嬤嬤雖在心中並不認同,可是到了這一步,也只能說些讓主子高興的話。
語記酒樓,雅閣之中。
寧少卿臨窗靠在榻邊,眺望遠方。
陌千雪倚在他的身上,一邊玩着系在他腕上的手繩,一邊靜靜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閒暇時光。
自從上次陌千雪半開玩笑的將那束髮之繩系在寧少卿的手腕之後,寧少卿就一直沒有拿下來過。
這個時代的男子,喜歡頭戴金環玉環,或是將玉佩香囊佩戴在腰間,卻無人會在腕上帶物。
特別是束髮帶。
雖然這個束髮帶是淡藍,配上他經常穿的深藍倒也相得益彰,可是,陌千雪每次看到總會想起那天主動撲倒寧少卿,還用自己的口水給人家洗臉的場景,便會不好意思。
幾次想給他解下來,都被寧少卿給擋住。這可是她要綁他一輩子的證據,可不能讓她給毀了去。
他說了,除非她也爲他專門做一杦稀罕的戒指來替換,否則,他就纏着這個束髮帶一輩子。
可是,一時間陌千雪實在找不到一塊與寧少卿相配的美玉來鑲嵌成戒指。語記酒樓再在是京中生意最好的酒樓之一,此時正是正午時分,用餐的人很多,外面人流量很大,可謂是人山人海。
只是,外面雖然人多,雖然嘈雜,裡面卻很是安靜,特別是三樓。
語記在陌千雪的整頓之下,又用上了新的營銷手段。
現在入內用餐,都要有會員卡,沒有會員卡的,要提前至少一天預定,才能入內用餐。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有人趨之若鶩。
語記的會員卡一下子成了京中親貴們的身份向徵。
如今,就算是手持會員卡,也得提前訂位,要不然跟本就沒有席位。
另外,大棚中種的那些反季蔬菜,黃瓜、萵苣、豆角、青辣椒、韭菜、南瓜之類的秧苗全部成活。
從前王天鬆,總認爲,秋天種下種子,如何能成活,現在除了崇拜,還是崇拜。
他斷言,按現在這個生長進度,再過一到二個月,便是收穫在望。
到時青黃不接,各大灑樓除了肉類,也沒什麼出特的菜品,語記將會成爲京中最爲出名的菜館,不再是之一,只怕要提前一週預定纔會有位置。
根雕的生意也做得很好……
陌千雪陷入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寧少卿卻看到了窗下一個紫色的衣影經過。
經過語記酒樓時,頓了頓,不經意回眸。
那人搖着小扇,不是蘇七是誰?!
寧少卿本來溫潤的臉上,一下子布了寒冰,“你昨天見蘇七了?”
“嗯,見了。”
“都說了些什麼?”
這怎麼好像是審犯人一般。
剛纔還好好的,一會兒炸了毛?
陌千雪有些不滿的想從他身上起身,不料剛一起起身,也看到了窗下的那一抺淡紫。
人一僵,頓時了悟。
陌千雪身子一僵,寧少卿便有些誤會了,頓時也就不好了。
挑着眉,壓着滿腔的怒,“要不要將蘇七公子請上來喝一杯?”
這一下,這酸爽的滋味,瞬間就瀰漫了整個包間,陌千雪還聞不到纔怪了。
心中已將頭搖得像破浪鼓,看到他這個樣子,卻覺得甚是可愛,眼中閃過戲謔,似有猶豫,“其實,若是少卿想和蘇公子小酌,那麼請上來也無妨。千雪也正好欣賞一下美男……”
不待陌千雪說完,寧少卿已經是牙關緊咬,“你休想!”
將陌千雪的頭扳過來,面對自己。
“難道爲夫還不夠好看?你有了爲夫,居然還有精神想別的男人?!看來……”
陌千雪眉開眼笑,不怕死的接口調戲道,“看來,不管再美的人,看多了也會產生審美疲勞……嘻嘻。”
寧少卿的臉瞬間黑透,“不管你看得是有多疲勞,這輩子,你都只能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