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清想到大哥大嫂的作死行爲,實在是感到無力,前一世的自己,一心想要奮發圖強,出人頭地,半點不曾在意過自己家人。
這一世重活回來,本想好好報答他們,讓他們都生活的安康幸福的,可事與願違,無論自己如何幫襯家裡,都得不到爹孃大哥大嫂的支持諒解。
如果爹孃得知這件事,還得了?自己可以阻止他們,不認過的好好的大哥大嫂,但能阻止他們去找生死下落不明的大哥大嫂,跟家寶嗎?
“主子,穆宗明帶着柳玉清一家人求見!”元詳回稟。
“請他們進來吧!”
韓小滿微微一陣苦笑,沒想到終究還是要這樣的面對玉清以及他的家人了!只是沒想到穆宗明會對玉清做到這個程度。
韓小滿在澤州知府府衙,接見了穆宗明一行人。
當韓小滿看到柳玉清爹孃的時候,心裡微微發酸,父母的不作爲,甚至是父母的溺愛,生生毀了自己的孩子,最終父母還得跟着剜心。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一刻的自己,不再是他們的兒媳婦,而是兩府之主,是他們求自己,不是自己迎合他們!
漸漸的,韓小滿渾身散發出來君臨天下的強勢,逼的穆宗明都感到心慌。
“卑職見過寧陽郡主!”
穆宗明不得已的拜見韓小滿,儘管滿朝的人都知道,韓小滿是造反之賊,但偏偏皇上現在還封了她爲郡主,這層遮羞布沒有撕開之前,自己只能當她是郡主那邊敬着。
韓小滿沒有說請起,而是滿眼肅穆的盯着柳玉清以及他的爹孃,眼裡的冷漠威逼,顯而易見。
“學生見過郡主!”柳玉清不得不裝作不情不願的樣子,拜見小滿。
柳玉清的爹孃,來之前,本想質問韓小滿,爲何如此心狠手辣的,但進了府衙之後,兩人都忍不住的腿軟了。
尤其是在見到跟以往迥然不同的韓小滿之後,更是滿心膽怯,甚至在韓小滿看過來的那一刻,忍不住的想下跪。
“見,見過郡主!”
“見過郡主!”
柳福成在韓小滿避開眼神之後,這纔有些結巴的帶着妻子一起拜見韓小滿。
“有事說事,沒事請走人吧!”
韓小滿這個時候才隨意的對着穆宗明柳玉清揮揮手,免了他們的禮節,但言辭間依舊是毫不客氣,連基本的請坐都沒有。
這樣的態度,在外人眼裡,顯然,韓小滿對穆宗明跟柳玉清一家人,都厭煩的很。
“郡主,卑職本來是要動身去京都就職的,但聽到最近傳言的寧陽縱火案子,得知當事人是我學生的大哥大嫂,這才耽誤幾天時間過來,想懇請郡主看在稚子無辜的份上,將當事人的兒子家寶,交還給我的學生!”
穆宗明艱難擡頭看着韓小滿說出此行的目的,原本自己是不打算來的,也不願意玉清過來的,但明賢說,柳秦氏在家裡以死相逼,玉清不得不答應下來,而自己也不放心只好跟着來了。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將當事人,帶過來投案自首,接受大同律法的制裁,我自然將稚子還給你們!否則免談!”
韓小滿清冷的俯視下方的穆宗明,連眼角都沒有看到玉清的樣子。
“還望郡主明察,那柳玉潤夫妻早已出族,我們如何能帶他們過來投案自首?”穆宗明狡辯着。
“哦?出族了?其實我也是知道柳玉潤夫妻是出族的,這才覺得稚子無辜,親自收養了孩子。
都出族了,你們還來做什麼?浪費我的時間麼?滾!
傳令下去,一旦有人發現縱火案犯,賞銀五十兩,如果有人將案犯擒住送來受刑,賞銀一千兩,將此佈告,發佈全國!”
韓小滿忽然間大怒,不僅僅半點不給穆宗明等人面子,甚至還在他們面前,懸賞在逃案犯。徹底的讓柳玉清爹孃知道,他們大兒子大兒媳,是死罪難逃!
將來即使他們找到柳玉潤夫妻,也一定告訴他們,自己要殺他們的決心,鐵面無私,如果他們想活着,最好隱姓埋名,安分守己,否則,別怪自己眼睜睜看着他們兩人把自己作死!
“你?你?”穆宗明頓時滿臉漲紅,氣的差點吐血,她韓小滿怎麼就敢將她的命令發佈全國的?真當朝廷是紙糊的?
“我怎麼?難道你穆大人面對燒死兩個少女的縱火案犯,可以看在人情面上,網開一面?”
韓小滿冷冷的對氣的差點吐血的穆宗明,再補上一刀。
要知道縱火之罪,不管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深惡痛絕,懲罰苛重的,難道你穆宗明敢說你能饒了燒死人的兩個案犯?
“小滿,我求你求你,把我的孫子還給我?”柳秦氏忽然間跪在了韓小滿下面。
“拿你兒子媳婦的命來,我自然還你孫子,不然你們還以爲我是從前那個對你們予取予求的韓小滿?”
韓小滿滿臉譏笑的看着柳秦氏夫妻兩人,這兩個老夫妻,要是真的會維護玉清,哪會屢屢逼迫玉清?讓世人嘲諷玉清貶低玉清?
現在的朝廷官員,誰敢踏入自己的兩府之地?誰不怕將來被清算成同犯?
他們兩老的倒是好,爲了大兒子一家,逼着玉清踏足兩府,面對自己,他們也不怕生生毀了玉清的前程!
可真是不知者無畏!
今天要不是穆宗明陪着玉清前來,玉清這一次會試,怕是別想參加,不然誰能給他作證,他見自己,是不是爲了私情難了?
“老師,爹,娘,我們走吧!”柳玉清黑漆着臉,攙扶老師,叫着爹孃,不要在這跟韓小滿要人了,走吧!
柳玉清自然明白,小滿這麼做的意思。
這不僅僅是小滿治下的大案,需要小滿做出如此嚴明態度,也是小滿在爲自己鋪路!
再說家寶在小滿家裡,比在自家強多了,若是家寶回到家裡,以爹孃對大哥大嫂的心疼態度,家寶怕也是要被寵溺毀了的!
“不走,玉清,你讓小滿把家寶還給我們?”柳秦氏哭着喊着不肯離開。
“夠了!要不是你從小慣着大哥,要不是你從來不好好管教大嫂,會有今天的禍事?
爹,娘,柳玉潤夫妻早就不是我們柳家人,你們兩個,是不是逼的我柳玉清一輩子不能出頭了,你們兩才罷休?”
柳玉清忽然間暴怒,對着自己爹孃當衆發狠起來,發火之後,柳玉清攙扶着氣的搖搖欲墜的穆宗明,直接甩袖走人,也不管身後還不知死活的鬧着的爹孃!
若非小滿是小滿,換一個人你這麼鬧着試試?
每次家中遇上事情的時候,都想到自己這個兒子,哪怕自己這個兒子付出再多,都不能讓爹孃看重?
上一次若非他們想當然的留下來已經出族的大哥大嫂,會讓孟直敬因此帶走了大哥大嫂嗎?
大哥大嫂在韓小滿的地盤縱火,你當我還是從前的柳玉清,說的話,小滿還能聽?不顧我的前程,不顧壓在我身上的輿論,已死逼迫我光明正大來見小滿?覺得我這個兒子便是逼死了也應該的嗎?
若非自己跟小滿之間,是真的夫妻,換一個普通學子,誰受得了這樣的壓力?
韓小滿這一刻,忍不住的背過去,不忍看到玉清心痛的樣子。
哪怕這一刻的心痛,也許是玉清爲了演戲給穆宗明看,自己也不忍!
因爲自己知道,這一對夫妻,欠玉清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哪怕他們給了玉清生命,可玉清爲這個家做的早已遠遠超越了他們給的生命。
沒有玉清,他柳福成拿什麼來還孃的救命之恩?
入贅的男人,有幾個人是被世人看得起的?玉清被他們還救命之恩的時候,就被他們毀了一輩子!
更何況,玉清從小爲了幫襯家裡,時常,甚至是天天從自家帶吃的回家,貼補柳家,若不然,誰知道他們這樣的柳家,能不能全活着?
便是柳福成夫妻兩人,幾次病重,也是因爲玉清,自己纔會施以援手,不然,自己管他們死活幹嘛?
即便是不成器的柳玉潤夫妻,自己也沒有真正下死手,而是看在玉清的面上,裝作蒙面大俠的將人救了出去,甚至操心他們的兒子,將來不成器?
自己做的這些,儘管還沒有時機,親自跟玉清說,但自己相信,即便自己不說,玉清也一定會猜到那個蒙面大俠,是自己裝的,或者是自己安排的。
玉清,你等我一些天,我教導好了家寶,會偷偷的帶着家寶,去見見你的!你不知道,家寶這孩子如今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從前的家寶霸道自私,以自我爲中心,可現在的家寶,猶如受驚的小鹿,時常睡熟了驚叫,時常一個人躲在牀底下,我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若是你看到這樣的家寶,必定心痛愧疚啊!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如今卻被自己不得不遣送到山丹省佛山腳下,提供他們安然的生活,若是可以,自己真的很想抽死他們這對人渣夫妻。
想到這的韓小滿,再次轉身回看玉清的爹孃,面色如霜,這兩人也是罪魁禍首!
柳福成再次被韓小滿寒冷的目光,看的心驚膽戰,匆忙拖拽着妻子,就追上怒火沖天的兒子,玉清。
“玉清,跟我一起去京城吧!你,爹孃這個樣子,實在是你的累贅,儘管這麼說是不孝,但今天我若不跟着你,你連會試的考場,都進不了!
如今慶武的官員,世家,學生,誰都明白,臨汾,澤州兩府是不能進的!聽老師一句勸,孝敬父母爹孃,也得有個度!
超過了那個度,不僅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整個家人,一旦你被朝廷,被皇上認定你跟韓小滿,還有私情,等將來清算的時候,你跟你的家人,如何脫身?”
“對不起,穆老師,今天也累的你被人猜忌了!學生受教,定不會有下一次了!”
柳玉清當場跪下致謝穆宗明,不僅僅是真的感激,也是希望他,明白自己是知道好歹的學生。
柳玉清也明白,穆老師之所以跟着自己一起過來,不僅僅是有維護子的意思,但何嘗沒有試探自己的意思?
今天穆老師真正確定自己跟小滿之間的關係之後,才能徹底放心培養自己。
夏以純致仕之後,穆老師通過了層層關係,即將進入內閣。
而自己身爲他的學生,自然不能踏錯一步,不然毀的不僅僅是自己,也是穆宗明的前程,株連之罪不是說着玩的。
“好,既然你明白了,就跟我一起入京吧,你的爹孃,我會讓明賢安排人照顧他們的,等你高中進士,再接他們入京吧?”
穆宗明對柳玉清的這對夫妻,完全沒有任何的好感,從他們將玉清這麼好的兒子入贅這件事上,就沒辦法看上眼這對夫妻。
以玉清的才識,將來的前程,何其遠大?
但一個贅婿的身份,加在他的身上,連自己的妻女都看不上已經是解元之姿的玉清,何況旁人?
能看上玉清的,也只有一些庶女,可自家那個庶女,便是心裡有玉清,自己也不可能將她許配給玉清的,這麼做的話,便是看低玉清。
好在玉清還小,才十六歲,不着急,等過個幾年,玉清在朝廷,立足了腳跟,而他曾經爲贅婿的經歷,又慢慢淡下去之後,自己再給他挑選一個配得上玉清的世家嫡女。
至於自己的庶女晚秋,回頭自己早點將她嫁了。
讓她給玉清做妾,倒是能配得上,可自己這個內閣,也不樂意女兒給人做妾的!哪怕許配給低門低戶的人家做正妻也有些尊嚴的。
柳玉清跟穆宗明說好,第二天早上他就去晉中城跟他匯合,一起去京城。
當天晚上,柳玉清將爹孃,玉香玉志,叫到了一起。
“爹,娘,孩兒想問你們一聲,你們是希望我考中進士當官,還是希望我從此放下書本,陪着你們種地,從此什麼都聽你們的,做個好孝子?
如果你們希望我當官,希望我爲柳家掙一份百年基業,你們就當柳玉潤夫妻死了吧!縱火之罪,不論在哪,都是不能被容忍的!
如果,你們希望我放下一切,陪着你們找柳玉潤夫妻,陪着你們跟韓小滿要家寶,那我這就跟明賢說一聲,讓他回去,幫我謝謝穆老師的栽培,我柳玉清因爲孝道,只能辜負老師的一片栽培之意了!”
柳玉清跪在了爹孃面前,清冷的擡頭看着他們。
原本想偷偷告訴爹孃,大哥大嫂肯定會在別的地方,活的好好的,但想想,柳玉清還是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徹底的讓爹孃認定他們死了也好。
至少等小滿成事之前,得讓大哥大嫂,遠遠的呆着,別再回來了!免得他們被有心人打主意,也免得他們自己作死了自己。
誰讓自己的爹孃,拼死的也要護着他們呢?
滿是疲憊的柳福成,心痛難當的看着自己最爲驕傲的兒子,露出如此滄桑的面容。
又是自己兩個老的傷害了這個兒子!
一時間,柳福成羞愧難當的低下頭,不敢看這樣的兒子,感覺自己一錯再錯,一再傷害這個兒子,而這個兒子,卻肩負了整個家!
柳秦氏也不敢說話了!
這幾天,自己拼死拼活的逼着玉清去要人,不論玉清怎麼勸說,韓小滿是不可能放人的,可自己就是不相信。
也許是自己還將韓小滿當成從前的那個韓小滿,當她因爲喜歡玉清,對柳家予取予求的吧?
如今親眼目睹,自己才知道,韓小滿早就不是從前的那個韓小滿,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殺了自己一樣,她韓小滿恨自己一家人哪!
柳秦氏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媳婦,不顧死活的要回寧陽,就又痛又恨,這是自作孽啊!
偏偏自己還不忍心他們受罪,不忍心家寶那點大的孩子,一個人在韓小滿手裡,還不知道遭什麼罪?
“家寶,我,我就是心疼家寶,一個人在外面,會吃不好穿不好,找不到他爹孃,會害怕?”
柳秦氏喏喏,似乎給自己找到正當的理由跟藉口。
“娘,不會的,三嫂肯定會對家寶好好的,以前我跟弟弟一起住在三嫂家裡的時候,三嫂對我們可好了!”
玉香清脆的護着三嫂一下,玉香也是看全是自己家人,纔敢這麼說的。
“你給我閉嘴,以後不準提起三嫂什麼的,她韓小滿現在是我們家的仇人,是要殺你大哥大嫂的仇人!是她搶走了家寶!”
柳秦氏忽然遷怒女兒玉香,滿臉的猙獰,恨不得要吃了玉香一樣。
“娘,要是大哥大嫂好好的在晉中城,三嫂好好的要殺他們幹嘛?”玉志不怕死的頂了娘一句。
這件事,連自己都看出來,誰對誰錯,偏偏自己娘一副三嫂是仇人的樣子,真正應該怪誰?
柳秦氏陡然間被人戳破了氣球似的,癱在椅子上,全身無力,只是滿眼淚水。
“娘,你如果真想救柳玉潤夫妻,救家寶,只有一個辦法,我會試必須高中,官做得必須越來越大。
只有我有了權勢,才能安排人出去尋訪柳玉潤夫妻,才能跟韓小滿討價還價,贖回來家寶,不然就是死,也沒有辦法!”
不得已,柳玉清見到這樣的娘,終歸還是心軟了,於是給了他們這樣的希望,免得他們終日思念焦慮之下,真傷了身體。
“真的?你真的不記仇你大哥大嫂了?真的想找他們回家?”
柳秦氏聽聞柳玉清這個兒子的話,當即又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