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方小福和大家在屋裡吃早餐的時候，方劉氏進來了。
“小七兒，昨天去縣城順利麼？院子都買了沒有？”方劉氏也端着一碗麪，坐在了隔壁的飯桌上，卻不急着吃，喜滋滋地看着方小福。
昨晚她從上村頭回來得晚，本來想着找小七兒問問的，又覺得這樣太急切了些，怕小七兒不高興，於是忍到了今天早上。
連豬食都沒去扯呢，就爲了趕着吃飯的時候。這樣問起來，也隨意一些。
方劉氏自認如今聰明識趣了許多，卻不知她的想法，早在方小福和方子湛心裡明白得很。
“嗯，一切順利，過兩天就能先安排幾十個人進城了，空出來的位置再補上，咱們又多了幾十人可以抽成呢。”
方小福笑得很溫婉乖巧，畢竟她再春風得意，也是眼前之人的兒媳婦，沒必要一上來就廝殺的。不過，她還是有意拐偏話題方向的。
“那真是太好了。”方劉氏眼睛一亮，確實是很高興。小七兒會賺錢，又體貼着三兒，她這個當孃的也能享享福啊。
就在方小福以爲這事兒能揭過去的時候，方劉氏又開口問了。
“小七兒，你最近買不少院子了，昨天又去了縣城，可將過戶都辦好了？可別還用着別人的戶頭啊，會有麻煩的。”
“娘你放心吧，就算小七兒一時忘了，還有三哥呢。”方小福忽然嫣然一笑，說得輕鬆。
她自然知道方劉氏什麼意思，可她就是不想一問就答，好像小學生面對老師一樣。
“那就好。”方劉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那契紙呢？給娘看看。”
“……”方小福頓時無語了，她賺下的銀子，她買下的院子，憑什麼要把契紙給婆婆看啊？難道還能充公不成？
早在方劉氏進堂屋找小七兒說話的時候，兄弟幾個臉色就有些凝重，也有些尷尬。雖然小七兒說這是他們應得的，但他們還是擔心這關不好過啊。
果然，方劉氏問了又問，最後終於奔主題來了。
“都收起來了，娘要看契紙作啥？難道還怕我說謊不成？”方小福放下筷子，故意臉色不太好地反問。
“小七兒你別多想，娘沒有別的意思。”方劉氏一見連忙擺手解釋，態度到不像從前。
從前的方劉氏，如果她心裡惦着這房地契的事情，一開始就直奔主題了，哪還會語氣客氣地繞這麼久啊。
“那就好，我還以爲娘又要像以前那樣兇我和三哥呢，嚇死我了。”方小福故作驚嚇地鬆了一口氣，好像很怕方劉氏的樣子。
方劉氏見狀，訕訕地一笑，話到嘴邊也只得硬嚥回去了。以前的她是什麼性子，她自己又怎會不清楚？只是如今情況不同了。
當家的做錯了事，在兒子和媳婦面前擡不起頭來，兒子如今心裡還有怨氣，她也不敢火上添油，她不能失去三兒。
可是……
“小七兒，娘也只是關心你們的事情，怕你們年輕不警醒，忘記去衙門換新契紙。”方劉氏又笑了笑，解釋着。
“還有那戶頭，可寫了三兒的名字？”方劉氏小心翼翼地問道。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不然擱心裡肯定憋死。
“當然，三哥的，大哥的，二哥的，子維的，咱們家成了年的兄弟都有份兒，放心吧，小七兒絕對不敢寫自己的名字。”
方小福本來想含糊應下的，但瞥見老爺子父子三個走進來，忽然改了主意，順勢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件事本來就瞞不了多久，更何況也不該隱瞞，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她是可以圖省事拖着不講，但大哥、二哥和子維心裡怎麼想？
他們本來就不肯要，不敢收，就是擔心她的娘鬧騰。若她不能理直氣壯，叫他們如何理直氣壯。
方子湛沉着臉吃麪，如果不是小七兒示意他先不要吭聲，他早就說話了。
“小七兒，你是咱們方家的人，這錢又是你賺的，寫你的名字理所當然，有何不可？你別亂想，沒人會怪你什麼。”
方誌誠一見婆娘在問房地契戶頭的事情，頓時急了，連忙衝過來表態，又拿眼去橫方劉氏。
方小福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沒有再開口。方誌誠見小七兒仍是冷淡，心裡頗不是滋味，便頹然地在一旁坐下，也不去端吃的。
“我沒說不能寫小七兒的名字，我只是……”
方劉氏被方小福嘲諷，又被當家的兇，心裡也很委屈，就想辯解，突然腦中有光閃過，倏地又望向方小福，臉色便陰沉下來。
“你說什麼？什麼大哥、二哥有份？”方劉氏想到剛纔小七兒說過的話，語氣有些急地問。一定是她聽錯了。
“啪！”筷子重重拍上桌面的聲音，頓時讓情緒有些激動的方劉氏啞了聲音，目光吃驚地看向兒子。
“昨天買了三座院子，一共一千九百兩銀子，分別寫了大哥、二哥和四弟的戶頭，以後住他們院子的閨女們做的活兒，他們抽一成。”
“這是我的決定！”方子湛再也忍耐不了便大聲說了出來，此刻他冷着臉盯着自己的孃親，不肯退讓一步。
“也是我兄弟們應得的，可不是誰的施捨。這段時日，小七兒是賺了不少錢，但這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咱們兄弟都有份。”
“三哥你別生氣，小心身子。”方小福連忙扯了扯方子湛胳膊，目光擔憂地看着他，安撫道，“汪先生說你不能發怒。”
“老三，你身子還沒好全，可注意點情緒。這是小事兒，別放在心上。”方子健也連忙相勸。在他麥色的臉膛上到是看不出什麼不好的情緒，似乎有心理準備的。
“是啊，老三，你快吃完碗裡的面，然後回屋去，這事兒我和大哥來說。”方子元擰着眉一臉憂慮地開口。
“不行！這段日子咱們爲了賺錢有多辛苦，大人看不見，咱們自己還能看不見麼？如果沒有你們，我和小七兒能順利賺到這麼多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