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過年,各路人馬到訪
桐老先生在書房中與管家秘謀着要毀了寧少卿救命解毒藥引的時候,寧少卿進了新來的季先生季旭堯的屋子。
季旭堯正在屋中看書,見進來的是寧少卿。
細細打量那一身風華的溫潤,頓時只覺得寧少卿身上的光華頓時照亮了整個陋室,他連連起身拱手道:“久仰寧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哪裡哪裡。”寧少卿擡了擡手,在季旭堯的招呼下徑直坐下,淡然道:“讓季先生受累了。”
季家雖是落魄了,但駱駝雖瘦比馬大。
季旭堯出處的季家也曾是天齊有名的世家,百年前也曾出過大風頭,領過一時風騷。現在雖然是沒落了,但田產還是有一些的,度點薄日並不成問題,還不至於非要淪落到,上門求懇的去給人當一名西席。
“寧公子這是哪裡的話。旭堯還想請寧公子代旭堯好好謝謝盧公子的推薦,同時也謝謝寧公子的提拔。”
季旭堯態度謙和,娓娓而談,“桐家乃天齊第一世家。現下雖已是隱居,退出京城,風頭也不若幾年前那般強勁。但,桐老爺子作風強硬,底下勢力未減,所以其影響力並未因此而有絲毫的減少。
反觀我季家已經落迫非常,如果任由事態發展再不作爲,再過數年,天齊便再也無人記得我季家。這個職位對於季某來說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對季家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崛起助力。
季某一定會好好珍惜此次的機會,他日若季家有出頭之日一定重謝兩位今日的舉薦之恩。”
寧少卿不置可否,他費了那麼老大的勁才把這季旭堯弄過來,自然不是想要什麼感謝之詞,“季先生不必過謙,只要盡心的教導桐公子便可。”
桐子靖恢復的越快,越好,對陌千雪來說便越安全。
寧少卿現在想到的並不單單是醋意,還有他們的將來,他還沒有狹隘到只知眼前,不管未來的短淺。
暗哨不停來報西邊發生的事情,那對母子顯然到現在還沒有熄了尋他的念頭,只是被他安排的暗哨們佈置的煙霧彈給迷了眼。
他不停的在別的地方放出風聲,放出他的假消息,引那母子上勾,只是想看一看那對狠心的母子,到底有沒有放棄而已。
他想讓出那一切,可前提是在自己和千雪的安全之上,若真有朝一日,他們把他給惹毛了,他一定會回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只是到時千雪該怎麼辦。
又若是,有朝一日那個賤人和那個沒良心的畜生找到這裡來,以他的功力,尚可自保,可是卻沒有足夠的把握能護住陌千雪不傷分毫。
桐老爺子,他是不信任的。那人在京裡便是出了名的狠,出了名的奸猾。所以,他必須讓桐子靖站起來,真正的站起來。
桐子靖是桐家這一代中唯一的嫡系子弟,將來便是不可置疑的桐家家主。只有幫助桐子靖掌握了桐家,他的千雪纔會真正得到保障。
寧少卿想的是陌千雪的安全問題,季旭堯想的卻是他季家的長遠之計。
只要有桐子靖在,只要桐子靖能順利掌家,他是桐子靖的啓蒙恩師,將來何愁他們季家沒有再崛起之日。
季旭堯是個十分聰明之人,他既已打定主意,想通其中的利害關節,便決定全力以赴。
寧少卿把從陌千雪處聽來的關於自閉症的一些個治療方法和關健之處,以及他所知道的關於桐子靖的所有事情,包括他的喜好,他的忌諱,都細細的說與季旭堯聽,季旭堯也是仔仔細細的將這些全記在心中。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季旭堯一夜無眠,挑燈苦思,到了晨間便已經擬好了一個關於桐子靖的上課章程,一大早就過來請教陌千雪。
課程安排的滿滿的,可是陌千雪卻很是滿意。
她沒有想到她昨日只是稍加提點,今日這個季旭堯拿出的章程便是這般的完美。
她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醋意漫天的寧少卿進行的暗箱操作。
不得不說這個季旭堯,十分的細心,他知道桐子靖沒有耐心,便把課分成了好多節。有些,說是課,卻並不是,真正的寓教於樂。
僅上午的時間便被他分成了六段,早起是拳術,說得好聽爲拳術,實則只是鍛鍊身體,帶着他玩鬧。
拳術完後便是晨間講典故,說白了,便是把典故變成故事說給桐子靖聽。
講完了典故,便是陌千雪給曾給提過的建議——互動。再然後是用餐,用餐有用餐理儀……
每個方面都想得面面是道,也安排的十分的精細。
見桐子靖喜歡雕刻,還有一段時間是專門安排着去向王天鬆他們一起討論雕刻。
這季旭堯還居然投其所好,別出心裁的安排了他向桐子靖學習雕刻的課程。
這人,若是個有抱負的好人,將來一定會有一番很大的作爲。若是隻一個奸人,一定會有讓很多人遭殃。這是陌千雪看完課程之後,最先在腦子裡蹦噠出的一句話。
陌千雪在心底裡已經把桐子靖當弟弟一般看待,對桐子靖的教育問題自然很是上心。
細想今日也無甚要事,對季旭堯此人又很是好奇,於是便在他給桐子靖上課的時候窗外旁聽。
從窗外看到季旭堯在給桐子靖在講解字的起源,單單一個氣字,季旭堯便說了四種寫法,和相關的四種形態來源,有如說故事一般。
桐子靖在裡面聽得聚精會神,陌千雪在外面也聽得心生神往。
原來漢字,還有這麼多的文化內函溶入其內,從前真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這季旭堯真是好才學,也是好口才,真不知道桐老先生這是在哪裡請到了,有這般的好人選,怎麼前幾天不送來。
還有,這般的人物,怎麼就甘於做一個普通的西席?
想不通,陌千雪便不再去想,只是搖了搖頭便走開了。她可沒有興趣去當一個學究,只要桐子靖對季旭堯不反感,這個季旭堯也確實是有些真才實學,又是實心實意的教導桐子靖,她便是放心了。
自從季旭堯來了之後,桐子靖雖然還是不願意回去,可是纏着陌千雪的時間基本上沒有了。
早中晚,吃飯的時候會見面,會一起用餐,但是那個時候寧少卿都在場。基於寧少卿身上長期對他散發的冷氣,他對寧少卿還是有一些怵的。因爲那個時候,姐姐也不會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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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吃飯的時間點很老實,不敢多說話。
再剩下來的時間,季旭堯多半會哄着他這樣那樣的玩着學,學着玩。
但是,他還是會在學着學着的時間裡,突然想起陌千雪。執拗的非要過來看上一眼。見陌千雪在書房中算帳,他便會甜甜的叫一聲姐姐,得到陌千雪的迴應。
然後,纔在季旭堯人催促之下,再進行再一項學習。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不想學習了,便會耍賴的坐在陌千雪的對面,拿着他心愛的雕件雕啊雕。
那個時候,連足智多謀的季旭堯也是沒有辦法的。
桐子靖這個人,只能來軟的,來不了硬的。
只是,雖然如此,他的行爲舉止卻又是大有進步。
男女之間的禮儀從從前的懵懵懂懂,到現在的尺度把握,季旭堯不可謂是費盡了心思。
而且,桐子靖現在越來越聰明,已經知道怎麼對付他,怎麼和寧少卿相處,如何才能讓陌千雪開心。
早已不是那個當日裡,只會傻傻的笑的傻子,也不是那個非要拉着陌千雪出去玩便滿足的玩童,他的心智發展的飛快。
於這些,寧少卿心中甚是滿意,臉色卻是越來越黑。可是,於這些,陌千雪現在已經有些後知後覺了。
季旭堯心中甚是不解,爲何寧公子能夠如此容忍,居然還會主動的幫着這纏着自己妻子的莫名男子,費盡心思的請先生。
但是,不懂歸不懂,他的心還是向着桐子靖的。
他只要好好的教導桐子靖,盧公子便會幫他季家一個大忙,桐老爺子給的束脩年資也很是不少。他還能入桐子靖打好關係,爲將來季家的崛起做準備。
清閒順當的日子過得真是快,天上飛着鵝毛大雪,還有三天便要過年了。
河裡的水雖是流水沒有結冰,但是天氣已是極冷,加上年關將至,天幽碼頭上現在已經少有船隻靠岸。
碼頭上的搬運工,也好幾天不來了,整個碼頭稀稀落落的沒幾個人影。
陌千雪前兩天來的時候,唐管事他們便是已放了年假回了城。陌千雪便吩咐雲滛這幾天把該收拾的都好好的收拾一番,也準備關門歇業。
昨天,碼頭上的食館已經正式的關門歇業了,本來昨天陌千雪就準備來接的,只是雲滛說,這次關了門歇業,等到明年初八纔會再開門營業。有些衛生還要打掃一遍,有些尾事總能收一收,所以她才又隔了一天才來。
昨日陌千發讓妮子把西廂還空着的那間房收拾了一下,今日便讓阿五趕着馬車把雲滛和西西接了回了王家村。
那個碼頭風大又冷,現在沒有船隻停靠,又沒有管理在那裡鎮住場子,狐兒寡母的,萬一出了個什麼事,陌千雪想後悔就來不及了。
她一直很是喜歡這對母女。
寧家的人越來越多,先是阿三阿五的到來,再是桐子靖的到來,後來是季旭堯的到來,再後來是雲滛和西西的到來,後院裡除了陌千雪她們住的那三間正屋外的六間廂房全部都被佔滿了。
那三間正屋分別是堂屋,臥室還有書房。
院子中如今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西西沒有姐妹,方嫂子便讓丫丫和她玩兒。兩個小丫頭玩得倒是起勁,只是可苦了妮子,他們東竄西跳的總是會拿走妮子的荷包,繡線之類的小玩意,害得妮子經常到處找東西。
桐子靖是個怪人,不但不讓成年的女子親近,有一次,丫丫瞎跑不小心跑到了他的屋子,他居然也讓桐安把她扔了出去。
小丫頭一屁股摔在外面的雪地上,委屈的哭了好半天,口中直叫壞叔叔壞壞,他卻無動於衷。還是陌千雪哄着丫丫,說給她做吃的,她才笑了。
面對陌千雪的指責,桐子靖只說,他不喜歡她。對他不喜歡的人,他便扔出去,再沒一句多的話。
陌千雪想起他的過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恨恨的丟了句,等會做好了吃的,沒你的份,便轉頭去給丫丫做好吃的去了。
什麼是陰影,這就是陰影。陌千雪一邊做着吃食,一邊罵着那桐老先行思想太過奇皅,如何能想出那樣的法子。
桐子靖在那種狀態下,他居然能綁着兒子,讓女人強門上。
想着想着,陌千雪又不禁有些擔心,桐子靖這樣的討厭女子,那以後成親,生兒育女可怎麼辦……
桐老先生已經派桐管家來接桐子靖回桐宅了好幾次,可桐子靖就是不願意回去。
搞得桐管家只得來求陌千雪。
陌千雪可憐這個忠心耿耿的老人,便答應了,大年三十的那天,一定會想辦法讓桐子靖回去。
桐管家這才喜笑顏開的回去回稟桐老先生。
可是,這樣的回稟,卻讓桐老先生更加堅定了他之前的那個想法。
一定要把陌千雪爲自己的兒子弄到手。
想到做到,他一向狠絕,便又立時加派人手去跟蹤那怪老頭。
孩子們玩得歡,陌千雪和雲滛可是累壞了。
二十七,陌千雪上城裡買了糖瓜兒,豬肉,牛肉等各種年貨,雲滛便又把家裡仔細的打掃。
二十八,陌千雪又領着方嫂子等豆腐作坊的一衆人炸豆腐;發響錢,分年貨。分完年貨又燉白肉,宰了雞,讓方嫂子給一衆的小媳婦們做了年飯。
大小媳婦哪裡能想得到她們領了錢,又分了東西,還能吃上這麼好的年飯,一個個的嘴都笑歪了,心裡更是感恩戴德。
二十九,面發、蒸饅頭、炸肉丸子,做小麻花,做點心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寧少卿也早給蒙童們放了假,畫了些年畫,寫了些對聯。
還給她把山谷的醬油、醋廠的地形圖又重新的規劃了一遍,比她之前畫的那一個好太多,各方各面也想得甚是周到。
只是因爲陌千雪到廚中做活總有云滛打下手,他不也便再湊過去,做完該做的,閒時便也只能悶在屋中看書。
桐子靖倒是不管有沒有人打下手,只要他想起來,陌千雪到哪,他都能找到哪去。
他現在臉皮厚了,人也皮了。陌千雪在前面做吃的,他跟有後面,時不時的便用手去偷拿點東西吃吃喝喝。
然,不是自己太急被燙了手,被是被陌千雪手中飛舞的筷子打了手。
總之,那雙手跟着他,甚是可憐。
每當這個時候,眼目養神的寧少卿的眉角便是抽啊抽。
大年三十終於來了,陌千雪張羅着貼好春聯,桐子靖一邊幫忙。等春簾貼好之後,桐管家已是等了老半天了,他不管去煩桐子靖,便又過來求陌千雪。
陌千雪便把桐子靖推着塞上了馬車,可是桐子靖人進了馬車,卻是不讓桐展打馬離開。
最後,陌千雪給了他一盒親手做的蛋糕,並說他過完年,還是可以再來玩,他這才讓桐展打了馬出了王家村。
桐子靖走了,家裡一下子才了五個人,陌千雪想起現代的父母,想起現代的弟弟,頓時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寧少卿眼中卻是露出了少見的笑意,脣角更是收也收不住的高高翹起。
桐子靖雖然走了,年飯卻還是要做的。
還好,食材是早就備好的。年飯要做的菜,基本上都已經被陌千雪弄成了半成品,所以也不算太麻煩。
這頓年飯,雲滛打下手,陌千雪操刀,做了十二個大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在陌千雪的堅持下,阿三阿五,雲滛,西西都上了桌子。不然,這一屋子的人,過個年,只有她和寧少卿兩個人坐着吃着,四個人站在一邊看着,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年夜飯吃完,陌千雪和寧少卿坐在正堂上喝着茶。雲滛便帶着女兒西西正兒八經的跪下磕了個頭拜年。
陌千雪本想阻止,卻被寧少卿伸遞過來的眼神給止住了。
想想這是古時,主僕之禮還是要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將來還打算再去買幾個婢子,把自己從此解放出來呢。
既然如此,那麼這規矩就從雲滛這裡開始吧。
想通這節,陌千雪便理了理衣襟,好生生的受了這一禮。
等雲滛和西西起身,她掏出早就備好的紅包,便一人給了一個。
雲滛和西西拜完了年,阿三和阿五也過來,一起單膝跪在地上,給他們兩人拜了年。陌千雪也不厚此薄彼,同樣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個紅包。
六人在堂屋中守歲大眼瞪小眼的特別無聊,陌千雪便拿出自己又畫的一張qq版的大富翁出來和寧少卿在那裡玩着。
本來是她置到了退的那一格,她便硬是耍賴不退,惹得寧少卿笑說她是小賴皮,非得上前揪她的鼻子。
阿三和阿五見兩主子玩得開心,相互使了個眼色,便退了出去。雲滛見機的更快,抱着西西早就退走。
十二點一過,噼噼啪啪的聲音便是響轍了天際。
這異世還沒有鞭炮,這噼噼啪啪的聲音,是最原始的爆竹。
陌千雪二十七的時候進城就買了很多回來,沒見過真正的爆竹,自然是要多備上一些來過癮的。
那爆竹看起來甚是危險,寧少卿不讓她上前。
阿三阿五總算派上了用場,西西也從暈暈俗睡中醒了過來,在一邊幫倒忙。
一番折騰下來,總算是把除夕過完了。
初一的一大早,陌千雪便根據天齊的習俗,一天亮就又鳴放了爆竹。
還在堂前供上甜料—紅棗、冬瓜、糖、花生糖等糖果,並燒金紙和寧少卿一同祭拜。
做完這些,用過早飯,兩人便出了門,去保長家給保長拜年。
本來,寧少卿是不想去的,從來,只有別人給他拜年的份,這個保長還沒資格讓他去拜會。可是卻被陌千雪拉着做陪。
寧少卿轉念再一想,自己已經不再是貴公子,而且陌千雪說的也有理,強龍不壓地頭蛇,再怎麼說那保長也是這王家村德望最高之人,也算是他們的長輩,於是只得勉強去了。
對於他們的到來,保長很是客氣,保長娘子也很是熱情。寧少卿和保長在那裡聊着,保長娘子便拉着陌千雪進了房,也說起了體已話。
不外乎是,什麼時候生個崽崽之類……
陌千雪和保長娘子在裡屋里正說得歡,外面寧少卿卻和保長說得並不愉快。
寧少卿已經直接了當的告訴了保長,他從明年開年起便不再去村裡的蒙學堂去爲孩子們上課了。
保長當然不愉快,他連連問是不是束脩的問題。如果是,他可以讓蒙童的家裡再多加上一些。
寧少卿聽他提到束脩,面上有些不屑的搖搖頭,只說與此無關。
保長見他如此輕描淡寫,顯然已經是拿定了主意,心中更急。這可是村裡後輩發展的大事,他如何能不急。
於是當下求道,說他去讓蒙童的家裡再多出些束脩,問寧少卿能不能再教個一年半載。
寧少卿聞此言,氣得口中的那口茶差點要噴。他在乎的是那點子小錢麼?
心中雖是不屑,然口中還是客氣的。只是嘆了口氣,又說道,並不是他不來蒙學,蒙童們便沒有學上,王家村可以在外面去請一位私塾先生回來的。
保長籌措不安,他當然知道可以上外面請。可是,上外面請先生回來,那是要真金實銀的。
最後,寧少卿表示,村裡請的蒙童先生的費用,他寧家負擔一半,也算是報答當日的救命之恩了,保長的臉色纔好了些。
他一邊陪寧少卿說着話,一邊想着,過完了年,族中將要開的族會,不單單是選舉族老這件事了,還必需要解決蒙童的教育問題。
初二,寧家更是熱鬧非凡,門坎就沒停過。
作坊裡的幫工,雕坊裡的學徒,食館裡的菊娘雲娘,王小雷,還有寧少卿教的那些個蒙童都一一的來給他們兩人拜年。
這一天,直累得兩人人仰馬翻,口乾舌燥。
本想初三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不想那天中午卻來了貴客。
這人大冬日的還扇不離手,正是蘇七公子。
陌千雪迎出去,把蘇七公子請了進來,心中卻甚是奇怪。這蘇七公子的家聽說在京中,怎地過年也不回家?
陌千雪心中疑問,正是蘇七身後阿陸和阿召心中之痛。他家公子不回去,是聽說蘇老夫人,又再給他家公子相親呢。
大過年的,有人來拜年,沒有不留飯的道理,保況這蘇七公子還是她的合作伙伴。
而且,就他那吃貨,踩着飯點來,不就是想蹭點吃喝麼。
寒喧了幾句,雲滛問是否開飯,陌千雪便留了蘇七用飯。
“蘇七公子,家常小菜,還望海函。”
“寧先生客氣了。”
聽着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去的各種客氣,實在煩人,陌千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兩人初次見面,怎麼會虛僞成這樣。
什麼時候蘇七那個嘻皮笑臉的貴公子被得這般的迂腐?什麼時候,寧少卿也變得這般假模假樣,俗不可耐。
“在下姓蘇名錦寒,在家排行老七,寧先生直呼我名便好。”
“在下姓寧名少卿,蘇七公子喚我少卿兄便可。”
“寧先生年長,小七怎麼着也得稱一聲大哥纔是。”
陌千雪在一邊聽得好沒意思,便埋頭吃飯。
“大哥,這稱呼可不敢當,不敢當啊。要不爲兄稱呼蘇七公子蘇兄,蘇兄你看可好。”
“那怎麼行,寧先生年長於小七,叫在下小七便行。”
“爲兄怎麼好意思直咱蘇七公子的小名,還是稱蘇兄好一些。”
“蘇某不才,寧大哥就不要客氣。”
“……”
陌千雪忍無可忍,用筷子指着二人,“一個叫寧少卿,一個叫蘇七,你們愛怎麼叫怎麼叫,現在吃飯。”
二人虛與委蛇的笑僵在嘴邊,沉默吃飯。
阿三,阿五,阿陸,阿召均投來感激的神色,兩個主子再這樣繞下去,非得把他們繞暈不可。
蘇七這麼多天,也算是想通了,他需要下一個決心,到底是要放棄,還是要堅持。所以,他來了。他只是想來看一看,陌千雪到底幸不幸福而已。
若,她是幸福的,他便成全,上天下地也要把那怪醫找出來。
若,她是不幸的,她但凡有一絲不甘,哪怕她已有夫,他也會來爭取。
這輩子,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名聲,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又有何妨。
寧少卿臉上雖不好看,卻並沒有如以往般的醋意橫生。蘇七從進門到現在,並沒有正眼看過陌千雪一眼。
他看得出來,他在控制,他也看得出來,蘇七彷彿是要下一個很大的決心。
這個決心,他要幫他下。
用完膳,蘇七又向寧少卿討教棋道。兩人在院中的根雕桌椅上擺開了棋盤,陌千雪無聊的坐在書房中翻着書,從窗戶向外看。
蘇七是一身月白衣衫,玉環束髮,錦衣小扇,嘴角的那抺嘻笑不知何時已被凝重所取代。他無需刻意之勢,身上的那股貴氣卻是渾然天成。
寧少卿一身藏青長衫,布帶束髮,端坐一方。他嘴角自始自終都是一絲淺笑,透着一股子從容不迫。
兩人舉手投足之間竟都有分瀟灑的味道,下個棋也能下出揮斥方遒的感覺。
雪地,院落,美男,棋盤,多麼美的一幅畫!
陌千雪心中卻暗笑兩人附庸風雅,今天雖沒下雪,可是外面卻是極冷的。兩人不在屋裡下棋,卻坐在外面,還好沒有風,若是有風,兩人是不是應該會更風雅,衣衫袂袂,飄飄欲仙。
兩人棋下得很慢,打太極的工夫卻都很厲害。
嘴上總是隔一會子便會蹦出一句話來,這樣你來我往,陌千雪卻覺出了刀槍棍棒的感覺。
看蘇七公子這架勢是已經知道了寧少卿的真實身份了。
難道,兩人之前的家族中有恩怨?
就這樣揣摩着,雲滛卻恭敬的走了進來,輕聲道,“老闆娘,簡大小姐來了。”
青悠來了?陌千雪怔住了!
本該是她這個做小輩的去簡府給簡老太君去拜年,可是,她卻不想主動去。
若是主動去了,人家不定怎麼想她呢。攀龍附鳳?貪財巴結?人已到了院門外,容不得她多想,陌千雪整了整衣衫迎了出去。
院門那棵大樹之下,正停着一輛暗紅馬車,門窗,車頂甚至輪子上都剛雕了花紋,刷了咖啡色的漆,顯得低調的同時也是古樸大氣,趕車的正是老王。
這馬車的後面還有一輛車,卻不知是何人?陌千雪瞥了眼後面的馬車,確定並不相熟後,便收回了目光。
老王見陌千雪出來,便敲了敲馬車櫞子,車簾子掀開,出來的是袁嬤嬤。
袁嬤嬤出來後,再出來的便是簡青悠的兩個丫頭侍琴和弄茶。
侍琴和弄茶出來後,在地上放了個腳凳,這才把簡青悠扶了出來。
後面的馬車車伕見前面的簡大小姐已經出來,也和老王一樣,敲了敲櫞子。
裡面出來的是張嬤嬤,和一個眼生的嬤嬤,再下來的也是兩名丫環,最後出來的,卻是簡家的五小姐簡青華和簡家的七小姐簡青珍。
兩個小姐一下車,朝陌千雪看了一眼,並不主動上前招呼,而是去看寧家的房子。
見入眼的是座很普通的農家小院,只是比平常的小院大一些,看起來氣派一些罷了。五小姐簡青華的臉上是一臉的羨慕之色,簡青珍的臉上卻是有了輕視之色。
前面的三四間泥房一看就是舊了很多年翻新的,屋檐上還掛了幾串乾菜和辣椒等物,窗櫺上的棉紙還算白淨。
“青悠,你自己來便好,怎麼把她們也帶來了?”
“老祖宗講禮儀,非覺得千雪是青悠的救命恩人,青悠親自來謝千雪是應該。但是千雪卻同時又有恩於老祖宗,老祖宗不便前來,自然是另派代表來表達自己的謝意啊。”
呃……還有這種禮儀的說法麼?陌千雪有些頭疼。
來者是客,不好怠慢。
陌千雪和簡青悠寒喧了幾句,自然還是和簡青悠一道過去和那五小姐,七小姐見了禮。
幾人見了禮後,陌千雪被招呼一衆人進屋。
進了前院,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一圈低矮的房子罷了。
再進到後院之中,只是立在院門之間,冷風吹來,飄揚而起,嫋然落下時就露出了那兩位下着棋的風華男子。
藏青男子雖是布帶束着一頭墨發,然,眉眼俊秀,面色白皙,身姿挺拔。
雖是布衣罩在他瘦弱挺拔的身上,沒有一絲暗淡,反倒更顯清逸。此時正一手執着棋子正待落下,低首凝視間,好似他的神思已經離開這濁世,神遊於九天之外一般…
只這姿態已經完全的震撼的五小姐簡青華的心,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麼?這不就是她夢中的男子麼。
她是庶女,從來就沒有幻想過能夠嫁得很好。
自古,世家的庶女多數爲妾,要麼給嫡女姐姐陪嫁做藤妾,要麼送入比自家門第更高的世家子弟爲妾。
嫁得好的,也不過是一介被家族之中看得上眼的寒門秀才之類的正妻。
再就是那些個被教壞了的庶子們爲正妻。
簡五小姐的眼睛之中只有寧少卿,簡七小姐的眼睛之中卻只有蘇七。
剛走到後院的院門,她便認出了蘇七。那日簡老太君的生辰,聽說第一世家蘇家的嫡出公子來送賀禮,她便跑出來偷偷的看去。
那七公子拿着小扇搖啊搖,那一身的貴氣,那一臉的滿不在乎,便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從那個身影出現在她眼裡後,她心裡就一直轟隆隆,翻滾回蕩着一句話,是他,就是他,這人便是她一起想要結識,卻又無緣再見的蘇七公子。…
想那蘇七公子,身份貴重,她一直放在心間,卻再也無緣會面。不想,在這她瞧不上的陋室之中,蘇七公子卻正在與人下棋,天助我也。
“這寧家真是窮困,連個像樣的大廳也沒有。”張嬤嬤掃了兩眼院子,心裡有些瞧不起,卻未曾發覺,身旁的七小姐已經看呆了眼。
張嫂子見陌千雪家中有客人,便也幫着過來招呼。
陌千雪見張嫂子來了,連忙讓張嫂子把那兩個嬤嬤和四個丫頭,留在前院招待,自己帶着簡青悠和另兩位簡家的小姐進了後院。
五小姐簡青華和七小姐簡青珍走過了那棋盤處,是一步三回頭。
陌千雪把這兩姐妹的眼神和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引了她們進堂屋落座,然後吩咐雲滛出去泡茶。
等雲滛來上茶,那兩位小姐口中喝着茶水,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往門外瞟去。
陌千雪輕哼一聲,只說讓她們在此稍候,她有件繡活要拿給簡大小姐一觀,順便請簡大小姐指點一二。
簡五小姐和簡七小姐各自沉浸在自己狂喜的心事裡,哪裡有閒心事去管陌千雪,只盼她去得越遠越好,讓她們好有機會和心中之人搭訕。於是,紛紛點了點頭。
簡青悠臉上一絲蔑笑,便拉了簡青悠去內屋。
雲滛送了茶後,自覺不妥,便又去給兩位小姐拿了些點心送了過來。
簡七小姐青珍見雲滛送來了點心,臉上一陣狂喜。
便要拿了點心,找由頭給那下棋的兩位公子送去。
哪知簡五小姐青華和她的想法一樣,也中一隻手便搭在了那點心之上。
兩人對視一眼,相到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決不相讓。於是,都便出暗勁,把點心往自己這邊拖。於是,那盤子點子在桌子上移來移去。
雲滛站在一旁,有些呆了。
這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呢,親姐妹,居然爲了一蝶子點心互不相讓。真令人瞧不起,難道是家裡個像樣的點心也沒有?
於是,雲滛在不屑之間,又下去拿了一盤相同的點心來,放在桌上便下去了。
五小姐簡青華見又來了盤點心,手便放了原先的那盤點心,又想去端這一盤點心。只是不巧得很,七小姐簡青珍和她的想法一模一樣,也是鬆了那盤點心,來端這一盤。
於是,兩人又爲了一盤子點心,較上了勁。
這一下較上了勁,兩人見互不相讓,同進鬆手,又準備去拿那沒有人動手的那一盤,結果卻又是一起放手,一起動手。
最後,還是五小姐簡青華先回過神來,收回了手,問道:“七妹妹,你到底想要哪一盤,讓你先選好了。”
七小姐簡青珍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一向看不上庶出的五小姐簡青華,便輕哼了一聲,拿了一盤,丟下一句“算你識像。”便端了盤子向那下棋的蘇七公子走去。
反正這院中沒人,她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看了去,說她不端莊。
至於那個簡青華,她從來就沒有放在眼底過。她,沒那個膽子,來往她的身上潑水。
外面,將要發生驚爆人眼球的大事,簡青悠卻和陌千雪在內屋說起了私房話。
簡青悠憂鬱的跟陌千雪說道,家裡現在正在給他商議的一門親事,只等過了年出了正月十五就下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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