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則魚傻
赫連久夕微不可查的皺完眉頭,馬上掛上一副大大的笑臉,站起身拉住豔荷的小手,說道。“小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小王爺恕罪。”
我聽完直咧嘴,難怪人家有百分之一的魄力,原來她不僅長的美,身份更是高貴無比。王爺啊!先別管人家到底是不是皇族親王,就算只是個旁支藩王,那也是王爺啊!赫連家若連這種身份的女子都拒絕,莫非是準備把赫連天嘯送進宮做皇君?呃!就赫連天嘯那張冰塊臉,怎麼可能瞬間融化,和那一大宮的男子爭風吃醋呢?到時候,只怕也得落個守活寡的下場,還不如,嫁給普通人。
反正我是這麼想的,至於赫連久夕的想法,我就完全不能體會。因爲,在豔荷再度說出求娶赫連天嘯的話後,赫連久夕說。“嘯兒自幼身體不好,且年齡還小。這麼早讓他出嫁,我這個當孃的真是捨不得,我代嘯兒謝過小王爺的擡愛。”
聽清楚,赫連久夕不是說待日後商議,而是直接拒絕這門婚事徹底
。完全沒顧及小王爺的身份,根本沒仔細考慮倆人之間是否真的有問題。
以赫連家現在的實力,赫連久夕是有驕傲的資本。可是就這樣直接拒絕一個王爺,是不是太張狂一些了?再看赫連天嘯,人家就似根本沒聽到一般,銳利的眸子滿是精光的想着什麼,但也可以看出來,人家魂遊天外,想的絕對與豔荷沒有一點關係。
最讓我覺得可笑又可悲的是,赫連久夕居然口口聲聲稱赫連天嘯叫笑兒,就赫連天嘯那冰雕臉,誰能從他臉上看出一絲與笑有關的表情?別說笑,只怕他連哭都忘記了吧?
一頓魂遊天外,我也不知道之後豔荷和赫連久夕她們都說了什麼,反正,豔荷挺漂亮的一張小臉滿是失落,最後推說身體不舒服,先走了。其實誰心裡都明白,讓人如此拒絕,能坐的下去的纔是奇葩。
就在這時,我身邊的紫衣女子又說話了。滿臉的幸災樂禍,明顯就是吃不到葡萄還不許別人吃的模樣。“第二百七十四個被拒者,赫連家的男子,果然難娶。”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赫連天嘯那張冰塊臉肯定他還沒過二十歲。已經是第二百七十四個?這裡的男子十五歲成年可以出嫁,也就是說,赫連天嘯每個月都要拒絕好幾個?以他這種身份,能敢匹配求婚之人定非富即貴。二百七十四個身份高貴的女子都被拒絕,這天越王城還能剩下幾個配得上他的?如此下去,赫連天嘯是不是不打算嫁人?都說高處不勝寒,赫連天嘯再攤上這麼個冰冷的性子,他娘居然不爲他着急?我真納悶了!
可是,再繼續下去我發現,赫連久夕這人還真就不知道着急。打發走豔荷,赫連久夕繼續坐下來沒心沒肺的吃、喝、笑,赫連家那三個姐妹也沒一人長心的,居然全沒勸說一句。難道,是她們認爲今天赫連久夕最大,除了陪好她以外,其他什麼事都不重要,或者說,她們相信赫連天嘯的能力,下一個更好追求者馬上就會到?
豪門世家的水,深啊!我這種人,就是想破腦子,肯定也是想不明白的。所以,還是什麼都不想,繼續做個深水傻魚,吃到撐後趕緊做自己的事。
一個半時辰的壽宴結束,便是赫連久夕當衆拆禮物展示的時候。看着那些雅俗皆備的禮物,除了咂舌以外,就是雙眼冒金光。這麼多好東西啊!隨便給我一樣,都可以買幾個酒館,也不知道我奮鬥一輩子,能不能賺到這些禮物一半的錢?
拆完禮物,客人除了遠道來需要宿在赫連家,其他人便開始離席
。看着大冰塊面無表情的送客,我就偷偷溜到酒足飯飽微醉的赫連久夕身邊,在四個女人皆是不解的目光中掏出我準備的禮物,笑的滿臉真誠說道。“祝赫連姑姑,福如地下水,連綿永不斷。祝赫連家生意如沙土,土生金,金生運,好運相連。”
赫連久夕生在這種豪門什麼禮物是她沒見過的?但活了三十九年,她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隨處可見,卻寓意非凡的禮物。不僅喜笑顏開,讓下人妥妥的將這兩樣丟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撿的東西收好。
轉過身拉住我的手,笑問。“小姐費心了!不知小姐是……?”
我任她牽着,老實回答。“我叫施婉韻,家住郡城。”
赫連久夕轉了轉眼睛,不着痕跡鬆開我的手,瞭然的說道。“是施姑娘啊!這麼遠從郡城趕來給我做壽,一路辛苦。福臨,給施姑娘安排一間廂房,別怠慢客人。”
稱呼一下從小姐變成姑娘,赫連久夕肯定是知道郡城沒有富戶姓施,很清楚我的身份不值得她親近,更明白我不是有意清高,送沙土和水區別於她人。但是礙於面子,她知道我家離得遠,也和其他客人一樣給我安排了廂房。
明知道人家的意思是結束談話,趕緊搶在她離去之前說。“姑姑,婉韻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也沒多少資本。但我手上有一個很好的項目,只要與首富赫連家聯合,必定是大大的雙贏。姑姑可否給我一刻鐘的時間?只要一刻鐘,姑姑一定會慶幸自己聽過我福澤世代的項目。”
聽了我的話,赫連久夕笑了,他那三個天仙一般的女兒也笑了。挑挑眉,有些微醺的眼睛裡有着笑出來的霧氣,說道。“施姑娘就是爲了這事兒?唉!想當年,我一天之內聽過的這種話可以堆成山,但是真正做到的卻沒有一個。施姑娘無論你說的是否屬實,你都找錯了人。赫連家的生意,向來都由家主一人主持。就算我是他娘,也無權過問。”
說完,她帶着三個女兒上了豪華馬車離去。叫福臨的小廝站在我旁邊,已經清楚主人的意思,準備安排偏僻的廂房,明日就打發我離去。偏偏今天客人多,就算把全府的三百輛馬車都用上,也無法一次性把這些客人都送到各自要去的地點。我又不是什麼貴客,自然不能搶別人的車,所以只好陪我等在這裡。
我垂頭喪氣的踢着滿地金黃色的軟沙,沒想到一切都順利的通過,最後卻是落得一個找錯人的下場
。這種事我能不知道嗎?可是知道又怎樣?以我和赫連天嘯的關係,他可能聽我說完嗎?
一直等到時近日暮,福臨才找到車子送我離開。第一次坐上這等豪華的馬車,卻沒有心思享受,撩開窗簾看了看遠處仍舊沒有離去的大冰塊,我已經是最後一批客人,也是最末等的客人,都可以離去休息。而他,還是沒有忙完做爲家主的工作。
宿在宛若皇宮的赫連家,我卻睡不着覺。已經距離成功很近了,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機會錯過嗎?
穿好衣服跳下*,習慣頭上什麼都不插,所以連早晨帶來的玉簪都忘在枕頭旁去散步。
時近四更天,白日裡奢華的赫連府在燭火映襯染火紅的光暈,就連這種偏僻的廂房,皆是處處精雕細琢,用料考究凸顯主人品味與財力。
別說赫連本家人住在哪裡,就連我自己現在在哪裡,都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也不去想,就是憑着感覺慢慢走着,到底能不能成功,看天意吧!
從四更走到五更,除了偶爾遇見的家丁,我是一個人都沒遇到。想想也是,哪個正常人半夜三點多還不睡覺,跑出來和我一樣鬧心的閒逛?
路越走越偏僻,或許是因爲現在是夜色最爲濃重的時候,全然黑色的天空除了一顆啓明星以外,再無其他發光之物,就連到處點燃的紅色燈籠都無法完全籠罩如此大的府宅。
漸漸的,繁華的建築物被一整片紫丁香所取代,這種代表着孤獨的花此時正是盛放時節,根本不用看清,便可聞其香味確定。
是什麼人會在豪華的赫連府種植此種廉價的花?還是種上這麼大的一片,簡直太奇怪了。
慢慢走進紫丁香林,入鼻皆是醉人的香氣,隨着夜風飄散很遠,即便是在五更天,聞到這種香味仍舊不覺得犯困,而是起了加倍的提神效果。其實很多人都知道,紫丁香又名苦丁香,就是因爲它的香味雖然襲人芬芳,葉子卻是至苦無比的。唐宋以來,詩人常常以丁香花含苞不放,比喻愁思鬱結,難以排解。種下這麼多苦丁香的人,到底又有着怎樣的愁思鬱結呢?
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穿過孤獨芬芳的紫丁香林,遠處便出現一間仍舊點着燭火的房子,興奮的眯眼而笑,我終於找到那個欲尋之人
。
快步走到窗下,果然看到這個時辰還沒睡的冰雕男,他此刻仍舊是白日裡的正常裝扮,聚精會神的坐在桌前看賬本,白如玉雕的左手上下跳動,把算盤打的比計算器還快。
寥寥孤燈下,右手握着毛筆拉出長長的影子在賬本上。也許是因爲現在的我也在當家,一個人要努力學會各項技能來養家,所以這一次的相見。我就完全忘記他從前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樣,滿腦子都是感嘆他的孤獨和不易。
用力甩甩頭拋去莫名其妙的傷感,赫連天嘯又不是白手起家,哪裡有我想象的那麼苦?他就在自己家裡,有母親和姐姐相伴,又怎會孤獨?都是這些紫丁香開錯了時節,讓我莫名其妙的憂傷起來。
幾步來到雕花木門前,開始輕輕叩門。一下、兩下、三下、沒有人說請進,難道赫連天嘯還有透視眼,知道外面站的人是他不想見的,所以直接無視?
‘叩叩叩!’我又敲了三下,無論赫連天嘯爲什麼選擇無視門外的人,我都不能讓他如願。過了今夜,我就沒有理由留在赫連家,想再見他就不知到底要何年何月。無論成敗,我都要試一試。
第三次又敲三下還是沒人應聲,我皺了皺眉頭,決心硬闖。我就不信赫連天嘯在書房還是栓着門的,雙手用力向前推。
結果……
“哎呦!”我直接撞在一堵來開門的肉牆之上,因爲手是推門的姿勢,兩臂張開穿過赫連天嘯的兩腋,將他緊緊的抱住,鼻子撞在他清涼又堅實的胸口,力道之大差點沒將自己撞進他的胸膛內,真的變成他的一根肋骨。
萬年冰塊終於變了臉色,低頭看着懷中夜訪的女子,有型的俊眉微微皺了一下,雙手很輕易便將我拉出他的懷抱。在看到被撞的鼻子通紅,兩眼泛淚光的女子是兩次在赫連米莊搗亂的我之時。漂亮的俊美再次皺起,終於開口說話。“水和土是你送的?”
哇!久違的冷到掉冰碴的聲音,這要是夏天聽一聽,得多舒服啊?
腦海中突然出現這傢伙第一次見面,就命人將我截住爲難的事,我馬上把自己從花癡的邊緣拉回來。赫連天嘯這丫的,絕對不是什麼善良的主兒,我還是小心爲上。別自己的計劃還沒開始,就被人家先發制人的美男計給忽悠死
。
“是我送的,怎麼樣?很有新意吧?”我揉着泛酸的鼻子,說話的聲音都不清晰。丫的!這傢伙就是一冰塊,不僅人像聲音像,就連身體也像,幸好他及時把我拉開,否則一會兒我就得被丫的凍死。
他精明又透着高傲的眸子盯着我,如果我沒解讀錯誤,那眼神叫做……鄙視。
呃!好吧好吧!身爲一家之主,他肯定不會那麼好糊弄的。我弄那東西只希望糊弄糊弄赫連久夕,沒想到她是個甩手大王,生意上的事居然什麼都不管。本來也沒想糊弄過大冰塊,所以還要繼續努力。
也不用他請,反正他也不可能請我。乾脆自己進去坐到他剛纔對賬的書桌前,他這次倒是反應迅速,看出我的意圖就趕緊回到座位上,在我回頭之前先將賬本合上。丫的!你以爲我願意看你家那破玩意啊?哼!
“赫連家主,我找你是想談筆生意,我負責出計劃,你負責人力和經營。我知道以爲你的性格不會問爲什麼,所以我就一口氣和你講完。郡城是天越王城第二大城市,我有認真考察過郡城,發現郡城有一個很大的商業契機,第二大城市都有,相信在其他城裡也做的通。如果,你同意合作,我只要淨利潤的四層。怎麼樣?”
赫連天嘯聽了我一長串的話,那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低頭認真的撥弄着算盤珠子,完全視我與空氣。不過,他也沒說不同意是吧?那我當然要繼續說。“簡單的說,我的計劃就是一個連鎖錢莊。區別於現在普通錢莊只是單純的存取,我們採取會員制,積分制,風險投資制,還有負債業務、資產業務、中間業務。直接賺取兩方的中間費用,錢滾錢利滾利,想一想都可以知道,有多賺錢!”
說着說着,我幾乎都看到白花花、亮閃閃的銀子從天而降,美的幾乎快要暈倒。
難得的,赫連天嘯終於認真的聽我說話,待我說完,那雙如上等濃墨染過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開口問道。“接下來呢?”
我賊賊一笑,答道。“你還沒簽合同,能知道的就是這些。如果不是看在赫連家居於首富,我還懶得費勁巴利套近乎祝什麼壽。這計劃可是一個賺大錢,延綿子孫後代的超豪華商機,你不給我保證,怎麼可能得到全部?”
大冰塊再度恢復零下好幾十度的樣子,黑色的眸子看着我興奮的眼睛,久久不語似在思考
。最後,他說。“你走吧。”
“啊?”明明看到他的興趣,明明很確定他已經能懂我的銀行計劃。可是,他說出的話居然是趕我走?“你說什麼?”
“你走吧。”
“這計劃不好?所以你不感興趣?那你說哪裡不好,我可以講給你聽,可以改的。”
“不需要,你走吧。”
“喂!大冰塊,你到底什麼意思?”
“……”同樣的話,赫連天嘯重複三次,態度堅決令人費解。
我雙手撐在桌上盯着他的俊臉,真恨不得上去啃他一口,如果你開口說話,我相信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怎麼都能說服他想通。免得還要去找下一家,又不知會遇到多少麻煩,做生不如做熟嘛!可是,無論接下來我問什麼,赫連天嘯都保持着他零下幾十度的樣子,別說我說話那點風絲,估計就算颱風來了,肯定也吹不化他。
我沉默的盯着他想辦法,剛要張口繼續鼓動他。他家那貴到嚇死人的門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很規矩的三下,然後就沒了動靜。
赫連天嘯眉頭再度皺起,這次根本就沒鬆開。看了看我,在我完全不解的時候,伸手將毫無防備的我推到右側屏風後,順帶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那眼神犀利的,絕對帶着冰凍系魔法,瞬間將我冷凍在那裡失去活動能力。
‘叩叩叩!’又是三聲敲門聲,赫連天嘯仍舊沒有應聲,那人也沒等待直接推門而入。
我這才明白自己剛纔犯了多大一個錯誤,原來冰雕男不喜歡說話。所以,他家人來找他,都是先敲三聲示意,停一會兒等他準備,然後再敲三聲就是告訴他,我進來了。丫的!她們家人都是特務局的,進個屋子還得打暗號,真是有夠奇怪的。
“嘯嘯,你難得回家,怎麼過了四更還不休息?”笑笑?聽到這稱呼,我差點沒笑噴,真心覺得赫連久夕不會取名字。聽這聲音倒是有些熟悉,是壽宴上陪在赫連久夕身邊最親近的那個,好像是赫連天嘯的大姐,叫……哦!叫赫連天然,紫衣女子和我說過。
她的話,赫連天嘯仍舊沒有回答
。自打把我凍在屏風之後,他就端坐回書桌,再度打開那個賬本,不停的撥弄算盤珠子。就算赫連天然進來,他都沒有擡一次頭,似乎他已經忙了一整夜完全投入進去,中間根本就沒穿插我這麼一個人。
赫連天然也不介意,傾城的容顏還是那副淡然的笑意,坐上我剛纔坐的椅子,耐心的陪着他看賬本。
一會兒後,故意沒話找話,指着賬本說道。“嘯嘯,這筆帳你入錯了吧?”
我躲在屏風後忍不住翻個白眼,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赫連天嘯是赫連家的家主,她這個下級居然敢指責上級如此膚淺的問題。此等沒話找話的本事太低級。然,這麼晚她來找冰雕男,到底想幹什麼呀?
果然,和我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赫連天嘯。他頓住撥打算盤的手指,擡眸看向赫連天然。眼神很明顯,你有什麼話就快說,沒事就趕緊出去。
赫連天然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沒看到赫連天嘯的冷漠,原本指着賬本的手指順着這個位置向上。從冰雕男的下巴狀似無意的劃到兩頰,再想向上的時候,赫連天嘯已經向後躲避過去。
我在一旁看的心都‘噗通’跳起,滿心都是疑問。最想問的就是,赫連天然不是冰雕男的大姐嗎?大半夜上演這麼一出,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可是,赫連天嘯沒有問,自聽到敲門聲就皺起的俊眉到此時還沒鬆開,那雙本就冰冷的眼眸現在不能用零下幾十度,而是要用幾百度的樣子看着赫連天然。
赫連天然的手仍舊保持在冰雕男躲開之前的位置,眼神滿是濃濃的哀傷,說道。“嘯嘯,我是你姐姐啊!難道,你真的要躲我一輩子?還是……你要躲我們三個一輩子?你已滿十七歲,這可能嗎?”
用力眨巴眼睛,聽着赫連天然再清晰不過的普通話,我咋就沒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女尊國的男兒不能隨便碰,就算親姐姐也應該是越大越不能碰的吧?怎的到了赫連天然的嘴裡,反了呢?
謝謝蘭茶杯妹子的花花,麼麼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