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生禍害
“你認識出山的路?太好了!我就說嘛!好心一定會有好報的,天嘯,我們能出去了。不用再啃這破果子了!”聽到她說要出去,我樂的丟了手裡的野果,就差點沒抱着女人的小腿,來訴說此時的興奮。
“你們也要出山?那正好,我一個人走還擔心再遇到狼羣,大家一起安全很多。”女人髮絲下的眼睛同樣高興的閃爍,站住腳步等待我們一起離去。
赫連天嘯卻是謹慎的盯着女人,良久後拉住我的手,說。“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我們還是等等再下山吧。”
赫連天嘯年僅十七,卻已身爲赫連家主五年,他身上散發獨特的自信和果決,不是一般人可以抗拒的。所以,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放着認路的人不跟,一定要等天亮,我卻沒有直接追問爲什麼的勇氣。
乖巧的點點頭,對女人說。“你自己走路小心點,拿根火把,這樣可以恐嚇野獸。”
說完,我還特意跑到火堆旁抽出一根最粗,燃着長長火苗的木棍遞給她。
女人明顯有些失望,接過火把後看了看我。“妹子,你真是善良的姑娘。有緣相遇,姐姐也沒什麼謝你的,那壺水就送給你和恩人吧。我走了!”
看着女人離去蹣跚的背影,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都是經歷過磨難的人,如果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力所能及的幫她一把,又有什麼不好?爲什麼一定要拒絕她?一定要等天亮自己找出路呢?
感受清涼夜風吹過我的臉頰,再吹到祁殊言那邊。夜,似乎更深了。
走到赫連天嘯身邊坐下,拿起女人留下的水壺,看着被擦破好幾處的瓶身,這一定是那個山裡女人最珍貴之物吧?否則怎麼會懸於腰間,什麼都丟了只剩下這個呢?她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都留給我以示感謝,這種善良的人,赫連天嘯到底還懷疑她什麼?
現在人都走了,我是不是可以弱弱的問一句?“爲什麼不跟她離開呢?”
赫連天嘯抱住我的肩膀,爲我擋去深夜過於清冷的山風,慢慢回答
。“這兒是哪裡我們並不熟悉,到底有沒有山裡農家,山裡農家又有沒有這個女人,我們無法確定。一切,還是小心爲上。”
側眸看着火光下他清冷俊美的側臉,我問。“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她,爲什麼還要救她?”
“被狼追的,不一定是壞人。帶我們離去的,不一定是好人。”額滴神吶!他怎麼又開始和我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了?
我皺起眉頭,撅着嘴生氣的問。“到底什麼意思?”
他回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在發現我手裡仍舊握着女人給的水壺之時,擡手要搶。被我先一步拿開,說道。“不說清楚,別想喝水。”
赫連天嘯無奈的搖搖頭,說道。“這水,我可不敢喝。”
‘咯吱、咯吱’此乃我磨牙之音。該死的赫連天嘯,你就不能有話一次性說完嗎?老是這樣吊着我的胃口,你以爲你自己是單田芳?還是田連元?說書分上下集嗎?
赫連天嘯見我真生氣了,只好拍拍我的後背安撫,慢慢說道。“那女人雖然儘量隱藏自己的氣息,儘量用土話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掩蓋的卻不完整。最起碼,她不是個普通的農婦。”
我皺眉,心裡嘀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富人都有的被害妄想症?可是,嘴上卻不敢這樣問,只好說。“就爲這一點點不足爲奇的說話方式?”
赫連天嘯認真的看着我,回答。“這世上沒有巧合,不在情理之中的事,就是讓人警惕的信號。韻娘,你要多學着點。”
好吧。看在他那一聲韻孃的份上,我也就不怪他小題大做,反正能和他在一起,即便是深山老林也好,哪裡都會很幸福。
伸手捏上水壺塞子,再度被赫連天嘯按住。我嘆氣。“半天沒喝水,我好渴。天嘯,你身上有銀器沒?插一下不就知道有沒有問題了嗎?你放心,身體是我自己的,我比你更愛惜。”
赫連天嘯無奈的看着我,回答。“你覺得我身上可能有銀質之物嗎?”
呃!也是哦!身爲首富家主,他怎麼可能戴銀子那種廉價之物呢?可是,我常年素淨的樣子,別說手鐲那一類繁瑣之物,就連束髮我都是直接用頭髮的。於是,退一步問。“你身子也沒有銀子?”
赫連天嘯搖頭,十分肯定的回答我。“我都只帶銀票出門。”
我靠!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就像現代,無論是去最豪華的五星級飯店,還是到哪裡旅遊。拿一大沓子錢出來結賬的,肯定是個土豪。拿一張銀行卡輕鬆遞給你,連價錢都不問的,絕對是貨真價值的高富帥。
赫連天嘯,當之無愧的高富帥啊!星星眼中……
面對我突然的花癡神遊,赫連天嘯只有無語。被我盯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打斷我,說着久違的冷笑話。“要不,我再給你個眼神?凍住就不會覺得渴了。”
氣溫瞬間下降,收回自己的花癡
。僵硬的動了動被他雷到的臉部肌肉,回答。“還是算了吧!身體裡本來就缺水,你再給我凍住。結凍、風乾後,我也就是一具乾屍,太影響形象。不幹!不幹!”
說完,將目光投到祁殊言身上,根本不用多看,只一眼就看見祁殊言用來琯發的銀簪。那不就是一現成的驗毒之物嗎?
於是,我直接從赫連天嘯懷裡蹦起來,三步兩步穿過火堆,走到祁殊言的身邊。或許是剛纔我的那番話太震撼,也讓小道姑們清楚明白我對祁殊言根本沒那個意思。這會兒全都放鬆了神經,就連七玄都不再爲我靠近祁殊言而吱哇亂叫。
“嘿嘿!齊真人,可否借你的銀簪一用啊?”我笑的要多虛僞就有多虛僞。試想一下,這個漂亮的男子剛纔吻你,就像他吻一個物件一樣沒有興趣,你還怎麼可能對他有一點好感?
啊!不對,我要更正。不是現在對他沒有一點好感,是自歸林居他看着我摔倒而不顧開始,我就對他沒有一點好感。他就是一個信傻了道教的木頭,自身沒有喜怒哀樂,對外界也開始沒有喜怒哀樂,我何苦對他有喜怒哀樂?
呃!好像繞口令,不說了,不說了。
祁殊言仍舊沒有表情,也沒回答我的問題,擡手將自己烏髮上的銀簪拔下,遞給我的瞬間,那一頭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長髮再度散落。第二次,在我面前釋放他的豔麗,那飄蕩嫵媚的髮絲,映襯着他原本清雅的面龐似初開的芙蓉一般,美的男女通殺。
我一個哆嗦,接過銀簪急急跑回赫連天嘯身旁。明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假象,祁殊言就是一個徹底沒心的怪物,我又何苦爲他的外表迷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樣一跑一跳的捧着水壺,明顯感覺古代用獸皮所做的水壺比之前膨脹了一些。我納悶的低頭看着破舊的水壺,心想,難道是晃進去空氣了?
赫連天嘯見我拿着水壺和銀簪發呆,將東西拿過去,對我說。“我來。”
原來,他以爲我是聽到有毒藥害怕。
我傻傻一笑,不想解釋他的誤會。這樣也好,我喜歡做個小女子,有個疼愛我,爲我遮風擋雨的男人保護。即便這種保護有些多餘,仍舊可以讓我覺得甘之如飴。
赫連天嘯舉着水壺放到身前空地,如此這裡面有腐蝕人體的液體,也可以避免濺到我們身上。
可是,壺蓋被打開的一瞬間,什麼都沒發生。
他將銀簪插入壺口攪了攪,再拿出來的時候,把我們兩個都驚呆了。
“爲什麼上半截是黑的,下半截沒事?”我眨眨眼睛,非常不解的問。
“水壺的氣體有毒,而水沒有毒!”說完,赫連天嘯軟倒在我的身上,手中水壺掉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噗通!噗通!……’接着不到兩秒鐘,祁殊言和全體清心觀的小道姑都相繼軟倒。
我一個人傻傻的坐在原地,抱住赫連天嘯癱軟的身子不知所措。“爲什麼只有我沒事?”
“因爲你不會武功
。哈哈!”赫連天嘯已經昏迷,根本無法回答我的話。而此時說話的,當然就是那個給我水壺的女人。
我氣的咬牙切齒,高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不遠處,林中陰影走出一羣黑衣女子,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襲擊祁殊言他們的黑衣人並沒有走。如果不是當時就跟蹤七玄她們,就是後來找到了我們,明知道硬來打不過祁殊言,纔出此陰險招數騙我上當。
女人看了看我和赫連天嘯,朗聲說道。“此事本就與你們無關,算是感謝你剛纔幫到本宮。本宮現在就放你們一馬,走吧!”
我眨眨眼睛,心裡琢磨要不要救祁殊言他們。其實,說心裡話,我根本就不想救,不是他們自己口口聲聲說的嗎?要道法自然,凡事不可強求嗎?他們現在暈在敵人的迷煙下,也是自然之事,我不應該強求救之。
只是,想到他們是被我迷倒,如果我不救他們,也算是半個殺人犯。從小到大,除了愛上自己的表哥以外,我從來沒做過任何壞事,就這樣被迫成了殺人犯,我的良心過不去啊!
所以,我把赫連天嘯扶靠在樹下躺好,走到黑衣女人面前說。“不如,我們也來打個賭,贏了你拿走軒轅天機鏡,殺了他們。輸了,你放過他們,只要等我們分開,你們要殺要槍,隨便,怎麼樣?”
女人淡笑看着我,說道。“我對你們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不感興趣。”
丫丫個呸的!這傢伙跟我們很久了,連我和七玄打賭的事兒都知道?呃!丟臉丟到姥姥家啦!
“那不如,我拿什麼東西跟你換,你覺得什麼好?銀子?美男?只要你不殺了他們,把那個什麼破鏡子拿去就好了。”只要有命在,東西還會回來。祁殊言,不是我不想幫你到底,實在是我沒那個能力啊。
女人雙手環胸搖搖頭,笑米米的說道。“不好。先不說你身上沒有什麼值得我要的,就說祁殊言這個人!我若不殺他,軒轅天機鏡拿到手也不安全。”
好吧好吧!姐姐,你贏了,我繼續退。“那……你殺了祁殊言吧。其她人武功不好打不過你的,你就不怕她們尋仇,放她們一條生路吧。”
女人好似看到什麼新奇的玩物一般看着我,挑着細細的眉峰問。“你就是這麼給人求情的?如果我說不,你就沒路可退,到時候,是不是要說,誰都不救了,你和你的小情郎走就好了?”
我老實的點點頭,回答。“盡人事而聽天命。她們是最信奉上天之人,知道我已盡人事,自然不會怪我沒有能力救她們。”
‘咯咯!’女人仰天嬌笑。
就在這個時候,我擡手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丟到她的嘴巴里。在她不敢置信的眸光中,目露無奈的說。“唉!本來我武功不好,肯定是打不過你的。沒想到你如此輕敵,露出這麼大一個漏洞給我下毒,我是想放任不管都不可能啦!”
在聽到自己中毒後,女人擡手掐住我的脖子,尖細的指甲絲絲嵌入皮肉,可見她恐懼的程度。“說,解藥在哪裡?”
臉部因爲缺氧而瞬間變成番茄色,咿咿呀呀說不出話,費力擡起手指示意她掐的太緊,我根本沒辦法回話
。
女人眯起眼睛瞪着我,想了想還是不值得和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同歸於盡,這才鬆了手,聲音是透骨的寒,說道。“若不想死就趕緊交出解藥,否則本宮就先殺了你的小情郎。到時候看看,是情郎重要,還是這羣不相干之人的命重要。”
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空氣,我用力的吸了幾口,勉強能開口的時候,說道。“誰的命也沒自己的命重要。剛纔我要是走,你一定會放我。但在我給你下毒的那一刻,就註定我要死在你手裡。既然要死,他陪着我死也是應該的。所以,除非你放了所有人,否則休想要到解藥。”
女人眯起眼眸看着我,這時候才知道我根本沒有她認爲的那麼白癡,起碼我還有腦子,能想到交出解藥的後果。
突然,她笑起來,繼續做剛纔的笑面虎,興致勃勃的看着我。“你以爲,區區一顆毒藥,能難住墨雷宮?丫頭!本宮給你拿出解藥的機會,就是想放你一條生路。既然你不識擡舉,就休怪本宮濫殺無辜!”
我也學她雙手環胸而笑,順帶比她殲詐一萬倍回答。“是不是區區一顆毒藥,宮主試一試便知。”
女人挑眉看着我,等待下話。“氣海穴的重要,是個練武之人就會知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輕輕按一按,嚴不嚴重,你不就知道了嗎?現在除了我的獨門解藥以外,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你也沒救了!所以,是東西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你自己看着辦吧。離毒發還有半個時辰,你可以考慮考慮。”
“你……丫頭,你師承何門?竟然會有如此厲害的毒藥?”女人仍舊不敢相信,但在按過氣海穴之後,她的臉徹底變白。
氣海穴,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重要穴位,位於體前正中線,臍下一寸半。經屬任脈,是練武之人用來儲氣的重要穴位。就因爲他重要,所以是每個人最重視保護的穴位,周身真氣油走於此,是最難中毒失靈的穴位之一。
呃!別問我爲什麼知道這麼多。只要是個八零後的孩子,看過金庸、梁羽生、古龍爺爺們的人都知道。這是做爲一個八零後的資本,我驕傲!
啊丫丫!一不注意,思想又跑偏了,還是專心對付什麼宮的宮主吧!一個不小心,我和赫連天嘯今天就要陪着清心觀的怪物們死在這裡,不合適啊!
眯起眼睛驕傲的笑笑,我大聲宣佈。“我的師門嘛!好說好說!叫金樑古,雖然你不明白,但我真不方便介紹給你聽。”
人往往都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慌,尤其是在自身被未知事物侵害的時候,就會更加不知所措而失去理智。這會兒,明明沒有中毒的什麼宮主,越想越覺得氣海穴痛,已經達到需要手下攙扶才能站立的地步。
又硬撐了一刻鐘,臉色煞白真跟要死了似得,只得命手下取來早就準備好的清水,在中毒昏倒之人臉上澆了一遍。原來,解除這種迷煙的辦法,就是這樣簡單。
“現在,你可以給我解藥了吧?”女人額角全是冷汗,冷冰着聲音的問我。
我看着逐漸有清醒跡象,但並未完全清醒的衆人回答。“不行,她們都沒恢復力氣,誰知你會不會拿到解藥以後,把我們連窩端全部殺死?”
女人連氣帶痛咬着牙關,死死盯着我說
。“祁殊言清醒,那就是我們死。如果是這樣,本宮寧願和你來個玉石俱焚,大家都別活了。”
我嚇得搖搖頭,趕緊回答。“別別別!什麼大不了的事?還至於玉石俱焚?我告訴你,只要你不搶軒轅天機鏡,祁殊言那不問世事的性格是不會殺你的。”
“你到底給不給本宮解藥?”女人是真的急了,一句話後,她兩個手下拿着寶劍送到我的頸下,明顯只要我再廢話一句,她們非常樂意馬上動手送我去見觀音菩薩。
“我……”我猶豫着,到底能不能告訴她。
“韻娘!……你們放開她。”隨着話音落,赫連天嘯從樹下站起來,勉強使出力氣自腰間抽出寶劍,一副要和什麼宮拼了,要死要活的表情。
“別動!別動!天嘯,人家寶劍在我脖子上呢!你還和人家拼什麼拼啊?你看你那沒力氣的樣兒,還不老實坐在樹下休息,逞什麼能啊?”我急的直襬手,不是不相信赫連天嘯,而是看到他那副藥力沒散盡的樣子,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宮的對手。這不是商場促銷打折,不帶死一個送一個的。
“韻娘……”赫連天嘯寒冰的眼眸被焦急取代,如果他不明白我的苦心,又怎配與我相愛?所以,他不能等,必須要救出我。
將手擺的更加劇烈,我高聲大喊。“赫連天嘯,你給我站那兒。她們不過就是想找我要顆解藥而已,真的沒到生死訣別之時。那個什麼宮宮主,我給你解藥就是,你讓你手下回去!”
女人捂着小腹,擡頭示意兩個手下收回自己的劍。
我小心翼翼的摸着腰帶裡的暗袋,慢慢的摸着,眼睛卻是掃向祁殊言。呼呼~~~好在這傢伙也醒了,此時雖然表情依舊,清冷的看着我們。
但他不會在我爲了救他們而遇險,還是見死不救吧?呃!應該不會吧!
其實,我的心裡也沒底。對付什麼宮宮主的,不過都是些騙人的小把戲,若被她拆穿,我肯定在劫難逃。赫連天嘯因爲離迷煙最近,所以中毒是最深的。此時連站在那裡都是強撐,更別說還有救我的力氣。
好吧!我還得承認一點。這個什麼宮,弄個陣都需要祁殊言發怒到走火入魔才能破。雖然沒看過赫連天嘯使用武功,我也能猜到,這丫的武功肯定比不過祁殊言。就算他恢復,也是救不了我的。
現在,能靠的只有祁殊言一個人。
可是,這混蛋到底能不能救我呀?
唉!指他肯定沒希望,還是靠自己吧。
想到這裡,我在衆人的注意下,幾步走到樹下的草叢旁,裝作非常認真,非常認真的找着。一會兒後,終於像發現寶貝一樣,撿起一個小小的蘑菇頭,對什麼宮宮主說。“這是解藥,拿去!”
當小嘍囉把小蘑菇頭拿到什麼宮宮主面前,宮主先從心喜到驚訝,最後卻是氣憤到似乎要爆炸,拿着小蘑菇頭狠狠丟向我,大怒道。“竟敢欺騙本宮,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