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只是我話仍要說在前面,如今我這是六六當家,她雖是女兒身,可我要她巾幗不讓鬚眉,將來定是要招婿進門,所以希望大嫂從今往後,莫再爲難她。”
姚澤生說完,長吁了口氣,轉身走向舒氏,將其納入懷中,也不忌諱,眼下有衆人在場,便輕聲在舒氏耳邊道:“彩雲,莫再哭了,你忘了,咱們有女兒,而且女兒貼心懂事,是個當得起家的好孩子,哭多了傷眼睛,聽話別再哭了,好不好?”
姚澤生把舒氏當孩子般的輕言細哄,頓時濤哥兒樂了,童言無忌道:“姑姑和姑爹真恩愛,以後我娶了媳婦,也要這般對她好。”
“撲哧”姚六六沒忍住,馬氏也破泣而笑,有什麼比看到女兒跟女婿恩愛如新婚更讓她高興。
舒仁堂心裡雖是哽了一下,但看到姚澤生如此疼愛自己女兒的份上,不由也清咳了一聲。
舒氏這纔回了魂,臉上瞬眼掛滿火燒雲,嬌嗔的推開姚澤生:“生哥,你……你怎麼可當着大家的面,你……”
姚澤生扯了笑臉,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這有何不可說的,岳父岳母大人,今天讓你們見笑了,屋裡請。”
張氏睜大了雙眼,一時呆愣在原地,剛纔還哭天抹淚感天動地,怎麼突然一下就變了天,而且還變的這麼快?扭頭看了眼舒仁堂還有馬氏,張氏的眼底一片陰霾,姚澤生嘴裡說原諒,實際這還是沒有放下吧,否則怎麼叫她回家,卻讓外姓人進了屋,小叔啊小叔,你怎能這樣對大嫂?
其實不是姚澤生不讓張氏進屋,而是剛纔那番泣血哭訴,着實讓他愧疚了,但又因臉面拉不下來,便只好讓張氏先回家。而舒仁堂和馬氏,到底是客,讓他們看到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姚澤生更是心裡難堪。
結果到了張氏這裡,就生生的扭曲了他的好意,頓時張氏如刺刀般的目光又投向了姚六六,心想,若不是她,姚澤生怎會如此鐵石心腸,若不是受了她的蠱惑,姚澤生怎麼如此輕易的說出,將來要招婿,讓她來傳承姚家香火。
這絕對不可以,絕對絕對的不行,張氏蹭的一下站直了腰,剛要張嘴還要再把局面扳回來,猛然,聽到院外一陣馬蹄嘶鳴。
姚六六回頭,這是孫進忠帶着他的拳頭回來了?
下一秒,孫進忠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上回見過的李蔡兩官差,身後居然還陸陸續續的跟進一波差人。
張氏驚的眼睛圓瞪,怎麼官差又來了?上回姚天海和姚天明捱了板子,躺了近半個月才恢復,眼下他們又想幹什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本來鄉下人就害怕見官,這一來二去的,都見了兩回了,眼下又是大過年,誰家不圖個吉星高照,這還要不要叫人活了?
進了門,李蔡兩人便揮了揮手,身後十幾個差人“鏘”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大刀,立馬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刀尖直指張氏和姚家兄弟。
姚天明和李芳草嚇的倒抽了口寒氣,忙不跌的往張氏那邊靠,頓時一家幾口臉色齊變的全都擠成一團。
孫進忠看到姚澤生沒有一點驚訝,看都沒看張氏那邊,沉穩的走了過來,衝姚澤生抱拳:“三叔爺,您回來,之前看到幾位表兄上門找岔,侄兒擔心六妹妹應付不來,便想去城裡找您,卻不想得到消息,說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恰好我又碰上李蔡兩位兄弟,便把此事說了一下,李兄弟便要跟過來看看。”
那李差頭和蔡差頭笑着走了過來作了個揖:“小人給緣法上士,六小姐拜年問安,適才看到孫大哥行色匆匆,便猜上士家中定然有事,一問,果然如此。”
說着李差頭回頭看了眼張氏,冷哼了一聲:“又是他們在鬧事,這大過年的,還真是不消停啊,上士老爺,您看不如把這事交給小人們處理,待我把他們都鎖上衙門,問清到底是何事,再將人送回來如何?”
姚天明下的腿都抖了,進了衙門,那是不管你是對還是錯,先是殺威板子三十下,到時他們那還有命再說明經過?
姚天海心裡悔意生滔,也恨意翻涌,心裡大罵着,什麼時候孫進忠進城搬救兵的?眼下連官差都跟孫進忠稱兄道弟,他還能是江洋大盜?不除了他,他們那有可能再進一步?
想到張氏剛纔那番泣血哭訴,眼見行勢大好,他明明看到三叔爺眼裡有愧疚二字,只要再打蛇隨棍上,便能把關係拉回來,可孫進忠居然帶了一幫官差回來,不由分說,便要將他們拉進衙門,這恨,已經讓姚天海恨不得衝上去生生的捅了他。
同時姚天海在心裡比較,蘇小鳳的表哥,是南河郡府的幕僚,跟孫進忠相比,究竟誰更強些?
姚澤生愣了一下,看了眼孫進忠,神情僵持下來,隨之看向姚六六,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孫進忠的身份,也再清楚不過,孫進忠是聽命於誰。
迎着姚澤生的目光,姚六六心裡嘆了口氣,今天姚澤生心軟了,拳頭是上不得的,否則她跟姚澤生只怕從此就要心生間隙,到時張氏一家趁虛而入,她得不償失。
姚澤生她不捨棄之。
當初穿了過來,姚澤生救她於水深火熱。
當初深山避難,姚澤生一心維護。
當初回到田村,姚澤生情真意切,數次護她。
片片真情,縷縷溫馨,她不捨,也不能捨,兩世爲人,她比誰都知道,人活着,親情遠遠不是金錢可以相比的。
想你功成名就時,卻無人跟你分享,那種滋味,何其難過?
想你坐擁金山銀山,卻無人跟你一起享用,那般孤獨,又如何不寂寥?
姚六六深吸了口氣,給了姚澤生一個我懂的眼神,微笑的對孫進忠道。
“孫表哥,剛纔是個誤會,爹回來已經處理好了,六六沒有受委屈。”
孫進忠皺眉,遲疑了兩秒,便惟命是從的轉身笑對李蔡二人道:“兩位兄弟,大過年的,辛苦你們了,既然沒事了,兄弟我也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走,我請諸位兄弟去一品居喝上一盅,以後只怕沒少麻煩你們。”最後這句,孫進忠是冷若冰霜的盯着姚天海說的。
恰在此時,門口又是一聲馬鳴,片刻後,就見一少年行至門坎,星眸掃視着滿院的人頭,隨之幽暗深邃目光落在姚六六的身上。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