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日分蘭香終於追上了姚六六的人馬,早得知消息的孫進忠,躊躇的在思慮要不要把此事告訴姚六六。
“忠哥,這下可如何是好?”在蘭香眼裡,什麼事都比不上女兒家的名聲更重要。
眼下整個上京都傳遍了,一傳十,十傳百,越傳就越是不可理喻,說什麼,姚六六在月狼國受辱多年,是喬將軍將她救了回來,念在當年有過婚約,所以特地求皇上封了她爲瑤月郡主,而今年的新科狀元佟繼玖,就是那個倒黴蛋……
骯髒的,不堪的,越傳越廣,那怕他們真有通天的本事,也堵不住這樣的流言,孫進忠陰沉的磨牙,心中大怒。
難道所有人都忘了,六小姐給大家帶來了多少福利?是誰讓天下諸多百姓,有了穩定的工作收入?是誰讓他們不再擔憂老無所依?是誰讓他們不再受流離之苦?
六小姐自己也許不知道,但他清清楚楚的算過,如今靈鎏山莊的產業已遍佈金陵,靈鎏學府出來的士子,至少有二成在朝爲官,上京都至少有三百多戶人家,在替靈鎏山莊做事!
而謠言四起時,這些早已過得安逸的人們,居然也跟着一起相傳!可惡!該殺!當初他就不應該順從六小姐的聘用合約,而是採用賣身契,奴才就應該是奴才!
若今天他是軒小子,就所性殺了楊恆定,取天下而代之,再給六小姐正名,風風光光的封六小姐爲皇后,誰有不服,殺一儆百。
可偏偏軒小子沒有這麼做,越想,孫進忠就越是氣惱,昭告一出,六小姐的所有清譽全沒了。
咬斷最後一根針線,姚六六滿意的拿起一件月牙色的長袍看了眼,喬軒穿白色的衣服確實好看,頗有玉樹臨風的謫仙感。
那麼現在欠的就是在衣袍之上,繡上她最喜歡的紫色雲紋,這次她想用最繁鎖,但又最有美感的交叉浮雕繡法,也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他。
只是,喬軒你懂我意思沒有?
姚六六笑着挑了挑燈芯,從鍾華山出來,汪陽就給她送來十匹上好的綾羅,她一眼就喜歡上這匹月牙白的布料,因此整整一天的趕路,她都在縫衣服。
又小心眼,又霸道,佔有慾又極強的喬軒啊,現在你在做什麼?是不是在生氣,我的不告而別?低頭笑了兩聲,左想右想,呶了呶嘴,便把汪陽叫了進來。
“咱們有隨身帶着的信鴿嗎?”
汪陽點頭如搗蒜,憨實的樣子,十分招人喜歡。
“將軍夫人,你可是想給將軍傳信?”
自從陳貓兒在出發前說了一句護送將軍夫人回鄉,現在這些人全都是一口一個將軍夫人,姚六六無奈,也認爲這是早晚的事,便也隨他們去喊。
“嗯,幫我準備筆墨字硯。”
沒一會,汪陽便把東西都拿來了,姚六六想着,這可是她頭一回主動給喬軒寫信呢,笑着笑着,便擡筆在上面仔仔細細的寫下。
喬軒,我會在紫雲澗,等你的百里紅妝。
寫完看了眼,火熱的扉色雲團,無聲無息的再次爬上臉頰,她這算不算給喬軒寫情書了?
咬着筆桿想了想,索性在便箋後面再加上:過期不候!
最後滿意的吹乾,卷好後才交給汪陽,男人啊,絕對不能讓他太得意,否則一朝到手,便會索然無味。
汪陽走後,孫進忠和蘭香進來了,看到蘭香風塵僕僕的樣子,姚六六笑由心生:“蘭香辛苦你了。”
蘭香趕緊搖頭:“六小姐,蘭香不辛苦,老爺和夫人已經知道六小姐平安回來了,要不是武懷他們攔着,只怕這時他們已經來上京了。”
“咦!不是說好了,先瞞着他們,等我回去再給他們一個驚喜嗎?”說完這句纔想起,之前她跟喬軒說,楊恆定動了殺心,怕他拿住她的家人威脅他們,所以讓喬軒安排人手去保護姚澤生和舒氏。
而喬軒早就想到這一層,那姚澤生和舒氏怎會不知道她平安回來了。
想到這姚六六撫了撫額:“上京這邊的事,別告訴我爹孃,省得他們擔心。”
蘭香笑得很勉強的點了點頭:“蘭香懂得,六小姐我聽忠哥說,你都想起來是嗎?”
姚六六點頭:“爺爺死的那一刻我才恢復的記憶,唉……孫表哥,爺爺的靈柩在哪?”
孫進忠心不在焉的道:“宣德公的靈柩如今安放在宮中,五日後發喪。”
姚六六心情驟然低落起來,上京風起雲涌,做爲吸雷針的她,她真不知道留在哪,又會招來什麼閒話,可這樣蒼促的離開,她又心裡十分愧疚,做爲馮宣唯一的親人,她卻不能爲替他送葬,這種心情,讓她很難受。
猛的她忽然又想到一個事,她是馮宣唯一的親人,雖然是認的義親,可在她眼裡也是至親,那麼依古禮,親人過逝,她身爲唯一的親人,不是得守孝三年嗎?
那喬軒的百里紅妝豈不是要推後……
她到是不急,只怕喬軒會急的撓牆吧,想到這,姚六六低笑了兩聲,才落寞的道:“爺爺出殯,我卻不能在場,爺爺九泉之下會不會怪我?”
孫進忠壓下紛亂的心潮:“六小姐放心,宣德公是個明事理的人,眼下你不在上京是最好的,他定然不會責怪你。”
已傳得滿城風雨啊,該死的楊恆定,你這個昏君,如果喬軒不收你,我孫進忠,也要收你。
姚六六聽孫進忠說話有些古怪,但也沒深究,便接道:“按禮我是要給爺爺守孝三年吧?”
孫進忠沉思了片刻:“依禮確實如此,但宣德公在世之時,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六小姐早日大婚,六小姐且安心,軒小子應當自有打算。”
姚六六嘆了口氣,其實她真的無所謂,金陵王朝太過早婚了,十三歲就要嫁人,她打從心底就認爲不妥,或許,再推後三年也不錯,二十歲再成親,對她來說,算是折中了吧。
就是不知道喬軒會不會同意,想到這,便想到剛纔給喬軒的情書,擰了擰眉,趕緊站了起來,讓蘭香把汪陽找來,一問,汪陽便道,信箋已經傳往上京了……
姚六六肉痛了會,撫額想了想,便重新坐回桌前擡筆又寫了一張便箋。
喬軒剛纔我差點忘了,我還在孝期之中,所以你就再安心等三年吧,三年後再讓你的百里紅妝前來紫雲澗,嗯,不可以歪理反駁,爺爺對我很重要,我是一定要替他守孝三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