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陽光好烈啊,刺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
李心慧下意識用手擋住,轉頭對着蕭鳳天露出嬌俏的笑容!
“你要表現得寵我一點,現在我是你的小妻子!”
“千萬不要拘束!”李心慧說完,俏皮地對着蕭鳳天眨了眨眼睛!
她感覺他很侷促,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的小夫妻!
可他比她還高大半個頭呢,她到是想小鳥依人,可惜他身上的皮肉傷都還在結痂。
蕭鳳天低垂着眼眸,深色的瞳孔慢慢積攢了一些笑意。
兩個人牽着手,往下走的時候,他的腿在長衫裡面輕微地顫抖着,可好歹能夠堅持沒有露出異樣。
這樣一來,他的注意力就會在腿上,面部不自然地緊繃着。
李心慧儘量貼着他一下,可申時的陽光依舊很烈,她穿了兩件褙子出來,這會悶熱無比。
密集的汗珠從額頭到鬢角,再順着那白皙的下巴流下,她一邊擦拭着,一邊還朝他笑。
蕭鳳天看着她潔白的牙齒露出來,一雙明亮的眼眸轉動着,跟只可愛的小狐狸一樣。
他的心忽然就軟了,柔聲道:“我們找個陰涼的地方歇一會吧?”
李心慧聞言,搖了搖頭!
“我們走得夠慢了,不能歇!”
她說得很鄭重,好似被追殺的人是她!
蕭鳳天的嘴角下意識勾起,眼眸也變得柔和起來!
山林裡的風一陣一陣的,偶爾涼快,偶爾悶熱。
換崗監視的人很快就發現了蕭鳳天和李心慧的身影。
一男一女親密地牽着手下山,看似甜蜜的小夫妻!
不過那個男人的身形,卻很像蕭鳳天,連面容的菱角都有些相似!
眉峰下意識聚攏,監視的人立即對着身後的首領道:“頭,快來看,那個人很像蕭鳳天!”
“什麼?”
身後小憩的十幾人瞬間驚醒,一個個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探頭去看。
只見那蜿蜒的山道上,顯眼的男女慢慢地往下走。
兩個人親密地靠在一起說話,男人時不時低頭,女人時不時嬌笑。
看着是沒有任何不妥,可那個男人的身形,輪廓,實在是太像蕭鳳天了!
領頭的人眼眸眯起來,瞬間斂聚寒光。
只聽他出聲道:“蕭鳳天中毒了,不可能還活着!”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你們去一人,暗中打傷那小娘子的腳!”
“蕭鳳天的腿被砍傷了,就算是毒解了,那腿傷也一定好不了,若是真的夫妻,他自然會背自己的娘子下山。”
“若不是……殺了!”
領頭的人說完,身後立即有人領命而去。
起起落落的身影如鷹一般,帶動着呼嘯的風聲,很快便往山道上掠去。
蕭鳳天的聽到遠處有飛鳥被驚動的聲音,下意識握緊李心慧的手。
“他們可能察覺了,小心一點!”
他壓低聲音道,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隨時準備保護她。
李心慧感覺他手的力道有些重,知道他緊張了。
她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挪下來,攥在手裡,然後認真道:“牽着好一點!”
“只要不到跟前,他們不敢確認的。”
“現在我們就慌了,那麼我們就真的下不去了!”
蕭鳳天的眼眸深了幾許,他怔怔地看着她,溫熱的心裡滿是動容,他沒有想到她如此臨危不懼!
視線遠眺,蜿蜒的山道還有一半,在這個地方出事,寺院裡的師傅們趕不及救他們,而他們也逃不了!
他的心漸漸沉澱下來,緊緊地回握着她的手。
兩個人繼續往下走,沉靜的氣氛裡,那交疊的雙手起了密集的汗液。
溼溼的,熱熱的,還能感受脈搏的異常跳動。
已經隱秘在不遠處的殺手暗暗觀察他們,近一些,他看得更清晰。
那個男人穿着長衫褙子,略微低着頭,皮膚暗黃無光,輪廓消瘦,顴骨突出。
看着到是像的,可蕭鳳天傷得那麼重,又中了毒。
能夠活下來還能大搖大擺的走出來,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只見他拾起一小塊石頭,瞬間擊向李心慧的膝蓋!
蕭鳳天感覺一陣凌厲的氣息襲來,他下意識想要推來身邊的李心慧,結果卻被李心慧牢牢扣住手腕。
“嘭”的一聲!
李心慧猝不及防地被擊中了膝蓋!
“啊……”
她驚呼一聲,左腿忽然就使不上一點力氣,人也往一邊倒去。
蕭鳳天連忙樓住她的腰身,擔憂道:“怎麼了?”
“膝蓋……膝蓋好痛!”
“有人扔石頭!”
李心慧順着那臺階坐了下來,面色疼得都扭曲了,彎着身體好半天緩不過來!
蕭鳳天趁機四處查看,只聽他粗糲的聲音嘶喊道:“誰?”
“是誰?”
“出來!”
他故意在山道的周圍跑了半圈,慌張地查看着,找不到人才立即退回到李心慧的身邊去!
“怎麼樣,要不我們回寺院去吧?”
李心慧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等到那疼痛蔓延過去時,她這才搖了搖頭。
她的面容貼着他的面容,湊到他的耳邊道:“沒事了!”
蕭鳳天知道她想說什麼,那些人在試探。
他陪着她坐了下來,擁着她,過了一會他道:“我揹你走!”
李心慧下意識看向他的腿,可他卻已經蹲在了她的面前!
“娘子,上來,我揹你走!”
蕭鳳天溫柔道,可因爲連日的嘔吐,那毒侵蝕了他的嗓子,那聲音暗啞粗糲,並不好聽。
李心慧的眼眸微微紅了起來,她知道他那腿上的刀口有多深。
一個人尚且慢慢可以往下走,揹她的話……
“扶着走吧!”
“你會很累的!”
李心慧猶豫着,她還是害怕他的腿會因此留下殘疾。
蕭鳳天蹲着不動,他知道那個人還在這周圍觀察着,如果他背不動她,他們都會死!
他開始後悔同意她跟着下來了,那些人很聰明,一點疑慮都不會放過。
他也慶幸那些人忌憚南山寺,這幾日不曾在外大開殺戒。
不然?
只怕一點懷疑都會讓他們兩個致命!
李心慧也明白過來了,剛剛還覺得風很小,周圍很悶熱。
可是瞬間她就覺得風很涼,像刀片一樣颳着她的臉頰,有點疼,有點心慌。
她爬上了他結實有力的背膀,那裡又舒服,又寬厚。
她抱着他的脖子,他拖住她的雙腿,然後起身……繼續往下走!
李心慧能夠感覺到,他壓抑在喉嚨裡的喘息,重重的。
刺眼的陽光將他的汗水照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有些慶幸起來,慶幸這汗是太陽照出來的,而非是他體虛氣弱的表現。
隱匿在山林中的人瞧見了,那個男人把他的小娘子背起來。
兩個人的頭貼在一起,說不出的甜蜜。
他們下山的步伐很慢,隔了一會去看,才走沒有多遠。
也許是因爲斜斜往下的原因,男人怕摔了自己的女人,所以一路拽着可以拽的山岩或者藤蔓,看起來是手比較吃力,可那雙腿卻一直穩健有力。
“竟然有如此像的人,早上的時候都不曾注意到!”
去試探的人回到了隱蔽的半山腰,眼裡的疑慮雖說打消了,可那皺起的眉峰卻沒有鬆開!
領頭那個聞言,冷淡道:“不用去關注他了,好好盯好山門,我們現在要抓的人是定南府知府徐潤澤!”
“是,屬下明白了!”
來人歸位,準備輪流換崗,視線卻沒有再去關注那對慢慢下山的小夫妻。
山林裡又恢復了靜謐的樣子,偶爾幾隻飛鳥掠過,忽然就被幾顆小石子打下來,一晃而過的事情,只聽幾聲哀鳴的鳥叫,山林裡便又恢復如常。
申時已過,酉時來了。
半個時辰就能下的山道,他們二人整整走了一個時辰。
李心慧擦拭着蕭鳳天額頭的汗液,餘光瞥見他臉色毫無生氣,一雙深邃的瞳孔幽幽的,彷彿正在極力地忍耐着。
待到一棵大樹徹底將他們的身影掩蓋時,李心慧連忙道:“放我下來吧!”
蕭鳳天聞言,這才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將她慢慢放下來!
“怎麼樣了?”
“腿上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李心慧連忙去檢查他的腿,結果……
入手是一片溼噠噠的血跡,原本石青色的袍子也變成暗紅色。
一路下來,她不曾聽到他哼一句。
可原來他的傷口早就裂開了。
李心慧的眸色深了幾許,扶着他靠在一旁休息,出聲道:“我去找馬車,你在這裡等我!”
蕭鳳天不放心,下意識抓着她的手,只見他渙散的眼眸突然又聚攏着亮眼的光,強勢道:“不行,等我緩一會,我們一起走!”
“這裡應該已經安全了!”
“不遠處就是官道,我去找個車伕來幫忙。”
她說着,就要抽手離開!
可蕭鳳天就是死死地握住不放。
他的眸光看向她一瘸一拐的腿,搖頭道:“你的腿受傷的,不能回去了!”
“跟我一起走,回定南府城。”
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緊緊的,危機過後只有熱潮涌動的曖昧。涼涼的風吹拂過來,蕭鳳天感覺自己的額頭和臉頰都是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