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過了早膳之後,顧盼夏便獨自一人出門。
她剛出門,便遇上了扛着鋤頭要去下田的張氏。
張氏見是她,先是一怔,而後尷尬一笑道:“盼夏回來了?”
顧盼夏挑了挑眉,眼前的張氏,體積依舊還是原先的體積,可以前那囂張氣焰已經不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過去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況且這段時間,老顧家的人也沒在過來找碴。
她朝張氏微微頷首,便繼續朝月河的方向走去。
張氏見她走了,急忙跟上前,乾笑道:“那個,盼夏啊,聽趙氏說,後天便是你及笄的日子……”
顧盼夏腳步一頓,回頭似笑非笑道:“張嬸有什麼事情嗎?”
“呵呵……也沒什麼,就是問一下,咱們好歹也是親戚一場,你及笄,嬸子怎麼着也要過問一下不是!”
“親戚?”顧盼夏原本淡然的小臉瞬間一沉。
“張嬸,你似乎忘了,咱們早就斷絕關係,何來親戚之說?”
本以爲她已經安分了,沒成想,竟然還敢打他們家的主意。
見顧盼夏臉色不對,張氏急忙擺手道:“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咱們好歹也當過親戚!”
要知道,他們家現在的生活可都依仗着她呢,要是惹急了她,到時可就玩完了。
顧盼夏冷睨着她,語氣暗含警告道:“張氏,我勸你收回你那點小心思,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
要不是看在顧大海的面子上,她才懶得去管老顧家的死活。
張氏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她的確想要討好顧盼夏,讓她恢復兩家的親戚關係。
憑什麼江家與她無親無故,她卻對江家那般好,他們纔是她真正的親戚不是,她卻如此冷淡?
她就是看不慣江家得勢的樣子!
顧盼夏眼神譏諷地瞥了她一眼,再次轉身離開。
因爲還是大清早,路上基本沒幾人,遠處的林子裡不時傳出鳥叫聲,十分悅耳。
顧盼夏一直走到月河前才止步,她眼神若有所思眺望遠處的九重山。
整座山上都是蒼翠欲滴的濃綠,沒來得及散去的霧氣像淡雅的絲綢,一縷縷地圍繞在九重山的腰間,給它添上幾絲神秘感。
她突然有想去撥開那層霧氣,一探究竟的衝動。
九重山,月河的源頭,近百年來,日月流動,川川不息,哪怕是大旱天,也不曾斷流過。
她很想去看看,那到底是怎樣一座山,怎麼能孕育出月河這般偉大的河流。
“顧盼夏?”
正在她沉思之際,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試探的聲音。
她剛回頭,便聽那人憤聲道:“喲,還真是你啊,你不是去鎮上享受生活去了嗎,怎麼還捨得回到這小村莊裡?”
顧盼夏冷眼看了那人一眼,不予理會。
來人雙手叉腰,指着她怒罵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顧盼夏冷笑一聲,“楊小翠,你是不是很閒?”
一大早被人擾了清靜,顧盼夏的心情實在不怎好。
楊小翠嗤笑,看着顧盼夏不屑道:“顧盼夏,你得意什麼?你不過是我哥不要的女人罷了,有什麼好得意的?”
她今天剛起來,就被胡氏打發來打水,心情本就不太好,沒成想到了這裡,竟然遇到了顧盼夏。
半年不見,顧盼夏出落得比以前還要好看,看着那種白皙精緻的小臉,再看看她身上那身花團錦簇的華服,她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憑什麼顧盼夏一個被人拋棄的臭丫頭,竟然過得如此好,不僅在鎮上開店買房,在村裡又住着青磚大瓦房,還有一個俊美得人神共憤的未婚夫!
她應該被千人辱萬人罵纔是!怎麼能過得這般好!
反觀自己,雖然清清白白,還有一個秀才哥哥,卻沒人敢上門提親不說,還被人私下裡說她是不詳之人。
雖然她臉上的黑已經散去,可那些人就認定了,她因爲得罪了不乾淨的東西纔會那樣。
顧盼夏不想理她,擡腳就想離開,誰知,楊小翠卻淬不及防地撲了過來。
顧盼夏眉頭一皺,反應極快地往旁邊側過身,楊小翠因爲用力過猛,一時無法剎住腳,竟直直衝入月河中。
只聽“噗通”一聲聲響,岸上傳來一聲尖叫,而後,傳來胡氏的怒吼聲。
“快,快救人啊!顧盼夏殺人了!”
顧盼夏站在原地沒動,她沒理會胡氏,而是看向在月河中不停掙扎的楊小翠,一點兒救人的意思都沒有。
後面趕過來的村民一見,也不禁白了臉。
胡氏見沒人下去救人,急忙又尖叫道:“快,快救我女兒啊!她就要沉下去了!”
衆人一聽,這才反應過來,有一個會水性的男子大步跑上前,縱身跳入河中。
他遊向楊小翠,剛想伸手拉她,誰知,楊小翠突然抓住了他,手死命地往他脖子上纏。
他臉色一白,兩隻手奮力地想將楊小翠的手掰開,然而,他卻嘀咕了落水之人的求生本能。
此時的楊小翠哪裡還想那麼多,她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哪裡就能輕易放手?
這眼看着兩人即將下沉,其他人的臉色都白了又白。
“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找樹幹來啊!”
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一聲。
有人急忙轉身跑去找樹幹,其他人則緊盯着河中的兩人。
“哎喲喂,我的兒啊,快救我的兒啊!”
此時,一個婦人在看到誰中的男子時,突然哭着大喊。
顧盼夏回頭一看,卻見那個婦人竟然是她剛穿過來時,在李屠夫那裡見過的婦人。
她記得,這女人當時還當着她的面諷刺了她。
她本來還想救那男的,如今看來,也不用救了。
他竟然做好了救人的準備,自然也做好了丟命的準備。
當然,她肯定不會讓這兩人死的,畢竟,後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她可不想村裡有人辦白事兒,而且還是兩家。
所以,她算了下時間,眼看着那兩人已經連喝了好幾口河水,而且已經開始往下沉,這才輕點腳尖,飛身上前,一手扯住一個,兩人直接甩上了岸,這才穩穩落在岸上。
“我的兒啊!”
“我的女兒啊!”
胡氏和那婦人同時大喊,上前一人抱住一個,大聲哭了起來。
胡氏雖不疼小女,但楊小翠到底也是她的女兒,如今見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她懷中,不免悲從心起。
她指着顧盼夏憤聲道:“顧盼夏,你這個殺人兇手!我女兒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我要你拿命來償!”
顧盼夏輕笑一聲,看着她不疾不徐道:“殺人兇手?我還想告你女兒蓄意謀殺呢。”
胡氏雙眼一瞪,“你胡說什麼?小翠怎麼可能會殺人?”
她自己的女兒她自然清楚,她有幾個膽她會不知道?
顧盼夏冷笑,“你女兒不敢殺人,難道我就敢?”
她的確敢,而且還殺了不少人,可……這村裡,又有誰知道呢?
“我明明看見你站在河邊,這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推她下去,還能有誰?”
胡氏來的時候,楊小翠正好落入河中,所以,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顧盼夏推的。
可這裡只有她一個人,而且看她剛剛還會飛,一定就是她推的。
那抱着兒子的婦人也附和道:“胡氏說的不錯,你剛剛還會妖功,不是你還能有誰?”
妖功?
顧盼夏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那明明是輕功,哪裡就成妖功了?
有人不確定道:“你們會不會誤會了?盼夏是好人,怎麼會推小翠下河呢?”
其實,在衆人的心裡,已經篤定了,肯定是楊小翠作死,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纔會被顧盼夏推入月河中。
“就是,盼夏這麼善良,對大家又好的沒話說,怎麼可能會推她?定是她打水的時候不小心滑下去的。”
在一旁看熱鬧的趙氏也出聲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趁着現在,她還不得好好拍一下顧盼夏的馬屁?
她心底想什麼,顧盼夏不用想也知道,不過,她也沒反駁什麼。
她神情坦然道:“月河是咱們月河村最重要的河,她楊小翠算什麼東西,我要害她,直接掐死就是,何必將她推下河中,沒得污染了河水。”
趙氏連連點頭道:“就是,我相信盼夏不會推人的!”
其他人也附和道:“我也相信盼夏不會推人!”
顧盼夏可是他們的東家,萬一惹急了她,再也不收他們的東西,這往後的收入可就成了問題了。
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別說顧盼夏推楊小翠了,她就是殺了楊小翠,他們也得站在她這邊。
顧盼夏對於衆人的袒護,心下有些複雜,很顯然,這羣人大多數人都不是出自真心的。
她看着胡氏道:“我勸你還是趕緊帶她去找大夫,晚了,可就真的遲了。”
胡氏一怔,這纔想起楊小翠還暈着,急忙扶着她,罵罵咧咧地走了。
顧盼夏知道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她也不然她來鬧,反正她最近很閒,有的是時間與她玩兒。
那婦人見當事人走了,急忙也扶着兒子跟了過去。
怎麼說,她兒子也是爲了救人才受的罪,楊家怎麼着也得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