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丫頭今年一個方子也不肯賣,就算五味樓出了麪包,讓他的蛋糕生意受到一些衝擊,她也說大家買賣方式不同,不必擔心。
可愁壞他了。
“我今年主要忙着畫冊,還有合唱團的事情,就連衣飾圖、繡花樣子什麼的都擱下了,如今剛學會做衣裳,還不會做鞋子,也不會繡花……”
對於徐家大舅徐守業的愁容,方小福兩手一攤無奈地解釋:“賺錢重要,婆婆那邊也不能惹着,小七兒我都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及笄了。”
“到時若連繡花都不會,傳出去可丟的婆婆面兒啊。可小七兒一天忙到晚,還得虧三哥他們每天上學,沒有要吃這個、要吃那個,不然我還得抽時間下廚房呢。”
方小福也露出愁容,她每天事兒確實很多,不但有大大小小的兄弟要關照着,還有唐思他們幾個小的要管着。
唐銘如今已能連走帶爬撲過來了,姨姨、叔叔也叫得很清楚。麒兒坐在童車裡每天也要出來逛幾回,不過方小福怕樹上掉東西,都讓彩雲放下遮框紗簾罩着。
大表嫂和二表嫂也帶着孩子住進來了,不過夜裡夫君們回來了要讀書,她們都帶着孩子集中到敞軒這邊玩耍,不去吵鬧到他們。
雖然別苑裡如今人多、熱鬧,但大家都是住慣農家的,因此並不覺得多喧囂、擁擠。
而且別苑裡有二表嬸管事、李德義管家,還有下人幹活、丫環伺候、乳孃照顧,到也不需要方小福多少時間去操心。
不過,安慰情緒失落的徐家大舅時,這些事情自然是要說的。
“小七兒,今年蛋糕生意還是很穩定的,我重點也在拓展鋪子、擴大買賣範圍,因此,那些方子還是夠用的。”
徐守業理解方小福忙碌的無奈,但他也有他的難處,因此還是說道:“中秋、過年都可以用去年的方子撐着,可你還是要抽空兒弄新方子啊,明年總要出新品種了吧!”
“嗯,明年我應該能緩一緩,或者今年我想到了什麼口味的方子,也會通知大舅的。”方小福笑吟吟地安撫着徐守業。
就在徐守業歡喜之時突然話鋒一轉跳了頻道。
“大舅,如今我哥哥已是御史中丞,不過初入朝堂仍是新手一個,以後還要徐家多照應些的,就是不知道二舅與我哥哥在政見上是否相合了。”
徐守業心中一跳,連忙笑道:“咱們徐家與文先生都是青陽縣出身,說句矯情的話,這出門在外可就是鄉里鄉親了。”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着呢,大家既是忠君之官,又是同鄉,論輩份二舅可是長輩,關照晚輩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政見上應該談得來纔是。”
方小福也打了個哈哈。
徐守業本是精明之人,與方小福打交道都一年了,哪會不明白她話裡有話?小丫頭剛剛都說忙,哪會花時間跟他閒扯?
“小七兒,可是文先生那邊有啥想法?”徐守業正了正臉色,試探地問。
“那到沒有,是我剛纔想起來這事兒。”方小福連忙說道,神情也多了幾分認真。
“大舅也知道,我哥哥一直以來學問好、聲望高、當今皇上更是對他寄與厚望,而他也不負衆望,以狀元之身被欽點從二品朝官。”
“是的,天一先生可是咱們青陽縣的驕傲,更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徐守業連忙點頭,到不算虛應,如今天一先生可是東黎國最熱門人物,走到哪兒都有人津津樂道。
“可是這天下人也知道,天一先生是長樂先生的弟子,長樂先生也是太子殿下的先生,就連太子殿下都叫天一先生一聲師兄。”
方小福話鋒一轉點明主題:“如今天一先生入朝,必是萬衆矚目,但同時也會爲不同政見之人密切關注,甚至可能會得罪人而不自知。”
“我很擔心哥哥在京城過得好不好,我更怕看到他與家鄉同僚意見不合,影響仕途。至少……咱們青陽縣讀書人應該團結、扶持。”
“那是,朝堂之上風雲變幻,可比咱們行商之人更復雜莫測,水深得很哪。”徐守業認同地感慨,心裡卻有些吃驚,小七兒這是幾個意思?
“咱們青陽縣上百年來可都是文人輩出,京官、地方官佔整個東黎國的兩成以上,可比其它縣多得多。”
“以後,只怕還會更多,而且集中在咱們文家集鎮!”方小福說到這裡神態間多了幾分豪氣,還看了徐家大舅一眼。
“那是!”徐守業也驕傲地笑了,“這次院試,你們方家連女婿一起就有五個秀才,而且頭榜就佔了四個!恐怕整個東黎也沒有誰家有這成績!”
方小福抿嘴一笑,自是知道徐家大舅這驕傲的笑容爲哪般,當然不是爲方家,而是他兒子是頭榜第四,他的外甥是頭榜第二。
而且他的小弟也入朝爲官了,他有三個弟弟,如今兩個京官,一個地方官,就他因承擔家業而放棄了入仕。
他現在不阻攔長子科舉,是因他還年壯,可以多爲下一代擋風遮雨,讓他們都有機會爲自己博一把功名。
因此,若論文家集鎮的成就,自然就是徐家和方家了。
“可他們還是初生牛犢,就算三年後能入仕,也是毛頭小子一個,讓人擔心前途哪。最好的辦法就是互相照應,不要出現野路子。”
方小福突然又道。徐守業愣了愣,脫口道:“野路子?”
“咱們自然都是忠於皇上、忠於皇儲的正統一派呀,如果在仕途上走歪了、走偏了,可不就是野路子?”
“……”徐守業愣了愣,這才驚覺小丫頭的真正意圖。說什麼以後,這是在暗示他徐家的立場要正,不能成爲野路子啊。
“小七兒,你是擔心二舅在朝堂上久了,會和別人同流合污做錯事情麼?”
徐守業這纔回過味兒來,既然他是和文浩天、方家親近的,自然是正統這邊的,那小丫頭的意思就是指他兄弟了。
“也不止二舅,至少咱們青陽縣的人都要有所覺悟,可不能站錯了隊啊。”方小福彎了彎脣,雖不直指,還是直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