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沖喜小娘子
妮子的手藝果然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人靠衣裝馬靠鞍。陌千雪穿着合身的小襖,立時去了臃腫,添了描條。
她對着銅鏡照了又照,滿意十分。這小身子板雖說只十四五歲,卻也是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小臉稱不上絕色,卻是相貌端莊,眉眼之間自有一股韻味。
妮子在那布衣小襖站領上還加了一小撮,以前她娘做繡活時多出來的灰鼠毛,這小襖更似乎爲她平添了一絲貴氣。
寧少卿喝着熱茶,看着陌千雪這樣對鏡自照,臉上笑意盎然。
他記得,幾年前他曾獵過一隻白狐,那白狐的皮毛雪白,沒有一絲雜亂,如果做成披風給她披着,不知又會爲她添多少風采。
罷了,等過了冬日,他便爲她再去獵上一隻。
……
妮子很乖很勤快,不但幫她做衣服,還把家務都攬了去,洗衣,收拾,抺擦。小丫頭片子這些天經過她的調養,身體好多了,倔脾氣一上來,陌千雪搶都搶不過她。
有人伺候自己,她樂得輕閒。陌千雪可沒有那種什麼事情都非得自己幹,自由,平等的傻思想。
她付錢,她享受。趕明兒個,事情理順了,發了些小財,她還要專門去買倆丫頭來伺候自己和寧少卿,也過一過舊時地主婆的逍遙日子。
當然,有了錢,沒有後顧之憂,她便帶着寧少卿訪遍天下名醫,這也是她爲什麼要堅持賺錢的初衷。
她不信,這勞什麼的寒氣沒辦法除去。
碼頭的房子已經蓋了有*天了,此時已初具模型。陌千雪站在那裡,滿意的對着圖紙看了又看。
心中正在打算哪哪放個什麼物件,哪哪擱點裝飾……
身後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寧娘子,我家公子有請。”
什麼公子?這麼大譜!陌千雪轉頭,她看到辛逸明的長隨高朗。
再順着高朗的手勢,擡頭看向河邊,柳樹旁——
一亭,一人,一桌,一壺茶,一根玉笛,一幅畫……
幾日之前,她聽人說郡守家的大公子大發慈悲,出錢讓在那邊搭一個九角木亭,供來往之人歇腳避陽之用。
陌千雪當時還拍手稱好,覺得這個辛逸明很聰明,會撈名聲。沒想到今日亭子剛剛竣工,這公子哥便來了。
對於聰明人,她一般都是有些興趣的。於是,信步走了過去。
她又不是大家的小姐,一個村婦而已,大庭廣衆之下,也不怕人說嫌話。
“辛公子,奴家這廂有禮了。”
見她進亭,辛逸明也未起身,只是微擡頭,“寧娘子,寧大師!許久不見,別來無佯。”
他雖是倨傲,可是陌千雪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表情和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優雅,笑得恰到好處。
這人是個笑面虎!陌千雪眉一挑,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笑語之間已告訴她:他已經知道了,那個根雕是她自己雕的。
不過,現在被翻出也無所謂。陌千雪聳聳肩,不再意的笑了,“辛公子見笑了。”以前託大師之名,只是怕他不相信她能拿出好東西而已。
“哪裡,哪裡。”
辛逸明並不擡頭看她,只是專心泡茶,動作優美,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
這般表演是想鎮住她麼?只可惜他錯了,她會的茶道,他連見都沒見過呢。
泡好茶,辛逸明還是沒有擡頭,而是爲自己斟了一杯,旁若無人的喝了起來。
陌千雪本也好茶道,可是被這人冷落忽視,心中不免有些怒氣。
“辛公子,可有要事?若沒事,恕奴家少陪,奴家還有事情要忙,沒工夫陪公子在此喝茶聊天。”語氣不卑不亢,卻是不太客氣。
轉身就走,高朗伸手一擋。
辛逸明擡頭,眼中多了讚許。這女人果然不凡!
若是其它人見此高雅之舉,自是陶醉不已,不免生出卑微之心。
有了卑微之心,談話就會被他所導。
她雖對青悠有救命之恩,然,在商言商。此計不成,再換一出。
辛逸明起身,“夠爽快,那辛某就直接說了。”
“千雪洗耳恭聽。”
“小娘子做的雕件,本公子很有興趣,敢問寧娘子可有興趣來辛某的一品軒。”
陌千雪嘴角一撇,她好端端的老闆娘不當,去做什麼技工,這辛逸明的腦子沒壞掉吧。
“不用,千雪現在沒空做這些個玩意。”
那一件之所有能有那樣的高價,她心如明鏡。
一則是因爲材料用得出奇;
二則也是因爲他們沒有見過根雕,一下子被震住物以稀爲貴;
三則辛逸明正需要送禮之用,他當時沒有比那九星報喜更好的選擇;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在於那日有蘇七在一旁搗亂。
“其實,小娘子入我一品軒,辛逸明一定以上賓之禮。小娘子可以自由發揮,無論有何需求,一品軒必將全力支持。
另所做的雕件我還會有額外的提點,其所得的收入決不會比這小小的食館來的差。而且有我一品軒造勢,它日還能名揚四海。”
這是赤果果的誘惑,不止是錢財上,還有……名利。名利!有幾人能扛得住得了錢的同時還名揚四海這般大的誘惑?辛逸明有些得意。
“請辛公子原諒則個,千雪只是一介婦儒,沒有那般的遠見和志氣,如今只想把這食館經營好。”陌千雪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
辛逸明得意的脣角還沒有來得及綻放,卻已被她的平靜捻熄。
他心中翻江倒海似的,面上卻好似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說一般的笑道:“寧娘子繁忙,本公子也不強求。”
接下來,做了個請陌千雪坐下的手勢,陌千雪順勢坐下,她現在可是有興趣和他好好的談上一談。
辛逸明親手爲她倒上清茶一杯,道:“小娘子若是繁忙也不打緊,只要將這門技法傳下,一品軒照樣出錢一千兩,然後再派二個伶俐的人和一個學徒過來。若是小娘子還有需要,本公子還可爲小娘子提供一二個廚師……”
這條件從表面上聽着卻是不錯,可是長遠來看卻是大錯特錯。陌千雪淡淡的笑笑,並不急於回答,而是小綴了口茶水。
茶是好茶,入口清茶。陌千雪暗贊好茶,口上卻無關茶道:“此話怎講?”
“二人幫小娘子打理跑腿,小娘子只管專心的教那學徒便可。只七天,他能學多少都是他的造化。如何?”
這個辛逸明倒是會打算盤。然,陌千雪也不是笨蛋。
她眼中狡黠一閃,“不用勞辛公子的大架。看公子實在有心,這樣好了,千雪自己收幾個學徒,明年開春之後再爲辛公子供貨。至於多少錢,到時看雕件的品像再說。”
這倒是一條財路,山中的樹木砍伐是要錢的,可是,挖樹根卻是沒有人管。
樹根在常人的眼裡,那就等同於枯枝,只能作柴禾用。
從王家村裡挑幾個伶俐的學徒想必不難。
即是她的學徒,做得好,她給點工錢……
小本大生意,何樂而不爲。
到時有了成品,還怕賣不出去麼?
陌千雪的話一出,兩人的立場頓時對調過來。最開始的談判是讓她爲辛逸明驅使,現在的結果卻是,他勢必求着她。
便如現代的代理權一般,他現在還必須要拿到這個代理權。從而,他的地位一下子就從甲方轉換成了乙方。
沒想到這女人腦子會轉得這樣快!
辛逸明心中再次波濤翻涌,面上卻還是不顯山水,依然笑道:“這樣也行,辛某可以先付定金,和小娘子先簽個合同,小娘子的貨辛某全收了。”
辛逸明的自稱從傲驕的本公子變成了謙遜的辛某。
現在是他辛逸明來求着她買,而不是她非得賣給他。
放下茶杯,陌千雪宛然一笑,“千雪有個條件,不知當講不當講。”
拿着茶壺斟茶,辛逸明雲淡風輕,“辛某洗耳恭聽。”
陌千雪輕笑,“這合同,千雪可以籤。但是,那雕件結算的價格要按一品軒最後成交價格的五成結算,不知辛公子意下如何。”
默了片刻,辛逸明咬咬牙,“成交!”
陌千雪卻是語笑嫣然,“合作愉快!”
“三日後,辛某帶合約過來……”
“合同千雪自己來起草就行,不必等到三日後。”
……
辭明辛逸明,陌千雪想想,覺得此事還是得通過方嫂子。
讓方嫂子要尋幾個手腳靈活十歲左右孩童爲學徒的消息散發出去,讓人來求她,總要過她去求人。
而且,出身方面有方嫂子把關,她更放心一些。畢竟方嫂子在這村裡呆了十幾年了,哪家人品如何,她心裡都還是有個數的。
回到王家村,陌千雪本待去作坊找方嫂子。
不料,卻被方嫂子在門口截住。
還沒等她開口,方嫂子就把她拉到裡屋,嘴裡機關槍似的說出了她的擔憂。
“寧娘子,我們作坊已經有好多天都沒有人來用豆子換豆腐了。”
“劉老栓已經好幾天沒有收到豆子了。”
“沒有豆子,咱們這豆腐的生意還怎麼做下去?”
“聽說豆子的價格一路飛漲,要不要把豆腐的價格也提上一提?”
“……”
她這機關槍似的話,讓陌千雪頭疼不已,“停!一項一項的說。”
方嫂子很是急切,但看到陌千雪皺着的眉,心中一怵。
自從陌千雪讓她當上了管事,村裡人都是高看她一眼,走到哪裡都是巴結,只希望下次再招工的時候能進作坊做工。
以前的婆婆弟媳更不用說,分家之後再沒往來,現在卻三天兩頭的來看她。
她當然知道這些都是爲什麼,所以她才把這豆腐作坊可是看得比什麼都重。現在豆子形勢如此緊張讓她如何不着急。
然,現在的陌千雪不再只是孤女一杦,自有威儀。
於她,或許還是妹子,但更是東家。擺正心態,方嫂子雖急,但是態度尊敬多了,語速語調也跟着和緩了下來。
陌千雪聽完她的話,默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庫裡還有多少豆子?”
“大約二三千斤吧。”
“一天幾百斤,還可頂個十來天。”
“那我們是不是先不做豆腐或是少做一些……”
陌千雪擡頭,止住了她的話,“不用,你先還是按老樣子生產就好。”
她必須得好好的想一想,這豆子照說是賤物,不會無緣無故的漲這麼厲害。前幾天她就聽到了風聲,只當是遙言沒有去理會,不想這是真的。
如果豆子的價格短時間內不能恢復從前,她有必要找蘇七好好的談上一談。
安慰了方嫂子,又把要找學徒的事傳達下去。方嫂子雖然不解,但也很痛快的點了點頭,表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爲陌千雪尋幾個合適的孩童。
方嫂子得了命,風一般的下去了,她這人就是這樣,雷厲風行的,說幹就幹。
她走了,陌千雪卻是愁了。
現在做豆腐的豆子都沒有了,那她將來的醬油廠要到哪裡去收豆子?幾百文一斤呢,就算有錢收,做出來成本如此之大,誰會去買呢。
晚飯間,寧少卿見陌千雪有些愁眉不展,問她爲何?
夫妻之間本應無話不談,雖然他們沒有突然最後的防線,但是心已經靠得很近了。
他問,她就說了。
“你自做你的豆腐,豆子又不是什麼稀罕物。本地的豆子漲了,過幾天自有投機的商人從外地把豆子運到,價格自然就會降下去,你着的這是什麼急?”
說完居然定定的看着她,悠悠道:“好好吃飯,看看,最近都累瘦了。”
哪裡是累瘦了,是這件衣服顯瘦些好不好。陌千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裡卻是愉悅的。
“你怎麼知道,別的地方豆子價格沒有漲,過幾天外地的豆子就會到?”
寧少卿一臉認真,表情很高深,陌千雪以爲他要說出什麼至理名言,談些各家族不傳的生意經之類,不想卻只聽到非常認真的兩字:“猜的……”
陌千雪頓時爆笑,卻被米粒給嗆住。
寧少卿連忙起身爲她拍背,倒水。
一邊還碎碎的埋怨她吃沒個吃相,一邊又心疼的問她,有沒有嗆到氣管。
陌千雪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她覺得,她穿越一場彷彿就是爲了來遇見他的。
次日,碼頭一下子熱鬧了,各倉庫頓時爆滿。陌千雪到唐管事那裡去探了下口風,居然真的是豆子。
毫無懸念,豆子的價格一落千丈,只三天工夫就從五百文一斤,跌到了原本的二文錢一斤。
他吳大富就是再有錢,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他可是收了有幾十萬斤的豆子。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上萬兩的銀子就打了水漂。
當晚,他故計重施,居然喪心病狂的派人來燒碼頭的倉庫,結果放火的那幾個人當場被抓了現行,活活被人打死。
見大勢已去,吳大富一口氣沒上來,居然當夜嗝屁了。
城中,自收豆子開始就是沸沸揚揚。灑樓之中,談論此事之人猶多。當然都是以訛傳訛,知道真相的又有幾人?
迎客軒的大門已關,上面掛了大大的出售的牌子。
四處人都是議論紛紛。
“聽說吳家大戶中的老爺吳大富他屯了很多的豆子,這豆子跌價了,他居然生生給氣死了。”
“那老王八蛋,哪裡是氣死的。他六十好幾了,還到處的強搶民女,聽說家裡有一位姨娘,年方二十,正是十八路彈腿橫着練的時候,那老傢伙怎麼抗得住?昨天晚上興許一招沒接好,是得了馬上風……嘻嘻……”
“那吳大富少時就是個風流的,不但娶了正妻,小妾無數,居然還有二個平妻……該!”
“論說這吳老爺的年紀……”
“還好咱那豆子賣得早,當初一斤五百文,可是好好的發了一筆,現在可是二文一斤到處有……呵呵……”
“是啊,我家的豆子雖然沒有趕上最高價,便好歹也是百文錢一斤賣出的,也不知道當時那吳老爺是抽得什麼風,把個豆子當寶……”
吳家大院,裡面哭聲一片。
靈堂上,幾個年老色衰的女人哭哭啼啼,突然從後院又跑出一個年輕的女子在那嚎叫,“老爺,你死的好慘啊,你一死,杏兒就掉到地上去了,誰都可以來欺負……”
聽她這一嚎叫,又有幾個女子從後院哭着串了出來。
吳大少爺皺起眉頭,上前對那自稱杏兒的女子就是一腳,“我娘,二孃,三娘那是正哭,你們他孃的哭的是什麼?嗯?全滾到後院去……”
“妾身爲何不能哭,可憐我家小寶,這麼小便沒了爹……老爺啊,你睜開眼,看看你這不孝子吧……”
“薛賤人,你他孃的再喊,今天就把你給賣了!”
“你敢!”
“有何不敢?來人,給我把這薛賤人綁了,關柴房去,不許給吃給喝。身邊的人若有不服,一概發賣。”
一個女婢本想去扶薛姨娘,聽到大少爺的話,手上一頓,跪到地上:“求大少爺不要賣了奴婢,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報。”
“什麼事?”
“請大少爺稟退左右。”
“有什麼好退的,有話快說。不然,現在就賣了你。”
那奴婢見主子已經無路可走,又被大少爺一嚇,竹筒倒豆子,把那些個爛事全說了。
原來,這薛杏兒還沒入門就和那個廖管事的表哥有一腿,過了門,還和那廖管事經常偷偷的來往。
又少了一個分財產的?大少爺正愁找不到好點子發賣這母子兩人,這下子樂子。
吳大富有正妻卻又擡二平妻,也是有緣故的。他那正妻不生養,只得又擡了一個平妻進門。可是,那平妻進門卻接連掉胎,只得又擡了一房,這才生了三個女兒。
等到年過四十,那正妻老蚌得珠,才得了大少爺。然後,像是開了窩似的,一下子又有了好幾個兒子……
堂前哭的幾人,眼角是淚,嘴角卻都好像是有些笑意。
大夫人跳起來,馬上就下了令,可憐那杏兒當場就被溢死。
於是,很快那個廖管事就被送了官。
有人把上次天香城失火,就是迎客軒縱火的證據送到衙門。
於是,吳大少又花了不少錢,才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了那個薛老頭的頭上。
經此一番下來,吳家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吳大少一合計,迎客軒得賣,那一大堆的豆子也必須得快快的處理了。
豆子的價格早就跌到了地上,再不賣,這幾十萬斤的豆子還要搭上管理,自家的倉庫堆滿不說,碼頭的倉庫還得付錢,只怕沒等開春,他們吳家人都得餓死。
於是,豆子的價格又從二文一斤降到了一文一斤。
結果,一文一斤也賣不出去。這可是幾十萬斤的豆子,沒事誰屯那麼多的豆子幹嘛。
然後,等陌千雪上門去談,最後只花去二百兩銀子卻買了三十萬斤的豆子,而且還是分期付款。
這二個月一來,又是建房,又是食館,她哪還有那麼多的現錢。只得付一半,還有一半談好開年後再清。
那個吳大少,收了一百兩銀子歡天喜地的走了。
他心中甚至暗暗得意,遇到了一個蠢女人。要知道,這三十萬斤豆子放在倉庫中,一天賣不了幾斤,可是一個月下來就得花上十幾兩銀子的地租和保管費。
老頭子當時是吃錯了什麼藥,一定是被那個杏兒的小賤人給攛掇的。小賤人死了,還有姦夫和那薛老頭。
當下面色一冷,讓小廝給牢頭送了點小酒。第二天,便有消息傳出,廖管事在牢中爆斃,薛老頭被叛了秋後問斬。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的閒話。
再說這豆子漲漲跌跌的前前後後,只去了半個多月。剛好陌千雪的食館已經搭好,擇吉日就要開業了。
晚間,陌千雪在牀上翻來翻去的睡不着,看到寧少卿眼睛半睜半閉,於是小聲問道:“少卿,這是真的麼?”
“什麼真的假的?”
“我怎麼覺得,這豆子漲漲跌跌的,最大的好處全落在我一個人的頭上了,感覺好不真實。”
“這是什麼好處?”寧少聊有些不屑,“那豆子本就不是什麼稀罕物,這事不稀奇。”他不會告訴陌千雪,最大的好處基本上是落在了蘇七的手中。
這幾十萬斤豆子,前後框去上萬兩銀子,讓吳大富多年的積蓄一空,最大的贏家,是蘇七。
不但爲家族賺了錢,從此白雲居和他蘇家的生意在天香城算是走上了正軌,給他自己定了名的同時,還幫他哥哥穩住了家族中的地位。
不過,連他也沒有想到,後來豆子的價格會漲得那般離譜。
看來,這蘇七也不可小覷。其中的環節是一環套一環,只要一環有差,那吳大富收手,他這招棋雖然於白雲居無損,卻也只能傷了迎客軒的皮毛,傷不了他的根本。
這人,也是個手厲心狠,其中必定佈置良多。
陌千雪沒他想得那麼多,見他不語,只以爲他不在意,“你覺得不稀罕,我覺得稀罕咧。
幾十萬斤豆子,我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收集回來。現在卻都安安全全的睡在倉庫之中。我沒做夢吧?”陌千雪一臉不真實之感,竟然伸出手來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臉。
“這不是夢!”要做夢也只許夢到他。
寧少卿的話還沒有說完,陌千雪就捂着臉叫了起來,“呀,好疼!真不是夢。”
寧少卿脣角帶笑的擺擺頭,沒見過比這女人更傻更可愛的人。
他睜開半閉的眼睛,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本想去撫她的臉,頓了一下,卻改爲輕輕的拍了拍她,像哄小孩似的,“睡吧,後天你的食館就要開業了,老闆娘!明天保長還要爲你辦酒呢。畢竟他們王家人跟着你身後也沾了不少的光。”
寧少卿捉狹的稱她老闆娘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戲謔伸手點了點她額頭。
“突突突”陌千雪的心跳加快了些,有些臉紅。
暗黑之中,氣氛氤氳,某些東西正在發酵。
時間好似頓時停在了那一刻。
掩飾的摸了把臉,陌千雪忐忑中猶豫,等下是要接受,還是把某人直接踢下牀,報復報復?
然,寂靜中,寧少卿卻收回了手。
又幫她拍了幾下被子,翻了個身,不一會子,平緩呼吸傳來,竟是睡着了。
陌千雪的眼中怒光閃閃。
這人是根木頭麼?尼瑪,自己還說要把他踢下牀,連傲驕的機會都沒有,腫麼踢。這人除了上次親了她一回之後,對她就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姿態。
每次在牀上,都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夢。
難道是她誘惑不夠,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胸,陌千雪鬱悶了。這是溝壑一線天的感覺啊,爲毛這人坐懷不亂。
不會是……這寒氣不但在體內,還在那個那個關健之處?不會啊!上次,她還感覺過,那裡尺寸不錯,絕對有料的呀。
她突然有些後悔多買了個被子。
翻騰了很久,陌千雪才進入夢鄉。
只是,她卻不知,旁邊的寧少卿背對着她,雖是呼吸平緩,雙眸卻是褶褶生光,深隧的眼睛……
次日晚間,王家村洋溢在一片大喜之中。
幾乎全村的能主事的人都來了,每家每戶都送了禮金,提前慶祝陌千雪的食館開張大吉。
雖然各家送的這些禮金不多,有的家裡甚至就送了塊紅布,陌千雪還是高興不已。
她並不是看重錢財,而是,通過這件事,讓她感覺自己在這村中算是真正的立住腳了。
前院擺滿了桌子,包括廚房和從前的堂屋都被桌子給佔滿了。保長主持講了會子話,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寧少卿坐在上坐是必然。
陌千雪本想去廚房幫一幫,卻被方嫂子、春燕,菊娘一衆女人壓在了椅子上。直到她答應絕對不進廚房,方嫂子還不放心,讓丫丫和妮子在一邊看着。
妮子拿着小手給她揉着肩,丫丫在她的腿上撒嬌,鬧着要聽故事。陌千雪看着一大一小兩丫頭,心裡挺滿足的。
明兒個,咱也生倆乖丫頭。
陌千雪yy着生孩子的事,眼睛就不自覺的朝寧少卿那邊看,卻發現寧少卿身邊也被幾個蒙童圍着,頓時覺得好溫馨。
她低下頭又在那裡yy着,以後是到底是生兒子好還是女兒好呢,正自猶豫不決,卻感到一股目光的注視,擡眼卻發現寧少卿正看着她。
眼中波光瀲灩,似笑非笑。
陌千雪嬌嗔的瞪回去,寧少卿卻是寵溺一笑……
院中熱鬧非凡,然,卻各有心思。
保長和族老們在一邊商量着,這回到底讓哪家的孩子跟着陌千雪學那根雕的手藝。
王二爺已經徹底的不出門了,王三爺現在是新任的族老,兒子現在正得陌千雪的青眼,幾個族老對他自然是客客氣氣。
然,表面上客客氣氣,暗地裡卻都在那裡推薦着自己的子侄。
李八爺:“我家開石,雖然年紀大了些,卻是個聰明伶俐的。”
方五爺:“快別說了吧,以前就是個浪蕩子,現在更是瘸了腿,走路都不利落了,還想爭……”
兩人又爭了起來。
廚房的一角,方嫂子和桂花嫂卻在那裡小聲的嘀咕。
“上次一定是我看錯了,這寧娘子和先生肯定沒圓房,咱們得幫一幫他們。”
“怎麼幫?”
“我這有個方子,是給男女滋補用的,能……但是絕不會傷身。”
“真的有用麼?”
“當然有用,能生兒子的,我和栓子他爹當時就喝過……”
“也是,寧娘子這都成親有三四個月了,還沒圓房,實在說不過去,寧先生身體不好,她能有個兒子傍身總是好的。”
“嗯呢,所以我們要幫上一幫啊……”
院中的小角落,方五嬸和方桃兒在那裡小聲的議着。
“娘,這個可靠麼?”
“這回一定可靠的,你放心好了。這回的方子是老方家的,你大嫂子會親自把湯端給寧先生的。她還以爲自己是個聰明的,決對不會想到會被我們給利用了。哼哼!”
“我還是有些怕!”
“怕什麼!這是那寧娘子穿過的衣服,你等會子穿上,那寧先生以爲你是她,自然不會多想的。”
方桃還有些猶豫,那天她真的被寧少卿的一掌給打掉了魂。
“到時事成你進門就是正房,她一個沖喜的娘子,怎麼能越得過你去。就算是平起平坐,你若先生了兒子,還怕她麼?那一屋的家產到時都是你的。”
“看看,這房子大的,有正屋,有廂房,聽說還有專門的書房呢……等會,你就去那廂房之中等着,娘早安排了人把寧先生扶進去。”
聽到這裡方桃的眼中晶晶亮。
院中的另一個角落裡,李開石和李八嬸也在那裡交頭接耳。
“娘,你確信能把那娘們引到那裡去?”
“當然了。你就等着吧,不過我們說好了,你佔了她的身子,只准納她做妾。”
“娘,你放心好了,到時她想不當也不成了。您以爲寧先生會要一個破落貨?她不當妾,只能沉塘。”
“那樣娘就放心了。”
“娘,您最好了,您就等着以後每天她賺錢回來給您數好了。”
“等會你就去那邊的廂房等着,自有人騙她進去的。你只要……”
“我知道了。”
某暗處,一個黑衣身影扯動嘴角。若不是主子吩咐不讓他輕舉妄動嚇怕了夫人,他早把這些個跳樑小醜,大卸大塊,丟到九江去了。
布穀鳥兒的叫聲響起,寧少卿起身更衣。
影煞把情況一一彙報。
寧少卿面色狠厲,默了一會,道:“這些,你想個辦法讓夫人知道就好了,夫人自會去處理的。”
“夫人已經知道了一些。”
“嗯?”
“丫丫說餓了,夫人讓妮子帶着她玩會,自己上廚房去找吃的,正聽到了方家的和那寡?婦在那說話。”
“然後呢?”那女人不會在別人算計之後無動於衷的,就算是好意,也一樣。
“然後夫人就把那兩碗補湯給換了。其實那補湯屬下看了,對身體確實有益……”
寧少卿定定的看着影煞,神色一下子降到冰點。影煞心頭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這是在赤果果的懷疑主子那方面的能力!
影煞低頭,寧少卿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哄着丫丫的陌千雪,眼中才又有了絲柔和,“你暗中助夫人就好,夫人想幹什麼就讓她幹什麼。有我在,這天塌不下來!”
轉身離去,忽又定住,“還有,不該你操心的,你就別再操心了。”
影煞已經溶入黑暗之中,再不走會被主子的眼刀擊殺。
“上菜啦!”
方嫂子一聲吆喝,衆人連忙各就各位。幾個小媳婦都搶着進廚房幫忙端菜。
方嫂子怕人把她的好東西給端錯了,連忙起身進了屋。朝桂花嫂子使了個眼色,兩人各自端了一碗,一人送去給了寧少卿,一人端來給了陌千雪。
陌千雪笑着喝了,寧少卿也一口喝光。
方嫂子見陌千雪喝下湯,頓時喜笑顏開,她哪裡知道這湯被陌千雪早就掉了包了。
陌千雪喝了湯餘光看見王天鬆在內門向她點了點頭,於是她扶着頭,佯裝頭暈的進了裡屋。
“都辦好了沒。”
“寧娘子您就放心吧,妥妥當當。”王天鬆神色輕鬆與陌千雪擦肩而過。
自建好食館後,王天鬆便被陌千雪指派的管理根雕這一塊後,他對寧娘子更加尊敬。
而且,這次寧娘子吩咐的事是這般的解氣,他如何能出差錯。
那個李開石從前就調戲過他那個已經出閣的姐姐,每回看到他媳婦,那兩眼的淫光早就讓他拳手發癢,只是礙於王二爺和他爹的面子,他纔沒有動手。
還有那個方桃,他沒成親前還來騷擾過他,是個不要臉的貨。
成全這兩人,就是爲村裡除了兩害。又能看戲,又除害,他如何不喜。
寧少卿見陌千雪進了裡屋,嘴角笑意一閃,也退了席。
酒過三巡,有人發現身爲主子的兩人不見了,卻也沒人會再意。
寧先生身子弱,喝上兩口倒了也是情理之中。
那寧娘子自然是隨身伺候着的。
前院並沒有因爲他們兩人的離去而冷清,反而更加的熱鬧了。
寧先生在場,他們反而放不開。此時,幾人鬧酒的漢子,已經開始鬧了起來。
方桃正準備潛進內院,方五嬸卻走過來拉住她說道,“改地方了,寧先生走錯了,剛纔我聽見天鬆在那裡說好像看到他進了外院的廂房,你快去吧,莫要錯過了機會。”
方桃剛進廂房之中,一陣豆腥味傳來,這處早被陌千雪給改成了倉庫用來堆放雜物,自然氣息不好。
她皺眉暗道:這地方又陰又冷,是人呆的地麼,正自猶豫的想退出。然,一道人影撲了過來,上來就是又抱又親。
“寧先生”的身上夾着一陣酒氣熱熱的,她心裡暗自高興,這次他終於沒有推開自己。大概那藥終於有用了,還是孃的計策好,讓自己穿了寧娘子的舊衣。
這個懷抱熱得有些燙人的同時,方桃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熱得很,她不但沒有推開,反而還迎了上去。
這地方雖然不好,但,只要成了事,他就必須要給她個交待,她爹可是族老。
外面熱鬧的喝着酒,裡面卻是一室的不堪。
兩人都是迫切無比,相到扯下對方的衣服……未及片刻,在地上就開始顛來倒去……時候不早,喝灑的人也喝得差不多了。
方五嬸一直忐忑的掐着女兒進屋的時辰,見時辰差不多了,拍了拍一邊的方嫂子道:“大侄媳婦,我剛纔怎麼看到有一個人進了那邊的廂房,不會是有人想乘機的偷點什麼吧?”
方嫂子順着她的手看去,見那邊廂房之中果然像是有些動靜,連忙起身。
那可是倉庫,是她的管轄之處,可不能出了半點差錯。
已是深冬,時辰還早,天卻已是全黑,藉着外面微弱的燭火,方嫂子看到——
一對男女倒騰之中……
這是?抓姦在地?!
第一反應,發呆一秒。
第二反應,長叫“啊……”
第三反應,罵不要臉的同時關門。
方五嬸卻衝了進去,推開那就要關上的門,大罵:“寧先生,想不到你平時人模人樣,卻是頭披着人皮的狼啊,居然這樣欺負我閨女。”
寧先生?她閨女?方嫂子心肝一顫,完了,難道是先生喝了湯沒進屋,走錯了路,進了這廂房,當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想要遮掩,一把推開方五嬸,又要關門。
方五嬸卻把她拔開,衝了進去。
推開還在方桃身上幹活的“寧先生”,轉頭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披在女兒身上,哭嚎開來,“寧先生,我閨女可是黃花閨女跟了你,你可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待啊……”
方五嬸一口一個寧先生,一口一個交待,讓方嫂子後悔得要死,這可怎麼好?若是寧娘子知道了,可怎麼得了。她被方五嬸一個大力推到門檻邊之後,一直不敢回頭去看,眼淚已如雨下,急得連氣都喘不勻。
這怎麼得了?哪個不曉得那個方桃兒是個好吃懶做的潑辣貨,上頭五個哥哥,族老的老來女,從小橫草不捻,豎草不拿。
妹子心善,又是從外鄉被撿來的沖喜娘子,到現在還沒圓房,以後怎麼能夠在這大院中立足……
方五嬸這樣大的嗓門,分明就是要說給人聽的,外面那些還在吃酒的人自然是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朝這邊涌來。
“怎麼回事?聽方五嬸的口氣好像是寧先生睡了桃兒?”
“不可能。寧先生爲人最是正派,可不要在這裡胡說。”
“會不會是酒喝多了……”
人羣一邊議論紛紛一邊顯這邊走來。
也就只是說話的工夫,門口就集了十來人。
方五嬸見“寧先生”迅速的穿好衣服,捂着面,一瘸一瘸的往門邊擠去。
暗想:這寧先生身體還真不是一般的弱,就那麼倒騰一會子,這腿都站不穩了?不過,身體弱更好,以後全得聽她女兒的。
不容多想,她衝上前去,一把拉住“寧先生”,喝斥道:“寧先生,你這是想吃幹抺淨麼?門都沒有!”
方五嬸本就是個大嗓門,現在又是惟恐天下不知的樣子,自然是扯着嗓子在那裡嘶吼。
“寧先生”對她的嘶吼,卻是充耳不聞。
他頭也不回,一隻手捂着面,一隻手卻不停的撥方五嬸抓他衣裳的手指頭,想要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方嫂子此時已從暈暈呼中醒過神來,抺了把淚就也衝了過去,幫着“寧先生”一起拔方五嬸的手指。她僥倖的想,只要寧先生現在走了,衆人沒抓到現場,說不定,說不定,此事還能善了。
“你們幾人這是在幹嘛?”保長和族老也被驚動了,幾人也朝這邊走來。
“還請保長和族老做主啊,我閨女被寧先生這披着人皮的蓄生給……嗚嗚……”
幾個後生娃,連忙提着燭火在前面爲保長開路。
人羣中有一個眼尖的,藉着暈暈的燭光從捂面的縫隙處看清楚了“寧先生”的模樣,驚呼:“喲,這不是李開石麼?”
畢竟都是一個村裡的低頭不見擡頭見,只要見點光,略一看就認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是啊!哪裡是什麼寧先生?”另一人也看清楚了。
“方五嬸,你的老眼暈花了吧……”人羣中有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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