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循着聲音看去,直看得朝雨滿臉通紅。
“噗通!”一聲朝雨跪到了地上,晚晴見狀也急忙跟着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伏地異口同聲地道:“主子,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請主子責罰!”
白巧兒知道有哥哥在用不着她出聲教訓她們,便擡頭看了白青笠一眼:“哥哥,我去看看傻姑吃完了沒有。”
“嗯,”白青笠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
白巧兒站起來抱着碗筷一聲不吭地走出廚房,自去找傻姑了。
白青笠曼斯條理地把飯吃完了才放下碗筷,也不看那兩個丫頭,自己拿出一方帕子靜靜擦嘴,看着顧小北吃,等顧小北也放下了碗筷,他才笑着看向她的碗裡,見還有小半碗飯沒吃完,皺了皺眉:“怎麼不吃完?”
“吃不下了,”顧小北悶聲應了一句,繼而淡淡地道:“你以爲人人都能像你一樣啊?被人看着都能津津有味地吃個不停。”
“哦,原來是有些人倒你胃口了,”白青笠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說完他從懷裡又翻出一方乾淨的帕子,伸手要給顧小北擦嘴。
顧小北急忙搶過手帕,邊自己擦嘴邊納悶地瞥了白青笠懷裡一眼,這傢伙到底每天帶多少放手帕啊?
朝雨和晚晴一聽,心裡又輕微地抖了抖,把身子伏得更低了,儘量把自己縮着,減少存在感。
“你們兩個倒胃口的東西,沒聽到小北的話嗎?趕緊給我滾出去跪着!”白青笠漫不經心地道。
雖然他一副神情淡漠不慍不火的樣子,但是朝雨和晚晴卻都從中感覺到了冰冷的味道,急忙磕頭:“是!”說着就站起來,垂着頭倒退出門外去。
等她們到了門口,顧小北才懶洋洋地說了一句:“算了,別出去了,反正我也吃不下了。”
那兩個丫鬟心裡一喜,急忙轉身期待地看向白青笠。
但是白青笠完全不看向她們,他手肘撐在桌子上眼一眨不眨地笑眯眯地看着顧小北,直到顧小北瞪了他一眼,他才轉過頭,瞥了那兩個丫鬟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你們看我幹什麼?難道你們覺得她說的話沒有分量?”
那兩個丫鬟急忙調轉頭唯唯諾諾地看向顧小北,她們也是看慣人臉色的,知道白青笠這是在幫顧小北在她們面前立威了,這時候她們才終於意識到,白青笠昨晚說的顧小北也是她們主子的話並不是空話,只是她們驕傲慣了,纔不把顧小北這個小農女放進眼裡。
“你的丫鬟,你自己調教!”顧小北瞪了白青笠一眼,她才懶得和這兩個丫鬟說話呢,她要和她們說的話剛纔已經說完了,纔不願再重複一遍呢。
白青笠這才冷冷地看向那兩個丫鬟:“現在來說說誰是你們的主子?是誰該給誰做飯?”
“白府裡住着的人和顧小姐都是我們的主子,我們是下人,是我們該給主子做飯,”朝雨和晚晴餓得有些疲軟了,聽到白青笠問話急忙回答道。
“算你們識相,我再次跟你們說一遍,小北雖然來給我們做飯,但她不是我們的下人,她想給誰做就給誰做,要來不來也是看她心情,誰也勉強不了她,”白青笠哼了一聲,繼續道:“所以不管你們要不要吃飯,都給我儘快學好廚藝,否則餓着了我們這一大家子裡的人,你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是!”那兩個丫鬟又“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行了,你們自己做飯吃去吧,廚房裡食材多的是,隨便你們怎麼做,別讓別人真以爲我們白家苛待丫鬟!”白青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是!”那兩個丫鬟鬆了一口氣,急忙爬起來,跑到竈前開始忙活去了,不管她們懂不懂都只能自己動手了,否則就得餓死!
“走吧,去我那裡,我給你弄點果汁吃,”白青笠拉着顧小北站起來,笑容滿面地道。
顧小北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這傢伙學得倒是快啊,她笑着點了點頭:“好啊。”
兩人去了白青笠的房間,果然不一會兒白青笠就用顧小北的法子給她做了杯果汁,端到顧小北面前笑着請她品嚐。
顧小北接過杯子嚐了一口,咂了咂嘴,然後似笑非笑地道:“味道還不錯嘛,這果汁你到時學得快啊,可是你爲什麼那麼就是學不會炒菜呢?說,你是不是故意學不會的!”
“冤枉啊,我真很想學好炒菜啊,你又不是沒有看到我的努力,而且我不是已經學會了一道菜了嗎?”白青笠挨着身後的桌子無辜地道。
“那你以後就每天吃一道菜好了!”顧小北故意忽略他的星星眼,笑嘻嘻地道。
白青笠立刻就癟了,可憐巴巴地望着顧小北:“你真忍心每天只讓我吃一道菜?”
“那你忍心總是讓我來給你們炒菜?”顧小北白了他一眼。
“不忍心!”白青笠老老實實地道。
“那就好,既然你那麼不忍心,那我以後就不來好了,”顧小北笑眯眯地道。
“好吧,我餓死不要緊,你總不能讓巧兒和傻姑她們一起跟着我餓肚子吧?”白青笠死皮賴臉地道。
“那兩個丫鬟不是已經在學了嗎?以後你叫她們給你們做就是了,”顧小北無動於衷地道。
“等她們學會都不知何年馬月了,況且她們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啊,在我心裡你炒的菜是最好吃的了,誰也比不上!”白青笠討好地道。
“算你識相,還知道我做的好吃就好,”顧小北小小得意了一番,才正色道:“話說你們得自己想辦法僱個好廚子吧,總不能老是讓傻姑給你們做啊,況且我也不認爲你會一直讓傻姑給你們炒菜。”
“我確實不會讓傻姑總是給我們炒菜,她已經是我們白家的一份子了,我們完全沒有把她當下人看待,”白青笠點了點頭,然後笑着道:“我不是已經再學炒菜了嗎?假以時日一定會學好的。”
“我已經對你不抱希望了,”顧小北毫不客氣地道。
“……”白青笠語塞,其實他也對他的廚藝不抱希望了。
“就算你學會了炒菜,但是那也只是在這鄉村裡的時候,以後你們回到大城市了,那時候就是你們想自己做,恐怕也沒那個閒暇的時間自己炒菜吃了吧,”顧小北淡淡地道。
白青笠站直了身體,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靜靜地看進顧小北的眼睛:“‘你們’?”
顧小北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也有些發虛,訕訕地道:“是啊,不是你們,是什麼啊?我早就看出來了,雖然你們也跟着我們住在這山村裡,但這不會是你們一直居住的地方,你們只是暫住而已,總有一天你們還是回到你們本來該在的地方。”
“且不論我在這裡還是在哪裡,我以爲你該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白青笠儘量慢慢呼吸,他擔心呼吸太快了,心情激動,會情不自禁地做些過激的行爲,嚇到了她。
“開什麼玩笑啊,當然是‘你們’而不是‘我們’,”顧小北笑了起來,但是看到白青笠那幾乎吃人的目光,她就笑不起來了,剛翹起的脣瓣消無聲息地落回原處。
“是不是我表示得還不夠,讓你體會不到我的心?”白青笠逼上前兩步,緊緊地鎖着她顧小北的眼睛。
顧小北情不自禁地想後退,卻被白青笠一手緊緊地抓住了左肩膀,肩膀上的勁道就像剛硬地鐵鉗般,硌得她生疼,卻無法動彈。這時候顧小北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以前那白青笠是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感覺有多錯得離譜!
顧小北心裡亂得慌,有些無措地看向白青笠的眼睛,聲音有些虛地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以爲你知道的,”白青笠心裡已經如翻江倒海般,但是面上卻有些生冷。
顧小北被他逼得有些惱怒,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甩開了白青笠的手,懊惱地低吼:“對,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那以前那些算什麼?我的自作多情嗎?”白青笠咬牙切齒地道。
顧小北沉默了良久,收斂了面上的形色,靜靜地道:“以前是我不對,但是以後我們不能這樣了。”說完就轉身從白青笠的身側走了出去。
顧小北還沒走出一步,就被白青笠用力地拽了回來,她還沒反應過來,白青笠的俊臉就朝着她覆了下來。
白青笠含住顧小北的脣瓣,有些慌亂有些急切地用力地頂開了她的牙關,帶着清新味道的舌尖不容拒絕地閃進顧小北的嘴裡,勾住那靈巧柔軟,糾纏起來。
顧小北被白青笠的來勢洶洶震驚得好上久纔回過神來,舌尖上碰到那柔軟清香之物,腦袋就像“轟隆”一般炸開了,腦裡一片空白,舌頭本能地躲閃,然後不論躲到哪裡,那清香總能追隨而來,緊緊地纏住,躲不開避不掉!
良久,白青笠才放開了顧小北的脣,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什麼,他面上也染了些緋色,眼神有些迷離地看着懷裡的人兒。
顧小北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緊緊地抱住了白青笠的脖子,整個人緊緊地依偎在白青笠懷裡,臉上立刻爆紅,慌忙不迭地迅速退離白青笠的懷裡,猶如松鼠一般迅如閃電地衝出了門口。
“小北!你怎麼了?”白巧兒走過來,迎面碰到從白青笠的房間衝了出來的顧小北,以爲出了什麼事,急忙問道。
可是顧小北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從她身側跑了過去,直朝院門而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白巧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她蹙着秀眉,走進白青笠的房間,正見到白青笠倒了杯茶在喝,忍不住問出聲:“哥哥,小北怎麼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白青笠嚥下嘴裡的茶水,嘴角閃過一絲笑意:“是啊,我就是欺負了她。”
白巧兒看到白青笠眼底的一絲灼熱的光芒,感覺有些奇怪,但是一聽到白青笠說了話就沒去追究心裡的那抹奇怪了,她立刻爲顧小北打抱不平,責怪地瞪着她這個哥哥:“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小北幫了我們這麼多忙,你不感謝她就算了,竟然還欺負她!”
白青笠卻不答她,反而正色看着她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在這裡不會住很久?”
白巧兒一愣,不知道白青笠爲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但還是蹙着眉道:“哥哥怎麼反過來問我這個問題了?要在哪裡住不是哥哥和爹爹說的算嗎?不過,我覺得外公一定不會讓我們一直住在這裡的,況且京中的事也由不得我們啊!”
白巧兒雖然只是千金閨秀,但是耳濡目染多了,也知道京城中的一些大事件的,自然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使然有些事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是啊,連你都能感覺到的事,她那麼聰慧敏銳的一個人怎麼感覺不到呢?”白青笠微微一笑道:“巧兒,如果以後京中的事了了,我們也能自己決定住在哪裡了,你還喜不喜歡住在這裡?”
白巧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道:“爹爹和哥哥在哪,我就在哪,我覺得在這山村裡住着也不錯啊,至少這裡比在城裡自在多了。”
“是啊,是比城裡自在多的,”白青笠低聲輕喃了一句,才擡頭看向白巧兒:“你來找我何事?”
“我聽說小北家的新院子已經建好了,後天他們就搬進新院子了,我想來問問哥哥,我們要不要送什麼禮物啊?畢竟小北跟我們這麼熟,”白巧兒笑眯眯地道。
“自然要送,明天你和我京城一起去看看,多買些禮物吧,你也好久沒京城了吧,正好你也可以順便買些你自己想要的東西,”白青笠笑着道。
“真的?”白巧兒欣喜地歡呼了聲,繼而皺着眉:“可是爹爹那邊,我擔心他不讓我去。”
白闊天雖然來了這裡就不怎麼管事,就連白青笠的事他都很少管,但是這個女兒的事他卻依然管得很嚴,平時裡都不讓她隨便出門,來了這裡之後,她上街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白巧兒有些擔心爹爹不讓她跟着哥哥進城。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親自去跟他說,”白青笠淡淡地道,然後話音一轉:“後天似乎是臘八節,對嗎?”
“是啊,很巧,小北他們進新房的那天正是臘八節,”白巧兒高興地點了點頭。
白青笠聞言,更是笑得燦爛。
白巧兒覺得哥哥今天似乎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不過她也知道白青笠不喜歡問他私事,便笑着道:“哥哥還有事吩咐我嗎?若沒事,我先忙去了?”
白青笠這纔回過神來,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你以後別對那兩個丫鬟客氣,該打該罵就打罵,別讓她們欺到你這個主子頭上去。”
“可是她們是凌王送給我們的丫鬟,我擔心我們打罵她們了,凌王那邊會追究的,”白巧兒有些猶豫地道。
“他不會知道的,再說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他現在可是想拉攏我呢,”白青笠笑着從懷裡掏出兩張紙遞給白巧兒:“這是她們的賣身契,你先保管着,你看,她們兩個的賣身契都已經在我們手上了,自然就是我們家的下人了,你不用顧慮那麼多,拿出以前母親教你的那些治家的本事出來,反正你以後總是要出嫁幫夫君管理後院的,會遇到各種刁蠻的奴僕的,現在正好拿這兩個跋扈的丫鬟來練練手了,別對她們客氣,出了事有哥哥我擔着!”
白巧兒接過那兩張賣身契,笑嘻嘻地道:“有哥哥真好!”
“那是當然!我和父親不護着你,誰護着你?”白青笠站起來,難得地摸了摸白巧兒的頭,笑着道:“你快去廚房看看兩個丫鬟,別讓她們把廚房燒了。”
“好的,”白巧兒笑着應了一句,就出了門朝廚房而去。
白巧兒遠遠地就看到廚房煙囪和瓦縫以及門口都有打量的煙氣冒出,心裡一咯噔,急忙快速跑往廚房,這兩個丫鬟不會真的燒了廚房了吧?
“咳咳!”
剛走進廚房就撞上了那兩個丫鬟,那兩個丫鬟見到白巧兒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滿面急色地上前哀求道:“小姐,快,救,火!”邊說邊咳嗽,聲音斷斷續續的。
“什麼?你們真的把廚房燒了?”白巧兒看着那兩個被咽嗆得連連咳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話的丫鬟,氣得她給她們每人一腳:“蠢材!”
罵了那兩個丫鬟一聲,白巧兒才擡頭往廚房裡看,見裡面似乎沒有火花,她急忙用衣角捂住鼻嘴,跑進廚房看個究竟。
跑進裡面看着竈上冒着煙但沒有燃燒起來,白巧兒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抱起火竈裡沒有燃燒起來的禾柴跑出門口扔了出去。
“啊!”外面傳來兩個丫鬟的驚叫聲,不知道是不是被白巧兒扔出去的禾柴給打着了。
活兒!誰讓她們剛纔頂撞她來着!白巧兒眼裡閃過一絲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