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澤生的話,在姚澤佑耳裡沒有任何波瀾,因爲他早就知道了,他信自己的胞弟,因爲胞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斷斷不會說半句謊言。
而張氏,姚澤佑對她有愧疚,因此張氏過去做的那些事,他雖然不原諒,但也不忍多說,這就是姚澤佑之所以那天從書房出來,便說委屈姚六六了。
姚澤生就是告訴張氏,姚六六分了,而所有的田產,作坊,葡萄山,全都是姚六六的。
姚天明和姚天海同時驚駭的看向姚澤生,他們真想不到,三叔爺居然做的這麼絕,一個小賤人,居然對她這麼好,完全就是變象的在保護她,這怎麼可以?
到了嘴的鴨子怎麼就能這麼飛了?如今姚家有了香火根子,三叔爺的家業應該要由姚長寶來繼承纔對,怎麼能給姚六六那個賤人?
姚天海心急如焚,蘇小鳳更是瞠目結舌。
姚天明連忙急道:“三叔爺,您怎麼能把家業給了她?這怎麼可以,這可是姚家的家業,你無權這麼處置。”
姚澤佑聽到這句,臉陰沉的看了眼姚天明。
張氏像抓到了重點立馬跟上:“小叔你瘋了,老二說得對,那是姚家的家業,怎麼能分給那小賤人?她有什麼資格拿走姚家的東西,小叔你必須得拿回來,不能給她。”
張氏急了,姚澤生和舒氏對視了一眼,眼底的失落越來越多,錢財真的會腐蝕人心啊。
“你們錯了,那些不是姚家的,是六六自己賺來的,田是六六自己賺錢買的,山是六六自己賺錢開的荒,米粉作坊也是六六主張辦的,我和彩雲只是沾了她的光,被封了個五品官,大嫂,你嘴的賠錢貨,其實並不賠錢,你嘴裡的禍害,其實極爲聰明,勝過那男兒數倍不止,你嘴裡的面朝天生,其實是她比別人更容易平步青雲,可你們,卻一點一點把她越推越遠。”
“你們以爲的家業,其實都是六六的,你們想過沒有?我姚澤生若是真有這機緣,何苦清貧了幾十年?我姚澤生雖不才,但也不會做任何昧良心的事,既然大嫂容不得她,那就讓她走吧,從此以後,她跟姚家再無任何瓜葛,那怕她改名換姓,你們也耐何不了她,另外我再勸你們一句,六六的福氣還在後頭,那是你們想也想不到的。”
姚澤生的話,就像一把重錘,猛的砸在屋裡所有人的心尖上,姚天海亂了,蘇小鳳慌了,張氏驚了,姚天明傻了,姚天浩和張桂枝到是平靜如初,只有李芳草尖叫:“怎麼可能,她就是個面朝天生的小賤人啊,她纔多大?怎麼可能會賺錢?”
姚澤生鄙夷的看着宛如豬頭一樣的李芳草,這是又被姚天明打了吧。
“世上無奇不有,你們可知皇上爲何親口下聖旨?”
姚澤佑撇過頭,心裡長嘆,慧芳啊,這就是你造的,一個多有造化的孩子,硬生生給你們逼得離了心啊,要不是胞弟良心未泯,只怕這孩子早就鐵石心腸了。
“爲何?”姚天海急喘着氣道,眼底的喜色早化的一乾二淨。
“年前那場瘟疫,是一位老神仙指點,這才救了萬千黎民於水深火熱,六六在山中偶遇那老神仙,遭他指點才收養了那兩隻神虎,並說神虎和六六有緣,這等福澤深厚的仙緣,怎能不驚動皇上?我只是沾了六六的光,被封了個五品官身,實則這些都是六六的機緣造化。”姚澤生冷然的說完,起了身環視了眼驚呆的衆人,心臟驟然緊揪。
若不是你們如此相逼,又怎會讓他出此下策,從今名義上姚六六跟姚家再無牽連,若不是你們見財生貪,逼得人沒有活路,六六又怎會對你們冷若冰霜……
姚澤生帶着舒氏走了,留下了一屋子驚呆的人。
張氏呆滯的坐在坑上,怎麼也想不通,一個面朝天生的小賤人,怎麼就時來運轉,什麼好事都讓她碰上了,當初他們也在深山避難,爲什麼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偏偏就是她最看不上眼的賠錢貨?
姚天海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原來這一切是這麼回事,如果自己對六六好些,那這五品的官身就不是姚澤生了,而是他啊,他纔是姚六六的親爹。
蘇小鳳滿眼的不可思議,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瞧不上眼的女兒,竟然有如此的造化。
姚天明雖是驚愕,但想想如今長娣也是個有造化的,他怕什麼,要後悔也是三弟去後悔。
李芳草滿腦如槳糊,怎麼也想不透,怎麼就是姚六六,爲何受那仙緣的不是她的長娣和喚娣,天上的神仙莫不是瞎了眼?
姚天浩和張桂枝是屋裡最平靜的二人,對他們來說,六六有這樣的造化,是六六的福氣,他們打心眼裡高興,早就覺得三叔爺家突然發跡就有蹊蹺,原來是這樣,但這何嘗不是好事,從此以後,六六就是鬆開了翅膀的蝴蝶,早晚會蛻變成鳳吧。
姚澤佑掃了眼呆若木雞的滿屋人,長嘆了口氣勸解道:“老二,你讓長娣回家吧,莫讓那眼前的富貴迷了你的眼。那種不見血腥的風雨,咱們沾不起,常公公是瑤貴妃的人,若是太子稱帝,瑤貴妃的兒子大皇子,只怕就……總之,長娣必須回家,若你要不聽爹的話,那你也分出去單過吧,姚家不能因爲你,冒誅連九族的風險。”
朝堂的事,豈是他這個小兵可以議論的?雖然這些事多少也看得清形勢,但姚澤佑一直認爲,多大的腳便穿大多的鞋。姚天明不是那塊料,若真捲了進去,只怕田村再無姚家子孫。
這些年他生生死死也看多了,那怕再心痛,也不得不這樣,如果姚天明執迷不悟,狂妄自大的以爲姚長娣能給他帶來富貴,那他也只能丟卒保車。
看着起先是懵懂迷惘,然後再滿臉不置可否的姚天明,姚澤佑心碎了。
“這種富貴相伴的是血腥,這些年爹在軍營早就看透了,只想在這太平世間安安份份的做個莊稼人,老二,爹再說一遍,讓長娣回家。”姚澤佑心裡吶喊,天明啊天明,你連書都沒念過,朝堂裡的那些血雨腥風,你知多少?爹還只是一個老兵,可聽的,見的比你還要多,爹這手上,也滿是血腥啊!
姚天明嘴角抽搐了良久,掃了眼垂頭喪氣,滿心悔恨的三弟,冷哼了一聲:“爹,你說的這些兒子不懂,兒子就聽人家說,天高皇帝遠,兒就是一個沒有重量的小人物,怎會捲進那些個是非裡,再說了長娣是個女兒家,皇帝跟個婦道人家較勁做啥,這事,沒您想得那麼嚴重,若爹真要趕兒子走,那兒子走就是,反正我這差事也要在城裡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