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可愛是可愛,但不能拿她當笑話,想想牛鼻子讓她抄的道經,還有時聽他講課神馬的浮雲,多少她也知道,牛鼻子修的是童男金身,標準的老——處——長,放浪形骸用在他身上,只能形容他的邋遢和不羈。
笑過後,姚六六吸了吸鼻子,這回是真的站了起來,抖抖衣服,然後老老實實的站在後面,等着看牛鼻子怎麼教訓後輩,這種事,輪不到她出手。
牛鼻子氣過後,漲青着臉,一腳踢在門上,就瞄見抖落了大量的冰棱還有塵土,隨之門後那小道,氣的哇哇大叫,“鏘”的一聲刀劍出鞘,然後大門猛的被拉開。
結果那劍還沒刺出門,就被牛鼻子一個乾坤手,直接奪了劍,擡手就是三大嘴巴。
“啪啪啪”
姚六六垂着眼簾,裝乖寶寶,心裡替這小童叫痛。
“睜大你的眼睛瞧瞧,看看老道是誰,呸,師弟,咱星野觀要好好清肅清肅了。”
最後一聲,牛鼻子是用吼的。
不消半秒,姚六六就看到滿山的鳥雀驚飛,還有兩聲虎嘯震天而起……
那小道童被打得七暈八素,這時聞聲而來的幾個中年道人,看到牛鼻子時,頓時滿目驚駭,急速跑了過來。
“無量天尊,快住手,可是清玄祖師回山?”
叫清玄?名字不錯,就是與人不附,明明就是瘋道人,死牛鼻子,這麼有玄機有韻味的名字,安在他身上,真是好浪費。
牛鼻子噴了一口氣,一把將那被打得臉都腫起半天高的小道童丟到那一邊,氣呼呼的道:“終算出來認識老道的人啦,你叫什麼?”
那站在最前面的中年道人甩了甩撫塵,俊逸的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笑意:“清玄祖師,我是丘機子啊。”
“原來是你啊,木言那小子的弟子,十幾年沒見,你都長大了,不錯,不錯,我師弟呢?”牛鼻子大刺刺的圍着那丘機子轉了一圈。
姚六六微微偏着頭看着,她一點也不吃驚牛鼻子的身份,這瘋道人,雖是瘋,但性情直爽,只好那葫蘆裡的酒,不好別的東西,做事也有幾分玄機,別看她平時總被他氣的崩潰,但她知道,這傢伙其實是一片好心。
隱隱中記得,以前好像有人說她,心思過重,不像同齡人,其實她也知道,她確實心思過重,有時她也想放下包袱,姿意的活一回,可總是情勢所逼,就像上一世,她若是常以淚顏對父母,那換來的只會是父母更加的心碎,所以她不得不告訴自己,再苦,再難,再痛,也要笑着面對,那怕就是死,她也要笑着死,告訴他們,她今生無憾,下輩子再報答養育之恩。
牛鼻子老是氣她,那是因爲牛鼻子想要她如正常年紀的人那樣宣泄。
牛鼻子老是折磨她,那是因爲她這身體確實虛弱,需要鍛鍊。
至於抄道經,跳大神,這些就純屬牛鼻子的惡趣味,拿她開心罷了。
有些事,她不想執着,那是因爲她懂,一直嘴裡說着,要逃離牛鼻子,不過就是一說,她要真的想走,其實牛鼻子不一定攔得住她。
這十年,捫心自問,她對牛鼻子是真的打從心眼裡感激,因爲他讓她體會到同齡人的喜怒哀樂!這是她上一世,也無法體會到的東西。
丘機子苦着臉,回山的爺爺輩份太高了,他可以叫師尊爲師弟,他可不行,恭敬着身體便道:“清玄祖師,師尊一日前就收到您要回來的飛鴿傳書,此時正在前殿等候。”
“知道了,小丫頭,這回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叫不叫師尊?”
“不叫。”姚六六沒點商量的回道。
花花世界太誘人,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怎能不去體會?道經中言,人生苦短,紅塵萬象,那也要真的看破了紅塵,纔會選擇清修,現在她都沒看破,強行入道,有何用?
牛鼻子氣極:“小丫頭,你要叫我師尊,這些小傢伙們,就全要對你俯首帖耳,惟命是從,再告訴你一句,我星野觀可是當今的國教之首,我師弟更是國師,你真不叫?”
“不叫。”姚六六正色的回絕。
丘機子一干人等,驚駭的睜大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姚六六,心道,是那來的姑娘,竟然被祖師看中,非逼着入道,還不惜拿師尊爲誘惑?好大的福氣啊。
猛然,有些老人都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到,很久以前,他們的師尊,好像也是這麼死纏爛打過某一人,眼前之景,跟當年多麼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對像是個姑娘,而上回的對像是個少年。
這下他們理解,爲什麼當初師尊不顧身份,那番和人糾纏了,原來真有傳承之說……
牛鼻子咬牙切齒,重重的哼了一聲,臉上真是無比正色的道:“丫頭,你真不肯叫?真要這麼沒良心?”
姚六六神色不以所動,良久後,腦海裡好像跳出一句:正一統教,雖不忌葷腥,可卻不能嫁娶,你要敢入教,我立馬放火燒了他的星野觀。
姚六六心悸的抽搐,腦海的聲音,狂狷霸道的讓她心魂顫抖,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誰?
……
“牛鼻子,道經中言:看破紅塵萬像,修得不破金身,這個破,要如何才能看破?”半晌她才穩住了心神,淡淡的揚言道。
牛鼻子眼中亮了亮,他就知道小丫頭天資聰穎,不愧有活死人相的命相。
“當然是,靜心,寡慾,平心,渡氣。”
“可我心不靜,欲不平,從何道入?”
牛鼻子愣了愣,相處十年,小丫頭從不露其鋒芒,儘管他知道小丫頭的命相,不會讓她簡單,可終是在這一刻,他才知道,小丫頭學了可真不少啊。
一言就把他難住了,心不靜,欲不平,從何道入?當然是以俗中入道,可真是讓他果然放手,讓她入俗,他又擔心她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就在牛鼻子皺眉不知如何作答時,寬大的道場正前方,琉璃朱瓦的殿前,一青衣白衫,衣襬繡着陽陰兩極道服的俊雅道人出現,在心驚魂魄的一秒過後,他笑了。
“說得好。”
牛鼻子哼着氣,轉身看向來人:“師弟,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這麼費盡心思,駐顏於表,又是何必,不過老道喜歡,嘿嘿。”前面幾句還頗有風範,後面就露出了牛鼻子不羈的本性。
熟知這二人的當衆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