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給明宜纖梳了個簡單的墜馬髻,秋鳳也快速的給她挑了件素淨的裙子來換上,今日好歹二小姐落水昏迷,聽說真兇還沒抓到,明宜纖這種時候自然是能把存在感降的要多低有多低,半點不可張揚了。
前一天府中的還是一片歡喜的氣氛,爲了給明宜羽準備嫁妝,準備婚事,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一個個幾乎都熱鬧的沒個消停,才過了一夜的功夫,這天瞬間就變了,整個氣氛都變的緊張了起來,主子們真心的假意的,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更別提奴才們了。
明宜羽居住的鹹月軒內,圍了一羣大夫們,似乎在商議着用藥的對策,下人們進進出出的還熱水,忙着熬藥送藥的,也是亂成一團。
明宜纖掃了一眼這混亂的場面,便安靜的進去了。
鹹月軒的外廳裡,新夫人,還有一衆姨娘們幾乎都已經到了,府中但凡出了這等大事兒,不管誰都得前來“關心”一下,喜歡的討厭的,都得來,不然一不下心,落得個刻薄的印象在明老爺的眼裡,那可就完了。
明老爺坐在正中央的上首位置,沉着臉色,顯然很不高興。
趙氏伺候在他的一邊,一邊給他順氣兒一邊安慰着:“老爺也別太擔心,羽兒吉人自有天相,大概是不會有事兒了,朝龍鎮最好的大夫們都給請來了,定不能讓羽兒出什麼意外的。”
這話中聽不中用,明老爺依然陰沉着臉色。
府裡出了這樣的事兒,他怎麼可能心情好的起來?更何況明宜羽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明宜纖緩步進去,福了福身,給明老爺行禮:“父親,母親,女兒方纔才得知了消息,匆匆趕來。”
她眼下是最後一個來的,按理也得告個罪纔是。
趙氏這會兒慣會在明老爺面前體貼人的,自然連忙道:“你還病着,這事兒原本就不該你特意跑來一趟,自然怪不得你。”
明宜纖垂着眸子,又一次福了福身:“多謝母親。”
明老爺沒心思管她,隨意的擺了擺手,讓她一邊兒坐着去。
明宜纖樂得當這個小透明,自顧自的站到一邊的角落裡去了。
明宜笑也站在那兒,小臉白白的,似乎還有些嚇着了,她向來這樣膽小,府裡但凡出個風吹草動的事兒,她就得跟着提心吊膽,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不過說來也是,作爲最卑微的她們,自然事事都可能被牽連到的。
明宜纖一過去,明宜笑便忍不住暗地裡拉住了她的手,悄悄的跟她咬耳朵:“二姐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有事兒,老爺的臉色這麼差,到時候生起氣來,會不會拿我們開刀?”
明宜纖輕聲道:“別總擔心這些,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兒也不清楚,老爺自有處置,他哪裡是那麼不分是非的人?”
其實明宜纖心裡也真沒底,明老爺雖說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但是他往往只認自己眼裡的是非對錯,至於真正的情況是怎樣的,誰又知道呢?
這件事來的突然,明宜纖一時間也莫不清楚到底會是誰在背地裡動的手腳,要說明宜羽這麼大一個人了自己隨便半夜摔到池子裡差點兒淹死,她是半點不信的,可到底是誰,她心裡卻也是沒底的。
所以這件事的後續走向到底要如何,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是不管她的事兒,這樣她還能稍稍落個清靜,可若是真的關她的事兒,她自然也不會隨便讓人宰割。
明宜纖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從屋內的人面上掃過,整個屋裡,神色最沉重,也最真心的擔憂明宜羽的,自然還是明老爺了,這好歹是他嫡親的女兒,從小疼到大的,況且她跟李均竹的婚事就定在三個月後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兒,明老爺怎麼能不糟心?
再便是新夫人趙氏,她只是在一邊寬慰着明老爺,順帶找大夫問一下此時明宜羽的情況如何,倒是最忙碌的,眉宇之間似乎也有些隱隱的愁容,可這人段數高的很,又是個極其善於僞裝的,明宜纖不確定她此時的情緒會不會是裝出來的。
其他的一衆姨娘們神色各異,或許暗自緊張,或者幸災樂禍,還有幾個小少爺小小姐一臉懵懂,小小年紀便開始薰染在暗波涌動的爭鬥之中。
明宜纖忽而覺得有些厭煩,索性懶得再想,沉靜的垂下了眸子,像一個安靜的瓷娃娃。
“方纔老夫已經開了藥方,熬好了藥,讓二小姐身邊的丫頭把藥好歹喂進去了些許,只是二小姐半夜落水,身子受了寒氣不說,還嗆了水,這湯藥下肚,到底能紓解一二,但是難免落下病根,這次傷了喉部,日後天氣稍涼,恐怕就得咳嗽不止,老夫再開些治療咳疾的藥,到時候給二小姐好生將養着,興許養上幾年的功夫,也就好些了。”老大夫的聲音在安靜的廳堂裡響起,總算讓這壓抑的地方有了些許人氣。
明老爺眉頭狠狠一蹙:“那她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明老爺放心,二小姐服下了藥,應該不久就能醒了,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雖說落水,但是好歹救治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趙氏也是一臉的愁容:“那到底大概是什麼時候能清醒?”
“額,這個也不好說,但是,應該快了。”大夫道。
明老爺這才揮了揮手,讓下人將大夫給請出去了。
明老爺沉默了良久,才總算沉着臉色道:“昨夜二小姐爲何半夜跑到池塘邊去?周圍沒有跟隨的奴才伺候的嗎?你們都是怎麼照顧的!”
明老爺這一聲厲喝,便知道,他是要開始興師問罪了。
琴香嚇的“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奴婢,奴婢的確是貼身服飾二小姐的,但是昨夜二小姐收到了一封信,說是,說是李大人送來的,二小姐看了之後,便興沖沖的去了池塘,然後,然後還不許奴婢跟隨她去那邊,只讓奴婢在外面守着,奴婢也是在外面守着,察覺了不對勁,才衝進去的,可等奴婢衝進去的時候,二小姐已經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