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一陣心慌,可看着元瑾生這般篤定的樣子,便心知自己大概是瞞不過去的了,猶豫了許久,才總算點了點頭:“嗯······”
元瑾生這才鬆開了手,看着她清淺的勾起一抹笑:“所以你以爲你假裝沒看到那封信,就可以和從前一樣了嗎?”
樂兒心裡一緊,忍不住脫口而出:“不可以嗎?”
元瑾生收起了脣角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她:“對,不可以。”
“爲什麼?”
“因爲我不願意,”元瑾生輕聲道:“你不是七八歲的時候了,樂兒已經是十七歲的姑娘了,所以不可以任性,不可以逃避了,我不願意再當你的師父,也不甘心,況且······”
元瑾生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我猜你的蔣煥哥哥也不會高興。”
樂兒垂下了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哦。”
“你今日來找我,是爲了讓自己安心,還是隻是想見我?”
“我不知道·····”
“樂兒,你要爲自己的決定負責,”元瑾生嚴肅了起來,似乎回到了從前教導她時的那樣,可隨即,又頓了頓,才道:“也要爲我負責。”
樂兒有些沒明白元瑾生後面那句話的意思,卻突然想起蔣煥此前似乎也說過這話。
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你要負責。
負責?
因爲長大了,所以就要學會負責了嗎?如果真是這這樣,長不大多好?永遠當個小孩子多好?
“我向來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多呆,這次爲了等你來,所以在這裡多逗留了一個月,三日後我就要走了。”元瑾生道。
樂兒猛的擡頭,驚的看着元瑾生:“三日後就走了?”
“三日後我在這裡等你,你來留我,我就陪你回京,你不來,我自己往別的地方去,樂兒,我等着你。”元瑾生輕聲道。
樂兒怔在那裡,動了動嘴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該想些什麼。
怎麼離開的,怎麼回去的,都覺得似乎渾渾噩噩的度過的。
小竹這一路也是少見的沒打擾她,見她這般安靜着發呆,他便也安靜着坐在一邊,馬虎徐徐前進着,一路上都只有吱吱呀呀的聲音。
走到半道兒上,馬車便忽而停下,小竹蹙眉道:“怎麼了?”
來福湊上來道:“衙門裡突然有人擊鼓鳴冤,少爺過去一趟先吧。”
小竹點了點頭:“好。”
隨即對來福道:“你好生照顧着郡主,送她回我府上。”
“是。”
小竹這才下了馬車,來福早已經另外備好了一匹馬,讓小竹騎着走了。
來福跳上了車板,和車伕並排坐着,還衝着裡面喊了一聲:“郡主,小的送您回府去!”
樂兒似乎沒有聽見,依然呆呆的坐在車內,有些茫然的樣子。
來福也不多問,催着車伕趕緊駕車走了。
樂兒靠在車壁上,輕輕合上了眼睛,似乎是有些累了,這一路千山萬水她都沒覺得累,可此時此刻,卻覺得身心疲憊,她甚至一點兒也不知道該怎麼想,也不知道還能如何想。
她頭一次發現,原來承擔責任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情。
雖說八歲以前的日子過的都是充滿坎坷荊棘的,但是再困難的時候,她也是被庇護的那個人,爹爹孃親會給她撐起一片天,就算爹爹孃親不在的時候,哥哥也是承擔責任的那個人,她就算會受一點苦,可她不用想太多,只需要按着爹爹孃親或者哥哥指出的路來走就是了。
更別提八歲之後,生活一****的安逸起來,她更是成了無憂無慮的小郡主,責任這東西,她從來也不知道。
可頭一次這般猝不及防的面對,卻是如此艱難的境況,沒人能幫她做決定,也沒人能夠爲她擋在前面面,這一份抉擇赤裸裸的橫在她的面前,她就算咬碎了牙,也得做出選擇來。
直到馬車緩緩停下,來福跳下馬車,便喊了一聲:“郡主,到了。”
樂兒心裡一跳,抿了抿脣,到底掀開簾子準備下車,可剛剛掀開車簾子,擡眼便看到站在府門口的蔣煥。
他彎起嘴角一笑,衝着她走過來:“回來了?”
樂兒莫名的一陣心慌,還有一些不安,小臉都緊張的蹦了起來。
蔣煥卻走到了車邊,伸手:“還不下來。”
樂兒縮了縮脖子:“哦。”
這才後知後覺的將小手伸到了他的手中,他寬大的手掌將她包裹住,微微一用力,便給了她借足了力氣,讓樂兒輕鬆下了車。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樂兒道。
蔣煥牽着她的手,卻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似乎覺得這樣有安全感一些。
“我一直在門口等着你,自然知道你回來了。”蔣煥笑了笑,眸中帶着些許黯然。
他不情願她去的,可他卻不得不讓她去。
她去了這一日,他的心也跟着慌了一整日,他多怕,她不要他了。
樂兒看着蔣煥這般神色,鼻頭一陣酸澀,咬着脣道:“你不必等我的。”
“我喜歡等。”
蔣煥說罷,想要問些什麼,可到底還是忍住了,最後的最後,也只是將所有的話嚥下去,扯出一抹不知帶着什麼樣意味的笑容來。
有來福通風報信,蔣煥自然也知道了那三日之約的事兒,他的心懸着,原本以爲這三日會過的很難熬,可沒想到過的一如往常。
樂兒情緒恢復的很快,除了昨日回來的時候有些失神心慌的樣子,次日一早醒來,便又成了那個活蹦亂跳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大概是受了樂兒的感染,讓蔣煥也將心底裡的那種心慌給壓制下去了,似乎淡忘了這件事,誰也沒有問什麼,誰也沒有說什麼,這樣默契的過着從前一般的日子。
反而她因爲得知了元瑾生還活着的消息,心裡的重擔似乎也落下了,情緒也比之從前更開朗了。
次日一早,便纏着小竹讓他帶着她在朝龍鎮逛逛。
小竹十分淡然的餵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吐出三個字:“我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