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衍塵兄弟兩個在程家待了大半天,臨走的時候看見程時年在後院除草。
“叔,我來搭把手。”原本要走的邵衍塵停住步子,擼了擼袖子,就拿起地上一把生鏽了的鐮刀,去割雜草了。
程時年當然不好意思讓客人幫忙,只是他陷在雜草叢裡,一手拿着一把野草,一手拿着鐮刀,不能過去搶下邵衍塵的工具了。
“這不用你動手,就這我還乾的過來!”
然而邵衍塵的動作更快,只見他手腳麻利,一眨眼已經割出去一大塊。
其實程家這座新院子,在永福村裡算得上是大院落。
不過是因爲好多年沒人居住,收拾起來費勁巴力的。
老話常說,屋要靠人養。
一座多年的老房子,要是一直有人住着,那麼輕易是不會倒塌的,反之就算是一二十年的房子,要是一直不住人這麼閒置着,不出意外,房子會越來越破敗,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牆面坍塌的情況。
程家這座房子就是屬於空置了許多年的,而且當時一家人搬進來的匆忙,略座了收拾,又去了建昌縣。
所以後院作爲一個不是必備常用的地方,收拾院子的工作就被暫時停滯了。
程時年今天就要進城,這麼着急忙慌的時候也要收拾,是他想在走之前,把院子裡的雜草割出來,這樣就能省了秦氏和倆閨女的力。
原本這活他是準備自己幹,可是沒想到後院的雜草已經長到了大腿那麼高,粗細也有兩三指粗,一個人還是個很大的工作量,他原本還擔心走之前割不完。
沒想到邵衍塵突然加入,還割的這樣快。
程時年沒能阻止,也就繼續悶頭幹活了,心裡卻更加認可邵衍塵兄弟兩個。
見程時年和邵衍塵又收拾起了雜草,程元卿就帶着東兒在一旁安靜帶着,東兒很多時候都像個小大人似的,除了對吃的格外熱切。
現在他手裡還有幾顆糖炒栗子,所以格外好帶。
“這不是元卿啊,咋還領着個小孩啊?這模樣可真稀罕,該不會是你阿孃纔給你撿的弟弟吧?”
應聲擡頭看去,竟然是程元珠在村裡的玩伴,吳夏兒。
過去在老宅的時候,程元珠是大竇氏孫輩裡唯一一個有玩耍時間的孫女。
那時候程元珠經常出去玩,或者叫她的小姐妹到家裡來,那時候她們的眼睛都和長在頭頂一樣。
來了老屋,就是見到程元卿和程元月也不會打招呼說話。
因爲那時候的她們,都穿着打着補丁的舊衣裳,手裡要麼沾着水在洗衣裳,要麼帶着泥在摘菜洗菜,儘管夏兒她們中也有在家裡幹活的。
要知道並不是家家的媳婦奶奶都像大竇氏這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永福村沒出門子的小娘子,除了程元珠這個特例,幾乎都會爲家裡多少做點活計,哪怕是幫長輩們跑跑腿,買個東西。
這不光是爲了分擔家裡人的活計,也是怕孩子大了,五穀不分的嫁到別人家去,遲早是要吃虧。
到了大竇氏和小竇氏這裡,也不知道這姑侄倆怎麼想的,反倒認爲那是對姑娘不好的表現,她們疼程元珠,當然不捨得她幹。
好賴家裡還有二房的倆丫頭,幹活的人有!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程元珠能來往的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樣的人,都是些眼高手低的農家小娘子。
程元卿就不想搭理吳夏兒了,可是她好端端的找上自家門來,無緣無故的,程元卿也不能把她推出去吧。
只得無奈應付。
“哪啊,這是我鄰居。”
“是嗎!哪個鄰居?元卿啊,你也忒不懂事了,快給你夏兒姐介紹介紹啊!”
吳夏兒捏着奇怪的嗓音說,眼睛卻巴巴的黏在擼着袖子的邵衍塵身上。
程元卿順着吳夏兒的目光看過去,太陽底下幹活的邵衍塵,雖然額間也蒙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子,面色卻還是比村裡人白出不少,關鍵是整個人周身氣質不凡,就是他在幹着最普通的莊稼活計,看着也那麼的賞心悅目。
這下她明白吳夏兒爲什麼好端端的找上自家門來了,這是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感情是衝着“男色”來的!
沒由來的,程元卿覺得胸口火氣,從前沒分家前吳夏兒一流人就對二房愛答不理的,這會兒子心裡琢磨上不該琢磨的了,就說的和她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當她好欺負?
她決定不搭理這個吳夏兒。
吳夏兒見等了半天,程元卿沒理自個兒,也有些焦急,她還等着程元卿以主人的身份把邵家小郎君叫過來,給自己介紹一番呢。
她其實早就對邵衍塵有意思,不過苦於沒有機會。
一是邵衍塵住的遠,作爲一個小娘子,她還做不出無緣無故上門去敲陌生男子家門子的事,第二嘛,就是因爲邵家兄弟深居淺出,在村裡他們好似也和誰都不來往。
這讓她想找個門路搭話都難。
好不容易她在村道上看到邵衍塵領着一個小孩走,鬼使神差的,吳夏兒一路跟來了程元卿家。
至於到了程元卿家之後,她卻不敢進去,馬上就到飯點了,她聽屋裡的響動知道程家大人還都在家,因爲這又沒有進門,吳夏兒多少還是知道些羞恥。
在門外等了半天的吳夏兒就是爲了能夠和邵衍塵來一場偶遇,最好能一次讓邵衍塵相中她!
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人,吳夏兒才沉不住氣的進了程家,有了剛纔那一幕。
程元月和她同歲,而且儘管心裡不想承認,吳夏兒也知道程元月隨的秦氏,長了一副好相貌,她着急了!還好,進門之後她發現程元月並沒有圍在邵衍塵的身邊。
不過程家的小閨女程元卿未免也太木訥了!還真是個悶葫蘆,吳夏兒有些不快,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和邵衍塵搭話。
只能再次耐着性子叫程元卿,元卿元卿的叫了好幾聲,程元卿就一直跟沒聽見一樣。
吳夏兒控制不住了。
“你耳朵聾了是怎麼着?跟個木頭似的,也不知道你擱家怎麼招待客人,上回元珠說你讓石頭砸傻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這下饒是想當沒看見沒聽見得,程元卿也不想在忍下去了。
“我說夏兒姐,我家怎麼着,我怎麼着,和你有什麼干係?我不會待客,還有大姐和爹爹阿孃呢,難不成我還去請你來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