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福伸手將方子湛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掰開,兩手握着他的手掌搓了搓,溫潤的掌心貼着他的冰涼,給了他心安的感覺。
子湛輕輕應了一聲,便身子一歪,枕着她的腿閉上了眼睛。
方子健和方子元皆詫異地望過來,方小福不敢出聲,便用口型說了一句:“他不想回家。”
哥倆辨認了一下,頓時沉下了臉色,目光憂慮地看向閉了眼睛躺着的老三,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遇到這樣的事情,換了他們也會不好受。不僅僅是孫家人的欺負,身體的痛苦,還有至親帶給自己的傷害哪。
如今他不想回家,顯然是有心病了。
方家,馬車慢悠悠來到方家大門外時,已經是中午了,老爺子正扛着鋤頭從地裡回來,後面跟着方誌忠和方誌誠兩兄弟,一個擔着筐,一個肩着梨。
三人見是老三家來的馬車,頓時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可是三郎回來了?”老爺子激動地喊道。
方子健先跳下馬車,轉身扶着方子湛下車,接着方小福跳下馬車,扶了方子湛走進院子,方子健和方子元在後面擡箱子。
車伕趕了馬車離開,回程可就是撒開馬蹄子在跑了,揚起一片輕塵。可見車伕這一路走得有多憋屈了。
“三哥回來了!”院子裡,子勝一聲喊,屋裡聽見動靜的人一涌而出,驚喜地迎了上來。
方子湛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算是迴應了弟妹們的熱情。不過他現在還有些虛弱,沒力氣說話,也便不開口了。
方小福代替方子湛和大家打招呼,替他解釋不能多說話,累着了要回屋休息。
她喊子維去趟汪郎中家彙報一聲,然後就扶着方子湛回自己屋子去了。
順便,也無視了老爺子和爹的關切。
“三兒,你回來了,怎麼樣了?可好些了?”
方劉氏扯豬草回來,得知方子湛回來,一臉激動地扔下揹簍就跑了過來,擠在方子湛屋門口的姐弟們便讓出道來。
子湛輕輕喊了一聲,便咬住了脣。再見孃親,他的心情是複雜的。
之前娘因爲迎春的事還打過他、罵過他,他也因爲小七兒而和娘鬧過,可是在他出事之後,娘卻護犢子一樣護着他。
昨晚他雖昏迷着,迷糊中卻能聽見一些聲音,只是自己反應不了,就好像做夢一樣,夢裡很多人在吵、在鬧。
他聽見了小七兒的聲音,也聽見了孃的聲音。
“娘,你不用擔心,三哥有些虛弱,而且還是不能說太多話,等他休息好了,就會好起來的。”方小福見娘激動地問這問那,而方子湛卻咬脣不語,便替他說道。
“嗯,別說話,多休息。”方劉氏抹了一把眼淚,哽咽着點頭,“小七兒,你好好照顧你三哥。三兒,你先睡吧,想吃什麼等會娘給你弄。”
“娘,回頭你跟奶說一聲,以後三哥的吃食,就讓小七兒來弄吧,他暫時不能和我們一起吃飯,如果讓奶又開一竈,也太累了。”
方小福想了想,決定自己給方子湛開小竈。
“好,娘去說。小七兒需要什麼儘管提,娘幫你。”方劉氏連連點頭。
她如今再不是當初那個對小媳婦兇的婆婆了。何況小七兒一心爲她三兒,她又不眼瞎,豈會看不明白?
“那娘就買些去年的紅棗回來吧,給三哥當零嘴吃。”方小福又想到一件事,方子湛失血過多,需要營養,更需要補血。
“好,娘知道了。”方劉氏又看了看方子湛,見他已躺在**上睡着了,不忍再吵他,便轉身出了屋子。院子裡,老爺子父子都看着這邊,只是沒人上前。
他們看得出來,三郎和小七兒仍未消氣。
“婆娘,三郎怎樣了?”方誌誠上前拉住方劉氏的手,面帶祈求地問道。
“回來就睡着了。”方劉氏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說了,“小七兒說,三兒失血過多,人很虛弱,還不能多說話。”
“都是我不好,是我犯蠢了,害了三郎。”方誌誠很自責地罵着自己,眼眶便紅了起來。
老爺子一聲不吭地默默走開了,他垂着頭,也很喪氣。
老太太餵了豬,解下圍兜,洗乾淨手,這才走向方子湛的屋子來看情況。她的表情很平靜,但紅腫的眼睛還是可以見出她早就哭過。
方子湛躺到了自己熟悉的炕上,立刻就睡着了。
老太太看着一臉蒼白的孩子,忍不住又抹起眼淚,嘴脣顫抖着,終是什麼也沒有問,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七兒,這些日可要辛苦你了,需要奶做什麼,只管說。”
“知道了,奶。最近三哥的吃食,就讓小七兒來弄吧,他需要營養,尤其要養血。”方小福便趁機說道。
她並不怕麻煩了方家人,但她擔心方子湛不太樂意。方子湛陡經變故,可能一時間無所適從,甚至急於撇清和方家的關係。
雖然她可以幫他立刻達成這個願望,但是她不希望他心裡有結,並且帶着這個心結離開。他還只是一個未成年,這樣的變化會對他的人生造成影響。
作爲知心大姐姐,她一定要幫他度過這一關。
“好,回頭給你一把庫房鑰匙,需要什麼你直接去拿,不必問奶。”老太太點頭,又叮囑了方小福幾句,便離開了。
拿庫房鑰匙?那可是當家的權利呀。
方小福忍不住感嘆了一翻,看來這次事情,受影響的不只方子湛一人,整個方家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變化了吧。
汪郎中很快就揹着藥箱過來了。他對方子湛的盡心,讓方小福感動不已,連忙道謝。
汪郎中卻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了,以免吵醒方子湛,方子湛如今需要休息。汪郎中把了脈,又問了一下情況後,便說要意飲食,要補充營養,要吃些養血的食物。
於是方小福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汪郎中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便點了點頭,說這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