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軒冷凝了片刻:“從平陽來南河劫人,財雖動心,但不會是主要的目的,他們定然還有別的意圖。”
孫進忠掃了眼喬軒的手,他手裡緊捏着姚六六的一隻繡鞋,孫進忠深吸了口氣:“真想不到,如今的山匪竟如此窮兇極惡,六小姐福澤深厚,機敏過人,定不會有事。”
喬軒沒有說話,牛叔和熟識水路的一位壯年,划着渡船,順流而下,那壯年聽牛叔說南河的六小姐被人綁走,二話沒說,連飯都顧不上吃,便義憤填膺的把船劃了下來。
“幾位兄弟,你們扶好了,馬上要過水鬼灘,水勢急得很,你們抓好了。”
喬軒回頭看了他一眼:“在下姓喬,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壯年正色的拱了拱手:“我大名叫郭石,小名叫黑鍋子,喬公子你們放心,如果他們真是走水路,我定然能追到他們。”
喬軒和孫進忠對視了一眼,由喬軒拱手向前一步道:“郭兄弟,你可知道九環寨?”
郭石一聽九環寨,剛硬的五官便生起一股驚詫:“你們的意思,六小姐是被九環寨的那幫人綁走的?”
喬軒默認。
郭石不敢置信的握緊船槳:“六小姐這麼好的人,九環寨的大當家爲什麼要綁她,她可是難得一見的好人啊。”
喬軒眼睛眯了起來,看來這裡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細細一打聽,原來這九環寨的寨主曾是逃犯,人稱大當家,臉上有一條很深的刀疤,平生最恨的就是貪官污吏和魚肉百姓的地主鄉紳,但對窮苦百姓卻是網開一面。
平陽郡很多窮人都知道九環寨,那是因爲都受過這大當家的恩惠,就連常年在洛河放排行渡的人都知道,郭石曾就放過排,每每經過九環寨時,都是暢通無阻。
刀疤打家劫舍的對像,也多爲平陽郡的一些貪官和口碑極差的鄉紳,據郭石的口氣,綁架姚六六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郭石自己說,他幾個兄弟姐妹,如今都在姚六六手裡幹活,籤的都是二十年的合約,月月拿着固定的工錢,一家人可謂是衣食無憂,日子越過越好,眼下南河郡和清河郡,誰不提起六小姐,就滿口稱讚,說她是小觀音,小玄女娘娘。
因此在喬軒說是九環寨的大當家綁走了姚六六,郭石滿滿的不敢相信。
“郭兄弟,是不是追上去就知道了,還望郭兄弟加快速度。”喬軒若有所思的盤膝坐下,正想着丫頭到底是爲了什麼出了紫雲澗,就聽到撲撲的翅膀煽動聲。
手一擡,雪裡紅便停在他的手臂上,解下便箋,看到裡的內容,喬軒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孫進忠二話不說,接了過來一看,神情也變的極爲不好。
這時山邊傳來兩長三短的驚哨聲,孫進忠趕緊雙手一窩,一隻非常小巧的驚哨窩在了他的手心。
“句句……句……句句……”
驚哨遙遙呼應,喬軒神色不動,閉着眸子,胸口一股鬱結讓他十分難受,丫頭居然是因爲羅夢生的一句話,才跑出的紫雲澗,難道羅夢生對她真就那麼重要?就連他來下訂都可以不顧?
她說的喜歡,難道是假的?只是怕他會傷害羅夢生?
丫頭,你要我如何做想?
孫進忠吹完驚哨,轉過頭冷靜的看向喬軒:“這應該不是羅夢生設的圈套,而是他們爲了引誘六小姐出紫雲澗,設下的陰謀。”
良久……
喬軒的深邃暗沉的目光看着河面,幽幽的道:“她知道我今天會來下訂,而她還如此冒失的跑出去,讓我感覺,羅夢生比我遠遠還要重要。”
信可以不是羅夢生寫的,可丫頭在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僅僅只因爲這一句話,便一聲不吭的跑了出去,你要讓他如何去想?他的下訂,遠遠不如羅夢生一句話,就連真假她都不辯,可見羅夢生對丫頭來說有多麼重要。
孫進忠久久不能言語,眉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感覺無比糾結。
“六小姐重情,對她來說,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只要是真心對她好的人,她都放不下,羅夢生這個人,以前對六小姐確實極好,可六小姐對他,從沒超過友情的界限,想必六小姐這麼輕易上當,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孫進忠認定姚六六不打一聲招呼便去見羅夢生,定是有別原因,絕不可能關乎情愛,喬軒心裡難過,那是當局者迷。
喬軒不說話,盤膝而坐的身體幾度緊繃,一股蕭殺冷咧之氣,讓人不敢靠近。
天色開始慢慢的暗了下來,姚六六心算着時辰,酉時還沒到,天色卻這麼暗沉,難道是要下雨或者下雪?
想到這個可能,姚六六全身就一片冰寒,難道老天都不幫她嗎?
咬緊了牙,目光慌亂的收了回來,看到落在木板上那顆蒙汗藥,腦袋裡電光火石的閃過一個計劃,老天爺不是不幫她,而是恰恰就在幫她。
飛快的拿出手帕,便把那藥小心的包了起來,用手碾碎後,感覺有幾份粘稠,想必是在她的嘴裡潤溼了。
李青自然是認識這東西的,趕緊小聲的道:“六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李大哥,咱們能找到水嗎?這藥太少,如果能混些水,將帕子全沾上,你說如果用它來捂人口鼻,會不會讓人暈倒?”
李青怔忡了一秒,篤定的道:“當然可以,只是拿水和開,藥效時間不長。”
“不長沒關係,只要足夠讓我們逃走就行。”姚六六的心臟飛快的跳着,手指都有些微微發抖,天無絕人之路,黑了天,不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李青摸不清姚六六想做什麼:“可現在也沒有水啊,我被餵了軟筋散,照理你吃了蒙汗藥,現在咱們都在暈迷當中,怎麼要水。”
是啊!水就在眼前,可他們取不到。
姚六六看了看外遠湍急的河水,心思轉的飛快,最後臉紅了紅:“李大哥,沒水,可咱們總有尿吧。”
“尿?”李青呆滯了。
姚六六臉紅,還好這暗倉光線很暗,李青看不到她侷促的樣子。
“嗯,你看,是你尿,還是我尿。”
李青嘴角抽搐,最終掙脫掉繩子,接了過來,訕訕的道:“六小姐的計劃是什麼?”
姚六六把頭湊了過去,在李青的耳邊低語了良久,李青聽得冷汗漬漬,蠕了蠕脣:“真要這樣做?其實咱們真的可以安心等喬兄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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