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陳青雲等嫂嫂睡下以後,去了長工房找長康。
靜謐的夜裡,樹葉被風吹得莎莎作響。
廂房內,長康垂首立在陳青雲的身邊,恭敬無比。
陳青雲坐在上首,眸光深幽,面容冷肅。
他無意多待,很快說明來意道:“最近名膳樓的萬掌櫃有沒有找你?”
長康聞言,搖了搖頭。
“估計是聽到風聲,雲鶴書院有蕭將軍出頭,收斂了一些。”
“不過我看他們那個架勢,估計是想等您走了以後,再來找我!”
陳青雲點了點頭,他也想到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又害怕自己暫時顧不上!
“蕭沐和蕭澤住在什麼地方?“
長康聞言,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兩個房間,對着陳青雲道:“在裡面的,白天都去北苑外當值。”
“那就好,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請他們通知我!”
長康點了點頭,暫時只能這樣了。
陳青雲半夜去敲了蕭鳳天的房門。
蕭鳳天穿着寬鬆的寢衣,看到陳青雲的時候,愣了一下!
“出什麼事情了?”
蕭鳳天擔憂地問道。
陳青雲看他的樣子像是剛從牀上起來的,他驚覺此時已經太晚,可是他竟然全無顧忌。
不知不覺,他跟蕭鳳天竟然也跟成元他們一樣,相處起來再無半點隔閡?
心裡苦笑一聲,陳青雲不得不開始正視,蕭鳳天對他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搖了搖頭,陳青雲對着蕭鳳天道:“那個人既然是張金辰派系下面負責斂財的,手裡的能人肯定也不少!”
“貿然去收拾了名膳樓,我怕到時候你不在,他們瘋狂反撲就遭了!”
“我想要一些關於寇大海仰仗攀附的所有關係,越詳細越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陳青雲有這樣的想法,證明他不是魯莽的人!
蕭鳳天欣慰地點了點頭,很是贊成的。
“好,那我讓人去收集,等到了陽城我再把陽城總兵胡志昌介紹給你認識!”
“握着兵權的人,在陽城這一帶,沒有人敢惹他!”
陳青雲點了點頭,這樣的人脈,不是誰都能夠掌握的。
“多謝蕭大哥了!”
陳青雲抱拳道謝!
蕭鳳天的眼眸閃了一下,看着他冷肅的面孔,沉寂的眼眸,輕哼道:“你要是真的想謝我,就離你嫂嫂遠一點!”
陳青雲聞言,擡首,然後撇開眸光!
“不可能!”
“你!”
蕭鳳天氣絕,隨即道:“你話不要說得太早,你嫂嫂還是把你當孩子一樣帶!”
“可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十六歲的狀元郎都能娶公主,我小了兩歲而已!”
“更何況,我這個沒出息的小秀才,離了嫂嫂怎麼能活?”
蕭鳳天瞪大眼睛,感覺滿肚子都是憋屈的怨氣!
這麼無恥的陳青雲,怎麼能夠跟他棋逢對手呢?
蕭鳳天握了握拳,忍住想打人的想法,任何對着陳青雲道:“趕緊滾去睡覺吧!”
他算是長見識了。
可他沒有辦法,人家纔是親叔嫂。
他一個外人,當真不好插手。
陳青雲涼涼地瞥了蕭鳳天一眼,十分友善又溫和地提醒道:“蕭大哥未免管得太寬了!”
蕭鳳天聞言,眼眸瞪大,裡面的火氣瞬間就躥了起來!
然而,陳青雲理了理長衫,昂首挺胸,衣袂飄飄,步伐輕快……
在夜幕下,留給了他一個……欠揍的背影!
蕭鳳天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嘭”的一聲!
他用力地關了房門!
“睡覺!”
他喊了一句,可卻絲毫沒有睡意了!
牙齒有點癢,氣也不順,握緊的拳頭硬邦邦的,於是半夜裡,八個暗衛都被收拾了一通,隱匿在暗處,瘋狂吐槽……
天亮的時候,蕭鳳天感覺自己能睡着了。
可是齊夫人來了!
於是蕭鳳天不得不打起精神陪着,只是想要粘連的眼皮一直在跳!
齊夫人知道蕭鳳天要走了,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她收拾了一些禮物,有藥材,有特產,也有一些小玩意。
多是帶回去給蕭鳳天孃親的。
齊夫人對着蕭鳳天道:“回去以後,京城再亂也別摻和!”
“你跟那個張金辰女兒的婚事太蹊蹺了,鳳天,你要心裡有個數!”
蕭鳳天聞言,點了點頭!
“多謝姨母關懷,我孃親說了,她的兒媳永遠都不可能是張家的人!”
“我雖然不知道外祖父跟張金辰到底約定了什麼,不過我是不會娶她的!”
“你能明白就好了!”
“我大概知道,應該是與你過世的姨母有關,這件事皇上是知情的,你娘不懼也是因爲,她知道皇上想把公主嫁給你!”
“尚了駙馬就能留京了,西北的兵權卻不一定能夠握得住了!”
蕭鳳天知道這些榮耀的背後,一個家族所需要揹負的使命。
蕭家若是娶了公主,那便不能跟兵權沾邊!
可皇上還沒有削權的打算,尚公主也有掌權的駙馬,關鍵是,他還不想回京。
“要想徹底收拾韃靼,最起碼還要三年!”
“姨母放心,我心中有數!”
齊夫人見蕭鳳天胸有成竹,欣慰地笑着點了點頭。
“其實沒有了權就沒有了,我跟着你姨父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
“多少財富和權利都是過眼雲煙,握得住,守得了,運用自如的人少之又少。
“揹負了太多,自己累別人也累!”
“我跟你孃的心意都是一樣的,希望你可以快活一點!”
蕭鳳天知道他娘表面看着剛強,其實心底最軟!
皇上也曾說了一些趣事給他聽,其中他孃的倔強的童年總能帶給皇上些許難得的笑容。
當年的事情就算誰都不敢再提起,可是作爲外祖父唯一的孫輩,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名膳樓的萬掌櫃最近老實了很多。
杭州府來了一位張管事,此人而立之年,臉盤寬大,眼眸深邃犀利,雙手佈滿厚繭,步伐蒼勁有力,一眼便知是一位練家子。
他一到酒樓,行事頗爲凌厲,一來就開始整頓名膳樓。
價錢高的,胡亂收費的,點心分量少的,全都肅清整理。
連傲慢的小二都換了兩三個了,下一個萬掌櫃目測是他自己。
果不其然,這位張管事主動把他叫到包間,看這架勢,是準備訓一頓了。
萬掌櫃的三角眼閃爍着,低着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張管事見了,眸色雖然凌厲,可那研磨茶杯的手頓了頓,面色稍稍緩和!
只聽他冷聲道:“人家一個廚娘,連酒樓都沒有開起來的,你就慌成這個樣子?”
“還想納人家爲妾,蠢貨,主子一再叮囑,不能跟朝中大臣尤其是跟張閣老無交情的派系把關係弄僵了。”
“人家齊院長跟皇上年輕的時候就有私交的,這麼多年了,雲鶴書院出去的學子,最差也是一個四品知府。“
“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要給主子惹一身的麻煩事?”
“是是是,小的知錯了知錯了!”
萬掌櫃擦了擦額頭上汗,連忙認錯!
張管事聞言,立即眯着眼睛,冷笑道:“爲了主子的出發點是有的,此事切先繞過你!”
“別說蕭將軍還在定南府,就算是他不在,這件事我們也要做得滴水不漏!”
萬掌櫃聞言,眼眸立即瞪得大大的。
他沒有想到,弄了半天,還是要去招惹那個小寡婦!
他懵了,不知道這話怎麼接?
“哼!”
張管事的眼眸裡折射出一到冷光,狠狠地瞪了一眼萬掌櫃,下意識放下了手裡的茶盅!
這等沒腦子的,也只能當個掌櫃了!
“你先密切注意蕭將軍的動向,等他們都離開定南府以後,我們再……”
張管事讓萬掌櫃附耳過來,他細細地地吩咐着。
主子說了,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弄走。
就算是徐潤澤和齊瀚心有疑慮,可沒有真憑實據,他們還是不敢明目張膽地上門要人!
而那個小秀才,就算中了舉人又怎麼樣?
投靠在主子身邊的舉人還少嗎?
張管事吩咐完以後,看着萬掌櫃點頭哈腰,面露竊喜的樣子,嗤笑一聲,鄙夷不屑!一個小寡婦而已,他還沒有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