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海臉色瞬息萬變,心裡直埋怨,小舅子非要大家留在這裡做什麼,所謂關起門來論對錯,不管怎樣,都只有那幾張口,大庭廣衆之下,悠悠衆口,那裡說得過來。
姚六六吸了口氣,羣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這公道自在人心啊,張氏一家人,做了初一,難道還許她做十五?
蘇志傑對蘇小鳳的事情,大概的也知道一些,姐姐生下姚六六,便不喜,原因皆是她面朝天生,後來有幾次他來姚家,看到也是姚六六一身補丁衣,比丫環還要難堪,當時他還憐惜了幾分,可如今想想,那時的憐惜真是不應該,早知道這姚六六這麼會來事,還不如那時早早的溺死更好。
“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當初是我做的不對,是我被豬油糊了心,那天的幾十板子,已將我打醒,三叔爺也原諒了我,可惜木已成舟,我想彌補也來不急了,六六,我是真心知道錯了,就原諒我吧,難不成,你還要爹跪下來求你原諒不成?”姚天海擠出眼淚轉身衝着姚六六便道。
糟糕!
姚六六瞪大眼,心裡大罵卑鄙。
羅夢生眼裡也閃過陰霾,人至賤真的無敵!
此時蘇志傑立馬反撲了上來,仰頭朝天大笑:“哈哈哈哈……羅夢生,剛纔你問如果我父母打我,罵我,將我賣作他人,我做不做得到,但他們如我姐夫這般醒悔,我定然能做到親憎我,孝方賢。”
“姚六六,天下只有子跪父,沒有那父跪子,若你真要你爹跪下,你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高里正和李爺爺此時也怔忡了,這下可如何是好?姚天海當衆對女認錯,這這這……這已經是父對子天大的恩澤了……
姚六六咬牙,知道今日姚天海這上風是要佔定了,首先,她不能壞了姚澤生的名聲,她的名聲她無所謂,那怕在衆人眼裡再離經叛道也無所謂,但她不能因此而讓姚澤生爲難。
其二,姚天海已經厚臉皮至此,跟他論理已經無用,她現在終究還是年紀太小,不能爲自己做主,那怕再不願意,今天只怕也要先隱忍下來,否則真要讓蘇志傑連名上告,吃虧的除了姚澤生,還有她自己。
卑鄙無恥!
“三堂哥,以前的事,六六早就忘了,如今我只有一個爹孃,這事,白紙黑字都有,我已經忘了的事,又何來原諒之說?家裡開工,到處都是塵土,上房也堆滿了東西,剛纔我便說了,不方便待客,是你們要硬闖,還拿三綱五常,子弟規來壓我,欺負我一個不滿5歲的幼女,蘇家表哥,這是你的聖人教你的嗎?”
“你說我不懂規矩,那好,你們喜歡進上房,看那髒亂,那便請進,爹孃不在家中,我身爲女兒身,是不是也要遵守那婦德?就此迴避?如此,你們喜歡進,那便進吧,我也不攔。”
“至於三堂哥,二堂哥,不管你們今日前來所爲何事,一切都等我爹回家後再談,李爺爺,冰窖的事,就交給您了,大堂哥,也請你遵我爹的吩咐繼續做你的事,一切事情都等我爹回家再談。”
喜歡論是吧,行,那你就論吧,愛論不論,惹你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但你們若是想把她認回去,那是休想。
姚六六此時便在想,是不是要等姚澤生回來,便跟他商量一下,把戶籍單獨分出去,從此以後脫離這個所謂的祖籍,到時那怕他們再來這種孝帽來壓時,她也不用再這樣被動?
姚天浩就怕姚六六一個人在家吃虧,可剛纔聽到姚天海居然當衆認錯,心裡猛不丁的軟了,但聽到姚六六那句欺負不滿5歲的幼女,心神又震盪了一下。
李爺爺最先回神,拿起火石將煙點着,抽了一口便道:“走吧,大家都幹活去。”
姚六六此時走回自己的廂房,“砰”的一聲關了門。
姚天浩愣愣的沉思了數秒,最後跺了跺腳,轉身出了院子。
頓時剛纔還人滿爲患的前院,便只剩姚家兄弟和蘇家兄弟,當然還有沒走的羅夢生和肉包子幾個。
高里正也沒走,他擔心後面還有事,便想着多看兩眼,他這心裡雪亮着,姚家兄弟口裡說悔不當初,可這世上那有這麼多浪子回頭人?別人信,他是不信的,更何況姚六六年紀雖小,但做事極爲穩重,必是得了姚澤生的意思,纔回村監工的,否則她一個小孩家家,怎麼可能懂得那麼多。
羅夢生眼亮了亮,六妹妹這是用拖之決了,很好。
姚天海一看衆人全走了,院裡就剩他們幾個,這進屋,還是不進屋?進了屋了又找誰談?頓時鬱悶的直咬牙。
蘇志傑也是頭一回討了個沒趣,頗有種虎頭起,蛇尾燒,也有強烈受辱的感覺,他想到那句,欺負她一個不滿5歲的幼女,是聖人所教他的,便氣不打一處來。
頓時將滿腔的怒火,全都放在姚六六身上,狠不能將那門板看出個洞來,生生將她拎出來給她一頓好打,可真真是氣死她了。
聖人言,天下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果然沒錯,在他眼裡看來,姚六六兩樣全佔。
親爹如此低聲下氣的認錯,居然還不肯原諒他,這樣的人姚澤生居然還視若珍寶,姚澤生莫非是瞎了眼?就不怕她污了他的名聲?
蘇志俊此時開口了:“表妹夫,我看還是先回家吧,你三叔爺不在家中,也無可奈何。”
此時蘇志傑不知是犯了那根擰勁,突然道:“不可,這等女子不可再養,就算當時姐夫有萬般不是,如今也陪禮認錯了,她卻還不肯認親,這等無良無心無肺無德的人,怎能容她,姐夫,難道你家的祖宗家法,都是拿來當擺設的嗎?你三叔爺可是皇上親口所封的緣法上士,卻被她蒙了雙眼,壞了名聲,你們也要眼睜睜的看着不成?”
羅夢生怒了,眯起眼冷道:“那照你的意思,你要如何?”
“照我的意思,這種無心無肺,無良無德的不孝子孫,按祖宗家法,要逐出姚家,從此不得姓姚,若她敢不從,那便浸豬籠。”蘇志傑氣焰囂張的道。
姚六六靠着門,氣的直打跌,浸豬籠?好大的罪名!!!!
書生鼻下兩張皮,黃口紅字便殺人,一個讀書人,心思如此狠毒,蘇志傑我記住你了。
突然,兩聲厲喝同時響起。
“誰敢把我孫女浸豬籠?”
“誰敢把我女兒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