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表白千雪的憤怒

農門沖喜小娘子

自前幾天從桐宅回來之後,陌千雪便不再出門,整日裡在家裡寫寫畫畫,引得寧少卿好奇得不行。

問她,她也不能說,只說這是秘密,等她拿下那塊山谷再細細的告訴他。

如果她告訴寧少卿,她在想方設法的給桐公子治病,以他那個醋勁,非得把她禁在家裡再也不讓出去的。

寧少卿見陌千雪不出門,便藉口天寒,給蒙童們放了一天假。

陌千雪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又寫又畫。

這可是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兒童故事,再通過動畫的形式把它們給畫出來。

寧少卿坐在一邊看書,陌千雪擡眼見他一臉似笑非笑,墨發輕垂臉龐,沉靜如美玉般,一時間有些閃神。

面對這樣令人垂涎欲滴的美男子,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的。

是以,陌千雪畫着畫着的時候,便會不經意的擡頭看他。

若是碰到寧少卿也擡頭看過來,她便微微一笑又俯下頭去作畫。

僅僅一笑,眸光溫暖柔和,溫馨在兩人之間盪漾,寧少卿心中更有如清泉淌過。

沒有爭鬥,沒有暗算,沒有煩惱……那種甜到心坎的蜜讓他由衷覺得,這樣的生活實在太美好。

垂眸淡笑,放下手中的書,寧少卿拖了把凳子坐到陌千雪的對面,伏在案上看着她。

瞧着陌千雪脣角微揚的笑意,他就想起了上次被她反撲,差點讓她咬了脣的場面,甜蜜的暖流經過心脈一直流向某處,灼熱一片。

陌千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少卿,你這樣看着我,我都不會畫了。”今天這眼神像怎麼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

寧少卿無辜的眨了眨睛,竟有些撒嬌似的說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了你。再說,你剛纔也看我了,打擾我看書了,我自然要看回來。”

陌千雪沒想到寧少卿也有無厘頭的時候,被這樣火熱的注視着,這畫想是畫不成了。

偷笑中放下筆,便想逗逗他。

於是,清咳一聲,定定的看着他正色說道,“我是看你了。可是,我的目光是欣賞,哪像你現在這般。目光如此直接,好似要把人家生吞活剝了似的,太過——銀邪。”

銀邪?敢這樣說他,寧少卿的笑意在臉了僵了一秒,直起身,身子橫過書桌,長臂一伸,欲抓她。該讓她嚐嚐什麼是生吞活剝,什麼才叫銀邪。

她一躍而起,後退幾步,躲開那隻狼爪。回頭嘻笑不已,還好身輕如燕。就知道這人不經逗的!

陌千雪正得意,轉過頭見寧少卿已躍過書桌,斜倚着書桌,望着她搖頭輕笑。

她看着眼前已離牆角不遠,覺得不妙,轉身欲逃。這可是大白天啊!萬一真的把他給惹得火起……

小心翼翼的繞身過去,才靠近門,身後一陣勁風襲過,房門哐的一聲關上。

陌千雪心裡一陣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掌風啊掌風。

她轉過身,乾笑兩聲:“今兒個風真是大,我剛想過來關門的。”

難得看她難爲情,寧少卿斜靠着書桌,突然來了興致,懶洋洋的語調道:“正想關好門?關好了門是想和爲夫一起做些銀邪之事麼?”

這人?這人轉性了?或者,這纔是他的真性情?

陌千雪人生經驗中,真正被調戲的次數等於零,是以嘴上雖然剛纔那般說,這會子見寧少卿言語曖昧,心裡其實一陣沒出息的燥熱。

她嚅嚅道:“這……這光天化日之下,好像不太合適吧。”

寧少卿輕笑,一副紈絝的樣子,向她彎了彎手指,“千雪,過來。”

陌千雪心中一片哀嚎,她沒事惹他幹什麼。這傢伙白天和晚上是兩個人,搞不好,真要被吃……

門已經關了,現在這關景,好似不過去不行。

可是,像這樣過去,又好像是她投懷送抱一般,有些不甘,陌千雪慢騰騰的挪着步子,磨蹭着。

在離寧少卿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寧少卿的身子突然一晃,伸手拉着她,把她圈入懷中。

看這情形,今天是要來真的麼麼麼?

可是,這小身子材還小吧。至少……至少要等到年後吧。

抱着她的懷抱很緊,隔着冬衣也能感到貼着身子處的那絲熱能。

滾燙的完美就這樣貼上了她那抺有些微涼的硃紅。

那熱一直燙到了她的心裡,她情不自禁的張嘴,想要回應。

突地身前的溝壑一線天隔着衣服已經被掌握,被撫弄,一股觸電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襲來。

她腿一軟,微微有些沉醉。

現在是大白天啊,上次阿三叫門的事,她可是記憶猶新。太特麼的丟人了!

狠心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通讓她腦子清醒了一些,力氣也回來了一些。

腦子一清醒,張開的口便沒有迴應,而是直接反咬了回去。

然,寧少卿好似早已料到一般,脣一閃便從好嘴角撤離,然後直接從面頰上滑過,移到了她的耳垂。

癢!好癢!心癢!

似乎是添夠了耳垂,那滾燙的脣又移過來,嘴一張,將那小口含住。

陌千雪的思緒徹底的混亂了,燥熱似乎都在瞬間復甦了,通了電流一樣在體內震顫,一股電流刺激着大腦的神經組織。

這時,身子卻被打橫抱起,走向榻邊。

她想阻止他,但身體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力氣好像早就被他的熱力給融化了。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寧少卿的呼吸變得急促,

能聽到自己的心在那裡撲撲的跳動之聲。

更能感受到有股暖暖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上,熱熱溼溼的觸感在她脣間,耳邊,打着圈,輕輕的撩撥。

難道……他真的想把她生吞活剝?

陌千雪矛盾中決定,他若是真的剝她的衣服,她便豪不猶豫的踢他下牀。

可是,等她剛做好決定,身上的人雖然還是滾燙的,但是,他的動作卻是突然停了。

所有動作嘎然而止!

空氣凝結在那一刻。

想像中的狂爆,熱烈,都沒有來。陌千雪不知是失望,還是失落,疑惑的睜開眼睛去看他。

“千雪。”

“嗯。”

寧少卿穩了穩有些零亂的氣息,撥了撥陌千雪額頭上的碎髮,語氣輕柔,“千雪,其實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並沒有喜歡上你。”

這人要不要如此的剎風景。

“無妨,我當初給你沖喜時,也沒想過要和你一生一世。”說完便想要推開他。

他兩手一緊,把她禁錮在胸前。見她沮喪又有些不耐的想要掙開,笑着張開嘴,輕輕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你能聽我把話說完麼?”

陌千雪委屈的撫着耳垂,停了掙扎,“你說便是了,又沒有人堵了你的嘴。”這人咬她是咬上勁了,自上次咬過之後,動不動就一副要咬死她的樣子。

還有,不喜歡她,爲毛現在還抱着她,壓着她。重死了!

陌千雪心裡一陣陣的哀傷,又一陣陣的怒火……

她每天到處跑,受冷受累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他,現在,他卻這樣說,想死的心都有了。

寧少卿一邊梳理着她的碎髮一邊說道,“當初,我滿心的傷感,只以爲這輩子就這樣了。醒過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多活幾日罷了,哪裡有資格去喜歡你……

那天我無意識之中打翻的茶盤,回過神來之後,後悔的要死,卻也沒有起身安慰,只是想着,可能再也不能睜眼,何苦爲你添這些個煩惱來着……”

寧少卿語調清平中情感流露,剛纔還一副憤然得要死要活的陌千雪這會子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這是人家對她的第一次表白,雖然不是那直接的我愛你三個字。

然,話中的情意卻是綿長,深厚,比那輕飄飄的三個字,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待我再次醒來,看到你那樣的看着我,讓我覺得……”

寧少卿說得情深意重,陌千雪卻覺得有些肉麻兮兮,於是接口道:“你當時是否覺得我很是慈愛,像母親的關懷?”

寧少卿瞪了她一眼,“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下去。或許你是想……”作勢露出牙齒。

陌千雪見那脣間白齒,推他,“聽!我聽還不行。”

寧少卿順着推力起身,踱步走在屋中,幽然開口。

他講了自己當時的感受,說了那天醒來,她給他的是從所未有的溫暖。

然後,又說寧家宅子裡的母親其實不是他的生母。這一點上次說的時候輕描淡寫的代過,這一次卻說的很是詳細。

陌千雪側身半躺榻上靜靜聆聽。

他出身尊貴,儀容出衆,自小又用功,聰穎過人,嫡系獨子,從小便是內定的家主。

可是也正是因爲這樣,別人敬他,怕他。他自小便是孤獨,沒有玩伴,沒有朋友,身邊除了奴僕跟班,再不會有旁人。

還記得當他知道後母爲他生了弟弟,他多麼高興,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和自己並肩的人。他到處炫耀自己有弟弟了,吹噓自己的弟弟長得多麼多麼俊俏,是多麼多麼的聰明。

記得當時剛上族學,族學裡有一位同宗的學長好像說了句,天下的嬰兒都一樣,只會哭,只會鬧,醜得像個小老頭。他便惱了,抓着那個人狠狠的教訓了一回。後來,還被族老們罰跪祠堂,但是,他不後悔,依然咧着嘴笑。

後母對他很好,一直很溫和,總是一臉的笑,生病的時候照顧他,天冷的時候還會囑咐他添衣,弟弟也很依賴他,經常爬在他的身上鬧他,這讓他感覺到了一家人的感受。

久而久之,他竟以爲她待如親子,他也視她如親母,視弟弟爲一母所出胞弟。

說到那裡,他話一頓,話峰一轉不再提往事。而是幽幽道:“千雪,從今往後,我的家人便是你,此生——有你足矣!”

這話的跳躍太大,陌千雪準備了一肚子的安撫之辭全噎在嗓子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難受得淚眼汪汪的同時坐起身撓撓頭。

前面的話,她自動忽略。

有些不相信,一個別扭的古代男子口中能說出這番話來。這是?宣誓要和她不離不棄?

寧少卿見她低頭無話,嘆了一口氣俯身環住她的腰,把她抱起來,與他面對面的站着。

她是不信他麼?

是因爲……他現在還沒有和她圓房?

還是……

有些話,他不敢晚上說。有些事,他不敢晚上做。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怕,剎不住車!

就是剛纔,他都差點忍不住想要了她。

低頭吻上陌千雪光潔的額頭,再往下,吻到那滿眼的淚上。心頭一顫,那個吻顯得更加輕盈,有如呵護珍寶。

有人心疼的感覺是這般的美妙。你疼她也疼,你哭她也哭。

經過幾日的努力,陌千雪總結了一些童話故事,終於畫好了十多張漫畫版童畫故事,坐着牛着來到了桐宅。

自閉症嚴重的好像都怕和外界溝通,自己把自己封閉起來,自娛自樂……她的這些個故事,可都是經過篩選又篩選的。

陌千雪小的時候曾有過一個自閉症同學,在班上從來不主動說話,也不上廁所,問她話只是定定的看着你,學習也不好。

不過,當時的班主任心地很好,又比較開明,把那自閉症同學安排在第一排,生活上學習上都很照顧她,學習上去了就鼓勵。

更是鼓動同學們去喜歡她,照顧她,和她一起遊戲。經過一二個學期下來,陌千雪感覺她比以前強多了,不細看倒也和別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話少一些,人顯得木訥一些罷了。

現在不知道那同學怎麼樣了,陌千雪想應該好很多完全正常了吧。

她好像在一本書上也看到過,愛因斯坦好像也是自閉症患者,自閉症的人其實他們智商很高,在特定的領域都會有一定成就。

但也不是所有的自閉症患者都能痊癒的。自理不能生活,不會說話,不理人,不能與人正常的溝通交流的事例多得很。

所以陌千雪也沒有把握,能夠讓那位桐公子康復,只能試一試,如果有效果,則再進一步。如果沒有效果,那她就只能放棄。

和桐老先生一番攀談之後,桐老先生倒是願意配合。聽說陌千雪要親自上陣,桐老先生臉色不好,他原以爲,只是教上一些方法,或是開些藥。

當下,有些話不好說,便尋個由頭出去了,由管家的代言,出去了。

管家年紀雖大,卻是個口齒十分伶俐之人。說起話來有條有理,只不到半個時辰,便把事情的原委講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桐子靖公子現在不但傻笑不說話,還十分的怕與人接近。而且,是非常的怕與女人接近。

桐子靖小的時候,桐老先生想着他長大病就會好,一直就不讓他出門。

本來,毒剛解的時候,桐子靖還十天半月的偶爾說幾句話,提個要求之類,後來,便沉默了,後來,便越發的嚴重了。

再後來,就只會傻笑,偶爾說句話也說不完整。

後來,他大一些了後,桐老先生怕他出去丟人,便更加不讓桐子靖離開房門一步。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根源,最主要的是——

二年前,桐老先生又做過一件蠢事。

那年,桐子靖剛滿二十。見桐子靖成年已久,桐老先生頭腦一熱就給他買了一個女人,想讓自己兒子開開葷的同時,打着算盤說不定這一舉還能爲自己造個孫子出來,桐家不至後繼無人。

哪裡知道,桐子靖就是不開竅,對她女子不聞不問,更不讓她近身。

最後桐老先生一怒之下,暈了頭,居然命人把他綁了起來,打算讓那女子直接強哪個上自己的兒子。

桐子靖被綁在牀子,哭叫得那叫一個慘。

人心都是肉長的,桐老先生在外聽着,心頭痛不可當,衝進屋子,扯下了那個正準備行事的女子。

情急之下,力道過猛,一聲響,一下子便扯破了那女子的衣衫。聽到那個衣衫破裂的脆響聲音,桐子靖當下卻不哭反笑。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桐子靖就喜歡上了撕衣服的聲音。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聽說,之前有的時候,還會不自覺的說上一兩個字。

而且,現在的桐子靖,討厭有人靠近,特別是女人。

陌千雪聽得渾身顫抖,把對桐老先生最後的一絲憐憫也給粉碎的一乾二淨。

看來,她有必要好好的和他談上一談。讓他懂得什麼是尊重,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自以爲是多麼的可恨。

他怎麼做得出來,怎麼想得出來。

讓一個女人,這樣的污辱自己的親骨肉。讓綁着自己的兒子,讓一個女人來強。真是匪夷所思!

只怕,最後就算這自閉給治好了,也是終身的陰影。

還有,一個正常人被關個十幾年,沒有朋友,沒人交流,也會變成傻子和神精。

桐管家還在那裡尷尬的爲自己的主子開脫,陌千雪就衝了出去。

果不其然,在門外不遠處便看到桐老先生揹着身子,站在廊下。

“你……”

本來準備把桐老先生狂轟爛炸一番,不想桐老先生回身卻已是一臉後悔的淚光。

她如何能夠對一個又悔又可憐的老人,挑其傷疤,面揭其短。

所以那個你字出口到最後卻變成了您。

本來準備好一番激烈言辭,最後變成了打氣和安慰。

和桐老先生約法三章之後,陌千雪便來到了桐子靖的屋子。

桐子靖和她上回看到的姿勢一模一樣,還是一邊傻笑着,一邊撕着布條。

陌千雪並不靠近他,而是在離他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拿出畫卷,抽出其中一張。

那是一張三隻小豬蓋房子的故事。

畫中的小豬,房子都是簡單的漫畫畫法。說實話,畫複雜了,她也不會。

指着畫,陌千雪開始給桐老先生講起故事來。她的聲音輕柔,很緩慢,一邊一講,還一邊像幼兒園的老師一樣的對桐老先生髮問。

講完第一隻豬的草房子,她便去問桐老先生,“你覺得這個草做的房子結實嗎?”

桐老先生也像個小孩子似的配合,搖頭說道:“不結實!”

其實,他自己也在好奇,他自認學富五車。可,這個故事他卻從未聽過。這樣的畫,他也從未見過。

實在,太爛!那豬頭,比身子還大,那狼也是大頭,只那房子還算正常。不過,現在不是讓他研究畫的時候。

陌千雪回了話,“嗯,結實不結實的,我們先不管他。我們一起去看第二隻豬的房子。”

陌千雪在那裡和桐老先生一問一答,第一個故事講完發了老長時間。

桐子靖已經止住了傻笑,撕布條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陌千雪的脣角露出笑意,有反應就好。她繼續拿出第二個故事,開始慢條斯理的講了起來。

第二個故事講完,桐子靖便慢慢的從那邊移了過來,和桐老先生一樣,坐到了她的面前,雙眼期盼的看着她。

臉上雖然還是幼稚,但是去了傻笑之後,卻是五官端正,容顏清雅。

只是因爲長期不運動,面色蒼白的同時,渾身瘦峭,讓人一見生憐。

第三個故事,是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陌千雪指着上面的小蝌蚪圖上的那條鯉魚問桐老先生,“你覺得這條魚是它的母親嗎?”

桐老先生出身高貴,哪裡見過蝌蚪,只是連串的搖頭。

陌千雪又問桐子靖,桐子靖只是緊緊的盯着她手中的那副圖,並不答話。

陌千雪卻不失望,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便是成功了一半,證明他至少還有思維能力。

她見桐子靖不答,自己接過話頭,引導,“我們一起看一看,這蝌蚪是黑色的,這魚卻是紅色的。你們說他們長得像嗎?”

桐老先生進入了角色,不自覺的搖頭,“不像!”

“我們再看看,這蝌蚪是長長的,長了尾巴。這鯉魚卻是扁扁的,你們說,他們長得像嗎?”

依然是桐老先生的回答,“不像!”

經過幾次這樣的問答之後,桐子靖的臉上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在第六個故事——仙鶴喝水的故事的時候,陌千雪再問,“你們說,仙鶴這麼長的嘴,能喝掉盤子裡的水麼?”

桐老先生剛要搶答,被陌千雪的眼神打住。

陌千雪看着桐子靖,一字一句,緩緩地又問道:“小弟弟,你說,仙鶴這麼長的嘴,能喝到盤子中的水麼?你能告訴姐姐麼?”

桐子靖的思維模式還停留在三四歲的皆段,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長大,對他的稱呼自然只能是小弟弟,小朋友之類。

桐老先生對她這樣不倫不類的自稱,弄得一愣一愣,若不是看到兒子的神色有些變化,他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不……能!”桐子靖終於開口了。

可能是因爲久未說話,就這兩個字,也說得斷斷續續。其聲音沙啞,低沉,不細細的聽,跟本就聽不到。

可是,就只是這樣輕,這樣小,這樣低的聲音,就足以讓陌千雪雀躍,足以讓桐老先生老淚縱橫。

他以爲,這輩子再也聽不到兒子說話的聲音了。

陌千雪見他參與,鼓勵道:“小弟弟,你說得很對,姐姐也是這樣想的。桐老先生,您也是這樣想的嗎?”

桐老先生一抺面上的淚,直點頭,“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

又講了一個故事後,陌千雪就起身了,“小弟弟,天色不早了。姐姐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給你講故事,陪你玩,好嗎?”

桐子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充滿了期盼,卻不答話。

陌千雪又說,“你是不歡迎姐姐嗎?姐姐好傷心。”

依然不答。

“姐姐把那一張仙鶴喝水的故事圖送給你,好不好”

“……好。”

“姐姐很喜歡你,姐姐明天還想來給你玩,好不好?”

“好……”

這一天下來,桐子靖說的話超過了十個字,比他幾年加起來說的話還要多。

陌千雪起身出了門,桐老先生隨後也跟了出來。

“桐公子的病還是有希望的,但是,我希望我們的約法三章中還要再加上一條。”

“還要加一條?好!只要靖兒的病能好,你就是加上一百條又如何。”

桐老先生以爲陌千雪是嫌那一個山谷還不夠,於是咬咬牙說道,準備陌千雪的獅子大開口。

約法三章中,第一條,便是桐公子的病有好轉,山谷送與陌千雪。

第二條,不管陌千雪用什麼辦法,他都不許干預,全力配合。

第三條,再也不對桐子靖嚴辭厲色,不自做主張。

“第四條,以後請你不要把他關起來。讓他四處走走,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幾個信得過的心腹遠遠的跟着,但是不要干預他的行爲。

哪怕是他要跌倒,也不要上前去扶,讓他自己起來。”

咬牙等的獅子大開口沒有來,反是讓他更難以接受的條件。

“他怎麼能夠自己出去?不行!”

“我若是把你關起來,關個一二十年,你還會建康嗎?還會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嗎?”這話說得很不客氣,若是換一個人說,只把立時就要被拖出去。

陌千雪卻不管他,繼續說道:“你把窗戶也給他訂住,白天和黑夜差不多,不讓他見陽光,不讓他出門,是你生生的把他害成這個樣子的……”

打着愛的名義進行禁錮,最爲自私。

陌千雪很不客氣的一番捶打,桐老先生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我……我錯了,可是,現在讓他出去,我怎麼能夠放心。”

“也不是現在就讓你放他出去,以他現在的狀態,你就是開了門,他也不會出去的。”陌千雪神色哀哀。

她不否認,這位老先生是愛自己的兒子的。只是,愛錯了方式,便是一種害。

桐老先生看她如此,自己深思一番,好似下了個天大的決心,“如果你帶他出去,我便放心。”

“那好。那就請老先生準備一下,我明天就帶他在園子裡玩。後天便帶他出門。”

“……”

桐老先生見事情來的如此急,想後悔,便又無從後悔,只得應聲好。

陌千雪不管不顧的又吩咐道,“你最好還是給桐子靖做一些能夠益智的食材,記住,千萬不要煎藥。嗯,讓我想想,就多弄些豆類,菌類,猴頭菇聽說過麼?……”

桐老先生見說的都是些吃食,眉頭頓時鬆開,命令一旁的桐管家趕緊的去找那個叫做猴頭菇的菌類。

第二日一早,陌千雪剛到桐宅,桐管家便興奮的向她彙報,桐子靖自她昨天離開之後的狀況。

昨天自陌千雪走後,桐子靖在那裡呆坐了一會後,就又拿起以前的布條撕了幾下,便沒了興趣。後來就一直,直盯盯的着看着手中的那一幅仙鶴和狐狸喝水的故事圖。

臉上雖也是笑,但並不是一直的傻笑,而是那種,從前沒有的笑。

桐管家想了半天也形容不出來,那是種什麼笑。

只說,今天少爺起得特別早,雖然沒有說什麼,眼睛卻總是不自覺的盯着那扇門。

陌千雪一笑,看來,桐子靖的病情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嚴重。

再進桐子靖的房間,便沒了那種壓抑的感覺。

陌千雪一進門,桐子靖雖沒有迎上來,眼神之中卻是光芒閃閃。

陌千雪走過去,微笑道:“姐姐來了,我們還來講故事好嗎?”

桐子靖點頭。

“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我可以叫你子靖嗎?子靖弟弟?!”

桐子靖又點頭。

“那好,你也叫我千雪姐姐。記住哦!我的名字叫千雪哦。”

陌千雪又開始昨天一般的講故事。只是今天只有他們兩人,桐老先生已給被陌千雪給開除了。

講完她準備好的那些故事,陌千雪收了畫卷,說道:

“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應該互相幫助,就像那幅畫裡說的那樣,你說對嗎?”

每次問話,起碼在三遍以上,可是陌千雪卻是不厭其煩,沒有一絲不耐,對待自閉,最好的辦法,便是愛心。最怕的,便是粗暴。

“……嗯。”桐子靖好似還思索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我現在想出去玩一玩,呆在這裡好悶,你可以陪我出去嗎?”

桐子靖面上的友善好像一下子被風颳走,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守衛,低下頭。半響,才搖了搖頭。

“可是,子靖弟弟若是不陪千雪姐姐出去,姐姐一個人會很悶的。”陌千雪見他這般警惕,心中一片感傷,擺手讓那兩個守衛下去。

看來,他試着出去過,只是被押了回來。

她可是和桐老先生說好了,這裡的一切都是她說了算的。所以,她一擺手,那兩個守衛倒也還算聽話,籌措間對望了一眼便下去了。

見那兩個守衛退下,又聽到陌千雪的邀請,桐子靖眼中有些躍躍欲試。

陌千雪見狀,上前拉了他的手,便向外走去。

桐子靖看了一眼那牽着她的手,想要掙脫,又不捨得掙脫,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那隻牽他的手,眼中似有淚意,最後在陌千雪的牽引之下,不由自主的出了門。

圓子裡空無一人,她牽着他的手,在廊上信步走着。

桐子靖先是害怕的低着頭,後來卻是四下張望,發現四處沒有一個人影,頓時放下心來。

他是小孩心性,從來沒有出來過,自然看什麼都是新奇的,東張西望,想去摸,想去玩,卻又不敢放開陌千雪的手。

陌千雪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現代的她也有一個弟弟,也罷,就把這個桐子靖當成親弟弟好了。

心疼之下,又是憤怒之極。一個好生生的人,居然就這樣被關了十幾年,不得不說。

這桐老先生真的是失敗之極,愚昧之極。

醫生早就斷言,他身體上沒有毛病。只是受了驚嚇自閉,不想說話,他卻把他當成一個精神病關了十幾年。

本來是一個清雅的男子,本該受到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生活。就是因爲他受傷了不說話了,便沒有人與他交流,沒人有知道他,感受他。

十幾年如一日的呆在一個小小的空間之中,不是撕布,便是摔碗,該是有多無聊。

所謂的治療,便是日復一日的湯藥。所得到的親情,只是一味的自以爲是的強迫。

緊了緊手,陌千雪繼續拉着他廊中散步。

這隻手,那樣輕,那樣柔。桐子靖希望天永遠也不要黑,希望這條走廊永遠也走不完。

他也不自覺的緊了緊手,陌千雪回頭一笑,問道:“想玩雪麼?”

桐子靖怔腫後微微搖了搖頭。

十幾年沒有出過屋子,他都不忘記了雪是何物。

陌千雪放下他的手,跑到一邊被積雪覆蓋的草叢上捧起一攤雪,又轉過頭來對桐子靖說,“來,摸一摸,這便是雪。”

桐子靖新奇的伸手摸去,觸手冰冷,頓裡收回了手。卻因爲心智一直停在三四歲之間,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天生好奇,收回的手,又伸了出去。

“你看,這白芒芒的一片,便是雪花。一年有四季,春花夏雨秋實冬雪。”陌千雪一邊拉着他的手,俯下身子讓他感受雪帶來的涼意,一邊給他普及着生活知識。

桐子靖先是在陌千雪的代領下一隻手摸着雪,一種新奇的感覺傳來,他不自覺的又伸出一隻手,學着陌千雪的樣子,捧起了雪花。

“我們打雪仗好嗎?”

“打…雪…仗……?”因爲久不說話,他每說一字都是一頓,發音有如孩童。

陌千雪輕輕的生怕又驚了他,把那團雪丟到他的衣角之上。

“這樣,你扔我,我扔你,便是打雪仗!”

桐子靖學着陌千雪的樣子,揚手一扔,結果因爲沒有準頭,也因爲陌千雪沒有防備,一下子扔到了陌千雪的頭上。

這桐子靖其實並沒有她所擔心的弱智,看來痊癒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她多教一教,帶他溶入這個世界,他一定能如常人一般生活。

想到這裡,陌千雪頂着一頭的雪,不怒反而大笑道:“子靖弟弟扔得太準了,千雪姐姐可不依,我也要扔你……”

就這樣,你來我往,陌千雪奔來扔去,桐子靖扔來躲去,笑得暢快之極,玩得非常開心。

“啊……依……”他因爲話還說不太清楚,所以興奮起來,只能用啊依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陌千雪好久沒有這樣你無拘無束的玩過雪了,自然也是沒心沒肺的瘋玩。

園子的高處正站着兩人。

“看來,以前是我們錯了。走入了一個死衚衕啊!”

“是啊,老夫錯了,不該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

……

“只是,他現在只是對着這丫頭纔會有笑,有話,對我仍然是那一幅不理不睬的樣子啊。看來,我是錯得離了譜啊……他以後好了,會不會嫉恨於我?”

“心結還要一步一步的才能打開,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這幾天是最爲關健的時刻,只要過了這幾天,靖兒的病說不定就會有大的起色,以後跟常人沒什麼兩樣。

至於嫉恨,父子間哪有隔夜仇,你以後好好待他便是,收了自己那個霸王脾氣……”

兩人說話間,桐管家從山下走了上來,稟道:“老爺,七公子來訪。”

“哦,小七來了,請他過來便是。”

“是。”

管家退下,王老先生見好友客來,於是道:“老夫不方便會客,便先行離開了。寧公子的病,老夫一定親自醫治。只是有一味醫材,還需老夫親自去尋啊。靖兒的病有望,老夫也去了掛念,等尋到藥自會回來便去王家村爲寧公子解毒。”

王老先生哈哈一笑,“這一年,寧公子可是上天入地的找着老夫呢,嘿嘿,既然躲不了清靜,看在他娘子的份上,就爲他治了。”

桐老先生今天心情不錯,也笑了起來,“老傢伙,要去就去,哪裡有那麼多的廢話。”

精瘦精瘦的老頭身影一閃而過,蘇七從遠外走來,請安問道:“舅爺爺,你最近身體可好?”

“好着呢,小七今兒個怎麼有空來了。”

“奶奶來了信,讓小七來看看您,小七也想看看靖叔叔有好轉了沒。”

“你靖叔叔在那塊玩着呢。”

桐老先生興奮的指着下方,園子那處正在玩打雪仗的兩人說道,“你靖叔叔,有好轉了,轉告你奶奶,多謝她的掂念。”

蘇七心中措鄂,臉上卻還是那樣的嬉皮笑臉,滿不在乎,順着桐爺爺的手指看去。

桐家幾代單傳,桐老當家的父親,婚後多年無所出,後來便在族中領養了蘇七的奶奶,意爲引弟,後來纔有了桐老當家。

蘇七的奶奶與桐老當家不是親姐弟,感情卻勝過一般的姐弟,桐子靖的事情,蘇家的幾個要人還是知道的。

這麼多年舅爺爺和奶奶都是尋便名醫,聽說連江湖上頂頂有名的怪醫也來看過,都無一點起色。這麼多年過去了,那種病,哪裡是說好轉就好轉的。想來,舅爺爺無非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順着桐老先生的手指,等蘇七看清楚山下兩個嬉鬧的人影,臉上的笑意,瞬間定住。

那個身影不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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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打冠軍,一朝穿越大將軍府的草包嫡女,替妹出嫁斷袖的九王爺。

傳聞九王爺貌美而驍勇,是辰國的不敗戰神,唯獨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倒也省事兒了!

大婚之夜,新娘卻不見了!半年後,傳聞朝堂上多了一位驍勇大將,眉間妖嬈勝三軍,纖指撫琴退千軍,展演一笑萬馬嘶,一人可當萬人敵!

朝臣權貴人人皆知,九王爺拿這位兄弟當做掌中寶一樣護着,比親兄弟還親!

卻不知,一身戎裝退下,她是白衣勝雪,傾國傾城大美人。

就當九王爺咬牙切齒的以爲自己是斷袖的時候,樑詩公主哭的慘絕人寰,“皇,皇兄,柳將軍她是個女人!”

有人徹底不淡定了,N久後才知道原來面若冠玉的結拜小老弟柳將軍居然是自己還沒掀蓋頭的九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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