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是我的錯,”白青笠倒是沒有與顧小北斗嘴,微微一笑:“你昨晚也沒得休息,先補眠後再起來幫大嫂子做飯吧,反正大哥他們剛出門,不會回來那麼早的,你們也不用急着做,等快到晌午再做也不遲。”
“白夫子說的對,小寶也快醒了,等下你給他在院子裡鋪塊草蓆,然後你自去補眠去,我再旁邊邊做針線邊看着就可以了,”穆彩霞笑盈盈地道。
顧小北感動地道:“大嫂對我真好!”
“傻瓜,大嫂當然對你好了,”穆彩霞摸了摸顧小北的頭。
顧小北一臉尷尬:“這大嫂你怎麼也學着大哥,那麼喜歡摸我的頭呢,我已經長大了,還被摸頭,會被別人笑話的。”
“誰會笑話你?”穆彩霞沒好氣地道,然後纔想起旁邊笑而不語的白青笠,爽朗一笑:“不過確實是已經長大了,都快要嫁人了,我現在都可以想象得到你出嫁那天,你幾個哥哥肯定既傷心又難過的樣子了。”
“大嫂,你笑話我,我不理你了,”顧小北臉微紅,佯裝生氣的樣子,笑嘻嘻的地抱着個空碗回廚房了。
“那大嫂,我也先回去了,”白青笠彬彬有禮地跟穆彩霞告辭。
“好啊,你也趕緊回去補一補眠吧,昨晚你可也沒得睡呢,若是中午有空就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今兒人多,我和小北準備多做些好吃的,”穆彩霞熱情地邀請道。
“嫂子做的飯菜很好吃,但是中午我就不過來了,中午我得京城一趟,”白青笠委婉拒絕。
“那行,你什麼時候想過來吃都行,記得叫巧兒和傻姑最好了,”穆彩霞笑嘻嘻地道。
“那我就多謝大嫂子了,”白青笠笑着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回家去了。
他得回去補一下眠才行,但二野不能多睡,中午他還得進城去呢。他進城二野不爲其他的,就是去採買些喜酒需要用的東西,雖然已經送了聘禮,但是其他東西還得他親手去辦才放心。顧小北有哥哥嫂子們幫她籌備出嫁事宜,他可沒人幫忙,巧兒和傻姑自己都是未嫁的姑娘,什麼都不懂更不可能爲他準備這些了,他只好親自出馬了。
不過也覺得自己能親手準備自己的婚事,他也很開心,當然他也不大懂這些,得親自去章媒婆那裡請教才行。好在章媒婆收了他們家不好禮金,所以很是盡心地指導他準備婚事,還向她保證一定幫他一起辦得妥妥帖帖的,辦得比縣城裡大戶人家都要隆重體面。
白青笠一路想着等下要買的東西,一路走回家去補眠了。
顧小北這邊,小寶果然也醒了,她喂小寶吃了些東西,然後在院子的樹蔭底下給他鋪了快草蓆。這顆樹是在院子的西南邊,並不是什麼果樹,只是葉子比較大的一般大樹罷了,去年建新院子的時候,顧小北不讓砍,所以顧大田就留下了這大樹,夏天就可以乘涼。雖然會擋住一些陽光,不好曬稻穀,不過,院子夠大,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給小寶找幾個玩具讓他自己玩着,顧小北就回房去補眠,讓穆彩霞一個時辰後叫醒她。
“你儘管睡吧,我會叫你的,這麼多的飯菜,若是我還沒有身子的時候倒是忙活得過來,現在可是不行了,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不會不叫你的,”穆彩霞坐在旁邊邊看邊做針線,氣氛溫馨又悠閒。
“那就好,讓我睡多了,我也會安心,畢竟幾個哥哥昨晚也沒得睡,今天卻不得補眠,還得出去忙活,我一個人睡着太不應該了,”顧小北笑着道。
“你還跟你哥哥講究這些幹嘛?你二哥他們在酒樓裡也可以找機會補眠的,再說了,他們那麼心疼你,自然想讓你好好補眠,若是你不水,那纔是辜負他們的一片心呢,”穆彩霞穿了根針線,然後邊補衣服邊道。
顧小北心裡暖烘烘的,笑着回房間放心地補眠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顧小北在睡夢中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在搖她,她實在困極了,幾乎睜不開眼睛,但是還是憑着意志力掐了掐自己的腿醒了過來。
“呀,你這個傻孩子,怎麼掐自己的腿呢?”穆彩霞有些傻眼地看着顧小北。
顧小北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擡起身問道:“嫂子,到時間要做飯了?”
“沒有,”穆彩霞搖了搖頭。
“那我再睡一會兒,困死我了,不睡還不覺得,一睡下來就睜不開眼了,”顧小北嘟嘟囔囔地嚷了句,就又軟綿綿地躺到牀上去了。
“哎呀,大嫂知道你很困了,但是,”穆彩霞心疼地道:“但是有客人來找你,說非得見你不可,你得起來看一看才行。”
顧小北唰地睜開了眼睛,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小聲問道:“是上官公子嗎?”
平時村裡也有村民或者親戚來顧小北家做客的,但是這次顧小北卻不覺得是村民,因爲若是村民來找她,穆彩霞完全能替她接待,除非來的客人不是村裡人了。既然不是村裡人,那麼她在外面認識的朋友就是上官世錦了,所以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上官世錦了。
自從上次上官世錦拂袖而去後,他就再沒有在顧小北面前出現了,即使涉及酒樓的事,顧小北需要與他商量,他也只是派人來和她談而已。
顧小北一直覺得對不起上官世錦,既然他不想見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出現在他面前,但是心裡卻是很難過,因爲她真的不想失去一個這麼好的朋友。在她心裡,其實還是很期待上官世錦能釋懷,他們能繼續做朋友下去的。所以一聽穆彩霞說有客人來,還必須要見她,她自然更加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官世錦了。
“不是,”穆彩霞搖了搖頭,然後邊觀察顧小北的臉色邊道:“是個姓周的。”
“姓周的?”顧小北一愣,她認識的姓周的就是白榕家的兒子了,她蹙了蹙眉想起顧三林曾經跟她說過,周家大公子爲了想讓他們不再計較周良的事,並且與他們重歸於好,就親自上門賠罪的事,那時候顧三林沒有理會他,只說這事不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
周良的事,他們想了很多辦法都找不到證據,後來顧小北的外婆又多次爲周良求情,所以顧家幾兄妹都不是想追究了,畢竟日子還是要過的,生活在仇恨當中懲罰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況且他們想追究也沒辦法,實在是找不到證據了,周良已經把該滅口的已經滅口了。
“是不是一個坐着輪椅的人?”顧小北挑了挑眉問道。
“正是,”穆彩霞點了點頭。
“既然送上門來了,那我就去會會他,看他想怎麼樣,”顧小北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起身衝出門外。
“哎,我還沒說完吶,”穆彩霞急切地道,不過顧小北已經消失在門邊了,她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護着肚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顧小北衝出院門就見到周良唯唯諾諾地站在院子裡,見她出來也不敢擡頭,而周大公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微笑地看着地上的草蓆。顧小北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然後就一愣,那坐在院子的席子上陪着小寶玩的不正是她顧小北的外婆林氏又是誰?
顧小北微微皺眉,想來是周大公子請來林氏作爲說客了。
“外婆,你老人家怎麼來了?”顧小北不動聲色地走近他們。
“你們不是開始農忙了嗎?你外婆我沒有田種,所以也不是很忙,就想來給你們幫忙,雖然我不會插秧種地,但是做做飯送送水,我還是可以做得好的,”林氏笑呵呵地道,“而且也可以幫你們看看小寶,想不到剛幾個月沒見到,小寶就這麼大了,還會說話了,來,小寶叫聲外婆看看。”
小寶朝她抿嘴一笑,就是不叫,拿着手裡醜陋的布娃娃塞她手裡,林氏立刻眉開眼笑:“哇,小寶要把這個送給外婆嗎?”
顧小北淡淡地道:“到了該說話的年齡,孩子都會學着說話了,小寶也不例外,這沒有什麼稀奇的,至於做飯,看小寶,我和嫂子就可以兼顧做得到的,不用勞煩外婆來幫忙了。”
“這是哪裡話?雖然你們能兼顧,但是也肯定會忙得很了,你自己覺得不要緊,可是你大嫂懷了身孕,可不能太過勞累的,我來幫幫把手你們就輕鬆點了,”林氏也聽得出顧小北話裡的冷淡了,但依然當作沒聽到般,笑容滿面地道。
“小良,你們是見過的,但你應該不認識這個吧?”林氏說着就站起來指着旁邊坐在輪椅上的周大公子,笑着道:“大外孫,這是你的表妹小北,小北,這你大表哥周凌。”
“大表哥?我可不敢,上次就有一個人被人說是我的表弟,後來那人就謀害我們了,幸會我們幸運,否則現在就該成爲一抔黃土了,哪還站在你們面前說這話啊,”顧小北譏諷地道。
周良抿了抿嘴,頭垂得更加低了。
“是小良對不起你們,我已經給他教訓了,這次登門就是爲這事替他向你們賠罪的,小良,你還不趕快向小北賠罪?”周凌厲喝一聲。
周良慢吞吞地走到顧小北跟前,抱拳道:“表姐,對不起!”
“哼,誰是你表姐!”顧小北冷冷地哼了聲,轉頭看向別處,完全不接受周良的道歉。
周凌抱歉地道:“小良年紀小,不懂事,家父去世多年,我身有殘疾,就沒有人管教他,被母親給教壞了。我知道以前的事給你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所以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彌補你們,我周家從此退出酒樓行業,並把在資源縣城的三家酒樓送給你們作爲賠罪禮,望你們能原諒他,我們親戚間重歸於好。”
顧小北一愣,三家酒樓可是不小的產業的,這可算得上是分很大的禮了,就像他們兄妹和白青笠、上官世錦合作了快一年了,也不過開了兩家酒樓而已,但是每日裡進的錢財卻也不少了。
“有些傷害是無法用這些身外之物賠罪的,再說了,我們兩家之間本來就沒好過談和的重歸於好呢?”顧小北冷笑道。
“是啊,我們確實知道錯了,錢財是無法彌補的,但是我們真的很有誠意,而且我們聽說表妹準備與白夫子成親了,雖然你們兩家現在看起來是門當戶對的,但是我卻對白青笠的事略有耳聞,實際上你們家還是與白青笠家差很多的,”周凌淡淡地道。
顧小北蹙了蹙眉:“那又怎麼樣?他們家又不計較。”
“是啊,他們家不計較,但你們家還是會計較的,要不然你們家怎麼那麼快就急着開第二家酒樓了呢?”周凌微微一笑道:“再好的家世,沒有錢也是寸步難行,如果你們接受了我們賠罪的幾家酒樓,那家財就不能同日而語了,到時侯雙方也差不多算得上門當戶對了,這樣皆大歡喜不好嗎?”
“你口口聲聲地說着門當戶對,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不在乎這些,我看上的是白青笠這個人,而不是他身後的家世,即使他沒有那個了得的外公,我還是會嫁給他,”顧小北淡淡地道。
“你說不在乎身世,但是實際上若是沒有一點好世,比如他是一窮二白的農民或者衣衫襤褸的乞丐,你還會看上他嗎?”周凌微微一笑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許你見了他第一面之後,視線就再不會移到他身上去了,那哪裡來的看得上?”
“大公子真是巧舌如簧,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公子,不管怎麼樣,白青笠這輩子都不會是一窮二白的農門,也不會是衣衫襤褸的乞丐,只要他願意,憑着他的聰明才智,錢財只有取不盡,甚至不用多長時間就可以掙一份像你們周家那樣的家財了,他只是不想做罷了,所以呢,不會有你說的那假設。”顧小北滿臉自豪地道。
周凌一愣,白青笠的聰明才智他也是略有耳聞的,只是想不到顧小北竟然會這麼說,她竟然看得這麼的通透,又這麼的相信白青笠,這得多深厚的感情才能如此相信對方啊?說實話,他心裡都隱隱有些嫉妒了,他身有殘疾,很少出門,沒有心儀的對象,家裡只有幾個通房,就連朱梅被擡爲侍妾也是他母親白榕自作主張的,所以說根本沒有遇見顧小北和白青笠這樣的感情,現在猛然聽到,心裡除了嫉妒之外,還有很大的觸動。
顧小北不知道的是,當她說這話的時候,院門外的白青笠正巧聽到了。他本來是要準備進城的,想着顧小北家裡今天請了很多僱工要用很多食材的,而昨晚燒烤還剩了很多菜,所以就打算先把這些菜拿來給小北他們做午飯,然後他再京城裡去的,想不到還沒進門就聽到如此感人的話。
白青笠一時間被顧小北震得幾乎無法消化她話裡的意思,定定地站在門外發呆。
門裡。
周凌平復了心裡的複雜過後,擡起頭誠懇地對顧小北道:“小北,能借一步說話嗎?”
顧小北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往院子角落裡走,周凌也不用人推車,自己用手推兩側的輪子,跟上顧小北兩人在角落裡站定。
“周大公子,有什麼話就說吧,天色已經不早了,我還得去幫我大嫂做午飯,沒有時間與你耗着,”顧小北面無表情地道。
周凌指着一直頻頻望向他們的林氏道:“外婆只有兩個女兒,她一直希望我們兩家能好好來往,即便不能好好來往,也不要成爲仇人,現在她年紀都那麼大了,我想你也不忍心讓她這麼難過吧?”
“你以爲我們喜歡與人結仇嗎?還不是你那個弟弟和母親引起的?”顧小北譏諷地道。
“既然不喜歡結仇,那就解開好了,這次小良真的知道錯了,我母親也被我那住在嶸城的爺爺罵了一頓,早就清醒了,況且當年你母親的事確實也連累到了我母親,好吧,這些都不用說了,我們就當僅僅爲了實現一個老人家的願望,你們就原諒小良吧,”周凌耐心地道。
“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除非我們兄妹幾人全在場,全都同意原諒他,否則你以後還是不用來了,”顧小北冷淡地道。
“那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全在場?”周凌道。
“那得等晚上柴行,不過我想,你是不會等到晚上的,且不說我們一定會全都同意原諒周良,即便原諒了周良,我們也是不會留你們下來過夜的,而這晚上行坐馬車行夜裡很危險的,只能走路了,”顧小北說着看了眼他的輪椅,“只是你這樣子是很難走走回城裡的吧。”
周凌抿了抿嘴,看了自己的腳一眼,然後看了眼在院子中央的周良和林氏,就緩緩點了點頭:“我們等到晚上。”
顧小北一愣,原本她這麼說就是想讓周凌知難而退的,想不到周凌卻果斷的說等到晚上。
“外婆!”
就在顧小北愣住的時候突然聽到白青笠的說話聲傳來,她轉身看去,正見到白青笠與林氏寒暄,這廝什麼時候到的?剛纔她說的話,他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