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五年就小修譜、每十年就大修譜，有一年還專程收了修繕祠堂、家廟的費用，祭祖卻沒有通知咱們。”
這纔是大家更決心要脫離族裡的原因之一。樹大分枝本來就是天道，就是皇室血脈這一代一代傳下去，也會離皇室越來越遠。
方小福便有些明白了，爲何一件小事卻弄得這麼爲難。但她也聽出來了，平日都是族裡來通知，今日卻來了兩個族老，而且一坐不走，想來問題比平日要大點。
“那廩米呢？每個舉人每月也就是三十斤米、五十斤麥子吧？解元是多點，但人家已經考上狀元走了啊。”方小福立刻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娘子，咱們方家沒有解元。”方子湛好笑地擡手揉了下方小福的頭，提醒她。
“對哦。”方小福尷尬地笑了起來，但又道，“那就你們這點兒，也就是個幾百斤，能救濟什麼了？方族不是很有名望的麼？”
“而且朝廷對出了很多讀書人也有不少好官員的家族，都額外有生活上貼補的。除了減稅，像廩米這樣的福利也有的。”
方子湛又解釋：“而且聽族老的意思，他們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在廩米，而是咱們舉人的免稅優待。”
免稅優待是針對科舉上的一個獎勵，一名秀才能免稅買十畝地，一名舉人能免稅買二十畝，一名進士能免稅買三十畝、探花和榜眼是四十畝、狀元是五十畝。
不多、也不少。因此，很多人都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添置祖田。
因爲這種免稅，是在人死後的兩代以內依然有效的，兩代以後，也就是曾孫輩開始，就要恢復繳稅了。
各級優待不同，可以重疊，但過期就作廢。比如考上秀才後沒有積極使用這個優待，等考上舉人，就只能領舉人的了。
但若考上秀才就買，之後考上舉人又買，就有三十畝免稅地了。因此，很多人都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
這也是朝廷對天下讀書人的一種激勵。以陸雲軒爲例，他就有八十畝地，陸雲逸則有三十畝。徐嘉寒則是六十畝。
他們老方家當初是四個秀才就有四十畝，後來又出了三個舉人就是六十畝，合起來就是一百畝，再加上村裡那些後生的，不少了。
只是，這些都是各家自己的讀書郎賺來的，與族裡何關？族裡又憑什麼要？
“想來族裡就是打了兩個主意，修譜不過是今兒過來的一個藉口。”方子湛見小丫頭疑惑重重，便解釋起來。
“要麼咱們家出一萬兩打包，要麼咱們村將那些免稅地都交上去！今兒族老前來而不是直接通知，想來是因爲咱們置辦的地都不在族裡。”
不在族裡的權力範圍，族裡就是有心也管不着。這纔將難題擱到方山村方姓人面前，讓他們自己做選擇，順便若能再撈些修譜費用自是大妙。
“我以爲我會做生意，沒想到族裡的人這算盤打個噼哩叭啦響啊！”方小福明白後不由感慨。
“你賺錢跟他們賺錢，可不一樣。”方子湛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嘀咕了一句，“方族落沒了。”
“……”方小福頓時有些啞口。她家少年這是在說方族如今的管理方式出問題了嗎？
因爲不是真正需要救濟，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東西，纔來以權壓人、以身份壓人。讓你在你的東西上二選一、三選一，至少得交出一樣，而他們欣然接受、無辜做人。
而被壓着的人，自然就會很不服氣。
也就是說，族裡此舉不能服衆！
“難道族裡這次只有咱們方山村有人中舉？”方小福又崩出新的問題。
“聽說只有幾個，家境好的居然一個都沒中，不過也是個秀才。”方子湛說到這裡又撇了撇嘴。
族裡那些子弟已經在上輩們的光環下長成紈絝子弟了，附庸風雅好說，讀書功力總是差些。有好些個在縣學也算得上同窗了。
“呵呵。”方小福聽了只剩下一個呵呵了，然後拉着方子湛的手往回走，因爲子旭在喊他們了，“走吧，今兒恐怕有事兒。”
“怎麼？”方子湛愣了愣，他到不覺得這是事兒，不同意你還能鬧什麼不成？傳出去絕對是方族丟臉。
“咱奶的孃家兄嫂來了，還有個大伯的表哥，態度有些不善。”方小福簡單說了一句。方子湛無奈，很想說，大伯的表哥難道不是咱爹的表哥？
這可不是楊家，也不是劉家，是老太太的孃家王家啊。
他們回到家，院裡院外的席面都擺起來了。
方子元帶着子維、子拓、唐銘、林宏鈺一起趕了五輛平板馬車從大雜院那邊將第一批的輔食和那六道蒸烤菜餚搬了回來。
不過烤羊肉串還只是調好佐料的生肉串，劉家後生們便自動自發地擔負起烤肉的任務。石家兄弟今兒是主客，不便伸手。
而方家這邊的後生們則在擺桌上菜，第一排五十桌也是今天的重頭客源，這一排吃完，後面的多是自家村裡人，會容易應對一些。
方子湛立刻加入上菜的隊伍，方小福被跑過來的唐思、葛小寶和劉澤華、王小菊分兩邊拉着，都想拉到自己那邊去，方小福頓時差點暈過去。
吃個飯還有這事兒？
石世言也想來拉，但他跑慢了一些，看見已經沒機會了，這才停下腳步，卻十分嚴肅地說道：“你們快放開三表嬸，她忙着呢！”
劉澤華和王小菊聽了差點就鬆手，因爲小七兒姐忙起來他們也不敢胡鬧。可唐思卻理直氣壯地大聲道：“姨姨忙完了，現在要吃飯了，不吃飯會餓的！”
劉澤華和王小菊一聽有理，立刻就打消了鬆手的主意，嚷着要去他們那桌兒。
“你們都回自己位置乖乖吃飯，我去陪新娘子。大家都在吃飯，新娘子在屋裡也會餓的。”方小福只好想了個辦法，先解套再說。
“姨姨，我幫你去送飯！”唐思立刻熱心腸地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他們也能。這時石世言才露出得瑟地笑容：“不用你們，我去送！那是我家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