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將軍,是想強行挖墳掘墓?”
葉霄的聲音極冷,冷的就像,一直在萬年冰山之顛沉睡的神邸,被人吵醒,不怒而威的一句話,從劉擎蒼和趙妙彤,全身各個毛細孔裡,絲絲縷縷的入侵,直到那股冰寒之氣,以絕對強勢的輾壓,將對方的骨髓都冰凍起來後,才睜開他,有如曠野寒星的雙眸。
劉擎蒼倒抽了口氣,他知道葉霄不是徒有其表之人,但萬萬沒想到,他的實力,居然會這麼強,強到坐在哪,只要放出他的氣息,就讓人生出心悅誠服的感覺。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只有經歷過屍山血海,斷肢殘垣,真正的殺人無數,才能放出這種讓人驚駭的氣息。
“怎,怎麼會,葉大人誤會了,那是我三弟的屍骨,我又怎會強行遷墳,自,自然是要選個黃道吉日,再遷移的。”劉擎蒼感覺自己被壓的氣息不穩。
原以爲自己算是殺人如麻了,可在葉霄的氣場下,他這點氣息,那就像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腦海裡還有一個小人在尖叫,尖叫的告訴他,葉霄的殺氣,遠遠不止這麼多,他還可以再釋放一倍,不,兩倍,又不,或者更多倍的殺氣出來。
若有物質來形容這種殺氣,那麼環繞在葉霄四周的鬼魂,至少是以成萬的數字來計算。
趙妙彤早就被壓的喘不過氣了,臉色蒼白的伸手扶住劉擎蒼,心驚肉跳的看着葉霄道:“是,是啊,當然要選個黃道吉日,就是,就是母親大人那邊,不好交待,是吧,夫君。”
趙妙彤驚駭的牙關打顫,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目光也能殺死人,其兇險的感覺,如同面對一隻食人的妖魔。
葉霄清冷而無慾的目光,彷彿一把高懸的冰槍,而那槍,堪堪只離劉擎蒼和趙妙彤,只有一公分之遠,似乎只要他們隨便再亂動一下,又或者,再想用強勢壓他的女人,他的冰槍就會毫不留情的穿刺下去。
劉擎蒼迫於壓力,繃緊全身,皮笑肉不笑的道:“等我們回去,好好跟母親大人說吧。”
話音剛落,劉擎蒼深吸了口氣,不甘且孤注一擲的接道。
“於我來說,他們是我的親侄女,親侄兒,我千里迢迢趕來,爲的是什麼?我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我可以不要長輩的尊嚴,說跪便跪,如此低三下四,我爲的又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能一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嗎?難道,我錯了?”
“我不該來找你們?也不該出現在這裡,更不應該提出,與我一起長大,情深義重的親胎弟,魂歸故里?所以,是我錯了?”
按理,這一聲聲質問,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會爲之動容,畢竟,他劉擎蒼的出發點並沒有錯,也合情合理,可惜,劉擎蒼遇見的是劉玲。
此劉玲,非彼劉玲,所以,劉擎蒼垂死掙扎的話,讓劉寶愣出了神,卻並未攪亂她的心。
“懷安將軍是錯了。”劉玲恢復的笑意,在劉擎蒼臉色難看之下,又不急不慢的接道。
“錯在,您想的太多,也太複雜,一開始,我不就說了嘛,我爹確實有說,我們有大伯和二伯,只是並未說,要我們認祖歸宗,更甚至,我還說了,人敬我者,我敬之,並讓懷安將軍,有事說事,有話說話,可懷安將軍,一直在遮遮掩掩,實在是心不誠,意不明。”
她向來是看人下菜碟,你要來硬的,她有葉霄的底氣揚拳頭,但你要來軟的,那她會比對方更軟,軟到你所用的力氣,都打在軟綿綿的空氣裡。
就像現在這樣,劉擎蒼的臉,如五色雜盤,不停的變化,十分醒目。
“我遮掩什麼?”劉擎蒼心絃一顫,全身如墜冰窖的酷寒。
相比起,能用目光殺人的葉霄,劉玲的眼神,更讓他心驚肉跳,因爲那雙眼睛,澄明潔淨的像一塊鏡子,將他迫在眉睫的心思,全數擺在了陽光底下,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但這種無地自容,也只是一瞬而過,隨後就是心心念唸了十幾年的血海深仇,驟然取代了他的內疚。
同時也更加堅定昨晚的想法,劉玲簡直太適合入宮了,像她這麼聰穎的女子,若是肯爲家族報仇,她一定能在深宮之中,豎起一道防線,牽制住趙德那個狗賊。
說不定,運氣好的話,她還能狐媚獲寵,直接讓陛下殺了趙德,用趙德的人頭慰祭劉家滿門一百三十二條人命,也慰祭二弟的在天之靈。
所以,他沒有錯,是劉玲錯了,是她六親不認,鐵石心腸,若是三弟還在,豈容她如此忤逆不孝,背信棄義,狼心狗肺?
劉玲笑了,謙卑有禮的笑了,緩緩說道。
“去年,我抱回了六隻小狗,分別取名爲大寶,二寶,三寶,四寶,五寶,六寶,到如今養了有四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用句粗俗的話說,養狗養久了,也有感情,自我們出生之日起,就沒見過懷安將軍,懷安將軍也沒見過我們,何來那麼濃烈的關心之情?”
“血脈相連,豈能無情?”劉擎蒼脫口而道,同時瞳仁縮了縮,心裡大呼不妙。
“要論直系血脈相連的,應該是我爹,而不是我們,懷安將軍這話說的很牽強,你要明白,我們可是從來沒見過您,在您未出現之前,我們連您是誰,都不知道。”
劉擎蒼用力的抿緊了嘴脣,眼前的劉玲,真是像極的三弟,三弟當年,也是這樣從容淡定的巧如舌辯,他若是一句不當,就相當給自己挖墳下葬。
看劉擎蒼一言不發,劉玲依然在笑,將一縷青絲,不疾不徐的挽到耳後。
“懷安將軍不如實話實說吧,您需要我做什麼?”
軟綿綿的話一落地,就像一道驚雷,炸的劉擎蒼和趙妙彤汗毛倒豎。
看到兩人瞳仁收縮,劉玲就更加確定,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四個字。
其實,最後這句話,不過就是她在使詐,爲了就是看兩人的反應,只有心中有鬼的人,纔會有所動容,有所色變,若真是親情使然,必會理直氣壯,忿忿不平的撫袖而去。
論演技,劉擎蒼和趙妙彤,還不夠爐火純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