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咔咔咔咔”
這是風吹竹葉響,但那種像骨頭碰撞的聲音,劉玲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她定晴的看了過去,就見那腐爛了一半,全身都溼答答,還帶着粘綢屍液的婦人,確實就是馬氏。
劉玲輕抽了口涼氣。
就見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的馬氏,此時身體像是懸空離地,衣不遮體,尤其是女人常穿的長裙,破爛的對裡面的東西一目瞭然。
這一目之下,她看到了一根帶着褐色的春竹,春竹剛剛冒芽,其長生的位置,正是那馬氏的身下,就像騎木驢那樣,將馬氏整個屍體拱離了地面,一眼看去,就像懸空的觀音坐蓮……
倏地,劉玲瞳孔中升起了恐慌,猛的擡頭,就看到竹林的上空,有不少這樣的屍體,而屍體早已變成骨架,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居然還沒有分散成一根一根,反而還拼接完整的掛在竹杆上,而剛纔那種“咔咔咔”的骨頭碰撞聲,就是來自己“他們”。
劉玲壓住翻騰的胃,臉慘白的告訴自己,以後不論是什麼筍,她都堅決不吃,絕對不吃,打死也不吃!
“嘿嘿!知道什麼叫就地取材了吧。”常爺帶着痞勁的,將她拉到胸前,然後附在她的耳邊,像她那樣,壓低聲音說道。
火光照亮的夜色裡,劉玲臉白的很難看,緊緊的抿着脣,讓大腦轉的飛快。
“我想跟崔三爺還有常爺單獨談談,也許只有我,能讓你們脫離眼下的困境,如果你們選擇相信趙芸菲,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們會死的很慘。”
“其實,我是個粗人,啥也不懂,但我知道,達官貴人,最好臉面,就照你說的,趙芸菲闖了禍,那天家的人,怎麼可能不護犢子?”
“是,肯定會護犢子,但天下的悠悠衆口卻不是那麼好堵的,因爲天家也要靠百姓奉養,沒有百姓奉養,那他們就不是天家,這就叫得人心者,得天下,所以八王爺和趙芸菲,肯定會受到責罰,他們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怎麼可能還會來保你們?更何況,你們現在本來就是朝庭的重犯。”
走在前面的崔三爺,耳朵一直在聽常在跟劉玲說什麼,因此,他聽得一清二楚。
而此時的趙芸菲,被有心的漢子們,擋在了後面。
本來行刑最好的地方,就是這裡,但崔三爺,好像心有所想,因此腳下沒停。
常在是崔三爺的心腹,有些事,也是一點就透,配合的很是默契。
到是那肖鑫林,一直想衝到前面來說什麼,可所有人就是攔着他,不讓他接近,有些人更惡意,時不時拿身體撞肖鑫林,一時間,隱隱中就聽到肖鑫林,不停傳來的喊疼聲,還有跌倒聲。
“得人心者,得天下?”崔三爺不輕不重的開口了。
劉玲知道他能聽見,因爲,這個時候,她、常爺、崔三爺,跟後面的人羣,已經拉開了距離。
她能看到趙芸菲在後面很焦急,幾次三番的想要動手,衝上來,可又心有膽怯,生怕寡不敵衆,反而讓自己又落入困境。
“對,得人心者得天下,這是治國之道,那怕天家的人,再想護犢子,也不得不處罰給天下人看,所以八王爺和趙芸菲,什麼也給不了你們,但如果你們真的想從善,你們還有更好的去處。”
“什麼去處?”這次是常爺在問。
“從軍。”
“從軍?”崔三爺玩味的咀嚼了兩遍:“沒有身份牌碟,軍營怎麼可能要我們,更何況,我們身上有還無數命案。”
“崔三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越是精兵良將,就越要殺人如麻,否則上了戰場,連刀都拿不穩,還殺什麼敵,保什麼家,衛什麼國?”
“小丫頭,你真的很會說話,也很中聽,如果我真要進黔中道投奔齊洛河,我一定帶上你,也娶你當媳婦。”常爺,低聲笑了,從劉玲慷慨激昂的說話開始,他就覺得,這讀過書的女子,就是知書達理,比那什麼狗~屁郡主,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崔三爺陰森森的笑了:“劉玲!你能讓我們從軍?”
“我不能,但有人能。”
“誰?”
“我的夫君,葉霄!”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加速,而是帶着一點驕傲和炫耀的味道,字正腔圓的說——我的夫君!
同時也把未來夫君,未來兩個字,省略了。
崔三爺,腳步頓了頓,然後接着往前走,就像漫無目標的月下散步。
“巡查府的主事葉霄,他能讓我們從軍?還是你的夫君?”常爺驚奇的眯起眼。
“對,他能,因爲他是將門中人,如今也不是巡查府的主事,而是新城縣的守城校尉,儘管新城縣是小,不能有校場,但是要不了多久,就該招幕新的城防兵了。”
劉玲也不是說大話,這次民憤暴亂以後,葉霄若是往長遠打算,肯定會順勢向陛下進言,在新城縣設校城,將守城衛拓展到五百人,如果葉霄沒有想到這個,只要她回到新城縣,也會向葉霄提出這個想法。
保持中立,也是需要有明面上的實力的。
一個州府,校場的城防兵,人數可以招幕2000人,而縣城的城防兵,最多上限爲200人,可實際上,各州各府,在人數都往上添了一倍,而多出來的兵,銀錢是由各州府自己出,其目的很簡單,那就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以防止不備之需。
“呵呵呵,當初葉霄可是殺了我們不少兄弟,現在你要我們投靠他,讓我們自投羅網,小丫頭,你的心機可真是深啊,了不起,怪不得你無畏無懼,也怪不得,那天葉霄救你,白毅也救你。”
大哥?
劉玲猛的扭頭,看向崔三爺,氣血翻滾之後,劉玲平靜了下來。
“崔三爺,這人不能吊死在這一棵樹上,我們打個賭,你放我走,然後你再約個地方,我和葉霄來見你。”
“若你們不來呢?”崔三爺陰森森的問道。
“既然你們能綁我一次,就能綁我第二次。”劉玲笑了。
“說的好。”崔三爺跟着自信的低笑,那聲音陰森的格外瘮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趙芸菲越走越心慌意亂,心裡明白,怕是要壞事了,她想再次試着衝上來,可攔着她的漢子們,硬生生的阻了她的路。
“放你走可以,但也不能就這麼讓你走,你得自己想辦法。”崔三爺抄着手,還是走在前面,只是手指在手背上,點了點。
這個小動作,劉玲看到了,常爺也看到了,常爺咧開大嘴,低笑了一聲,伏在她耳邊道:“往北,一直跑,就能到南溪村,那裡的村民,還算良善。”
說完,常爺,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把匕首,一點痕跡也不落的割斷了她手、腳上的繩子,唯獨綁着雙臂的,沒有替她割,但是卻將匕首快速插到她的腰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