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喬軒好看的鳳眼淬出了光華,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這四個字,他形容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如果硬要說,那就有如沙漠中的甘甜,透徹心扉,那怕在他意料之中,也同樣甜如蜜糖。
“六妹妹,你知道何爲喜歡嗎?”羅夢生語不成調的道。
她不用擡頭也知道,此刻他在發抖,情字啊,最是愁人,暗戀的苦,她曾經吃了八年,她如何不知,可她有什麼辦法?她只有一顆心,也只有一個人,不能分成兩半。
“就像夢生哥哥喜歡我那樣。”
羅夢生心徹底的碎了,曾經的少年老成,曾經的老神自在,全都不見蹤影,他激動的想上前扣住她,質問,爲什麼她喜歡不是自己,可他又不捨,因爲他爲眼前的人兒,跪了一夜,那一夜,真冷,可他的心卻是暖的。
如今太陽高照氣溫合宜,可陽光卻暖不進他的心,因爲全都碎了。
姚六六無言,閉了閉目,忽然上前,然後伸出小胳膊,抱住他發抖的身體,靜靜的埋在他身前,老天爺啊,請原諒她再卑鄙一次。
“夢生哥哥,黃色的夾竹桃花,它的花語是說,一生一世的友情,我不知道夢生哥哥懂不懂,但我真的,真的想跟夢生哥哥做朋友,比義結金蘭還要好的朋友,原諒我卑鄙,其實我知道,這不可能,對不起!”
羅夢生努力的呼吸,似乎想要搶奪這天地之間的空氣供給他能力,方可立定在此,享受她埋在身前的觸感。
可是她已經不是他的了,他到底晚了一步,他腦海裡的東西,原來從一開始,就脫了軌,所有人的命運都不再一樣了。
良久……
她放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夢生哥哥,不管將來如何,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夢生哥哥,但凡你有所需求,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此時羅夢生還意識不到姚六六這句承諾重如千金,他只感覺天地在她離身的那一秒,崩潰了,空氣也變得稀薄,腦海裡乍然只有,他想醉,他想一醉方休,更有一絲前所未有的陰霾瞬間將他席捲其中。
他的六妹妹走了,他的六妹妹不會再屬於他,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曾經以爲陰霾晦暗的心,能再度純淨空明,其實那都他的奢望吧,羅夢生失魂落魄的站在哪,一動沒動,心裡突然跳出幾個字,醉真能解千愁?
走出南河郡府,看到立在邊上的喬軒,姚六六無聲的越過他,她知道他斷然不會走遠,果然如此,沒上京之前,他讓她種花,寫信,就已經很霸道了,更何況,現在她還冠了他的姓。
喬姚氏……
抽搐着上了馬車,在路過陳銘志所開的聚寶樓時,眯了眯眼,兒女情長是兒女情長,就像那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男女的地方,就有愛情。
蘭香看姚六六臉色不好,一路不敢吱聲。
出了南河郡,她便埋首在姚長霜的嫁衣裡,恨不能一針當十針繡,只有這樣,才能平靜心潮不去想被她所傷的羅夢生。
不出意料,今天在亥時初就能回到田村,在路過那片第一次見到喬軒的山邊時,喬軒停了下來,意味深長的讓馬去喝水。
此時夜月稀鬆,金葉的味道漫延而來,趁着蘭香不在,他揚脣淡道。
“男女之間是不可能單純的義結金蘭。”
她沒理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的表情,難道在告訴我,其實你心裡還是有他的嗎?”喬軒眯眼。
姚六六停下手裡的繡活,平淡的挑了挑車邊的高腳油燈,然後坦然的對上他的眼:“當然,他永遠是我的夢生哥哥,我姚六六一諾千金。”
喬軒定定的看了她兩秒,撇過頭:“哼!你想獨享我,卻自己三心二意。”
姚六六笑了,他的聲音不帶怒氣,也不帶質問,讓她很動容,有時先表白,也不定就吃虧,她總會有辦法,讓他跳進自己的碗裡,再也爬不出去。
“想讓我不三心二意,那就拿出你的本事,同樣,我要獨享你,我也會拿出我的本事。”
喬軒回頭笑了,湊了過來,忽然道:“很好,那你就替我打發了琉璃吧。”
“做夢,以前的爛帳自己解決,至於以後,各憑本事。”她挑釁的笑道,心裡劃過一絲清甜。
平時他毒舌慣了,思維跳躍度也十分高,常常讓她摸不清也道不明,但此時他的開言,卻有幾分喬軒式的安慰在裡面,不管她覺得對不對,但至少,因爲這幾句話,她的心情好多了。
有趣,小丫頭就是如此對他的味口,喬軒眯着眼玩味的道:“先說說你想拿出什麼本事。”
姚六六呵呵呵笑了幾聲,作高深莫測的揚了揚眉:“君不知,自古以來,想要抓住男人,最重要就是胃嗎?”
“胃!”喬軒怔了一秒,隨之大笑,小丫頭果然很有見地,隨之勾着嘴角湊了過來:“此胃是何胃?”
姚六六不置可否,這一剎那她燃起熊熊的戰火,想她前一世可以刻苦的學習,尤如學霸,怎能在他身上落了下風,哼哼。
也許老天不作美,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豆大的雨滴,說下就下,毫無預警,姚六六趕緊叫蘭香上車,喬軒也跟着躲進車裡。
“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喬軒笑道。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退回南河郡跟往前行,路程恰好是一樣的。
蘭香有些窘迫,因爲喬軒進來躲雨,就顯着車裡十分擁擠,六小姐倒還好,身體一縮便能縮在車內角落,而她卻不行,因此有些尷尬。
“怎麼說下雨就下雨了,這下可怎麼是好。”
姚六六攏了攏姚長霜的嫁衣,生怕弄髒,從後面的木箱裡翻出一把油傘。
“那也不能在這裡過夜,趕緊走吧。”
喬軒接過傘看了眼情緒已穩定的姚六六,默然的撐起挪了出去。
南河郡往田村的路只有半天路程,因此路上根本就沒設任何落腳的地方,就連草棚,涼亭也是沒有的,與其在這裡被雨淋,還不如急行。
掛在車前的火把被雨打溼,車裡的油燈忽閃忽閃,大有隻要起風就會刮滅的感覺,看着車外漆黑的山林,姚六六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害怕,因爲坐在車前撐着傘趕車的人是喬軒。
同時坐在書房抱着酒罈的羅夢生看着秋後的第一場雨,曾經溫和的笑容,變的有絲古怪和扭曲,心裡翻天覆地的想着今天跟喬軒的對視,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視,他一直都知道喬軒是金陵的天才,可就是沒想到,他會跟六妹妹的繞在了一起。
如果他早知道,那時他寧願不在雪地上跪一夜,寧願不顧一切的把六妹妹帶走,天大地大,怎會沒有他容身之所?而長久相處,六妹妹又怎會不心傾於他?他錯了,他不該放任六妹妹自由,那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六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