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一愣,淚眼模糊地擡起頭看向站在旁邊的四兄妹,顧大田長得比較像顧長明,顧小北長得像她,剛纔見到這大兒子和小女兒,她都能立刻認得出來,可是二兒子和三兒子她都沒認出來,直到經過別人說了她才知道這兩個也是她兒子。
“娘對不起你們!”白禾淚如雨下。
“對不起?我告訴你吧,我最討厭‘對不起’這三個字了,曾經傷害過的心即便經年累月也還是留下了傷疤,別以爲說對不起就可以抹殺一切,那隻會讓我覺得更噁心!”顧小北冷冷地道,然後看向顧大田:“大哥,你把我們這十年來如何過的都告訴她吧,要不然她還真以爲她都不知道‘對不起’那三個字是多麼的蒼白。”
旁邊的顧二野和顧三林一直鐵青着的臉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了,瞳孔收縮,面冷如冰。顧大田一直緊繃着的臉瞬間面白如紙,捏緊了拳頭,想開口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氏見到這情況,心裡嘆息一聲,堅定地道:“說吧,我也想聽聽。”
“他們不說,我來說,”顧小北寒着小臉道:“十年前我們年紀那麼小,即便是最大的大哥也才九歲,自從我們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後,大哥就擔起了家裡的重擔,但是大哥畢竟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罷了,根本不會打理田地,那時田地雖然不少,但是收穫卻很微薄,爲了給僱工們工錢我們每年都賣了大半的米,剩下的米也只夠吃罷了,但是隻吃米就能活着嗎?是啊,能活着,只是衣不蔽體,沒油下鍋,更不用說肉了,長年下來,個個都瘦骨嶙峋。吃不飽穿不暖,這都是小問題,可是當村裡的人欺負我們的時候我們沒人保護,家裡的東西地上的田地被別人佔領了,我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因爲我們那麼小,只想活着,不想被大人們弄死了。”
“這些似乎也不是大問題,這都是肉體上的,過了就過了。可是你知道嗎?最難癒合的是那些侮辱和傷害,小時候最常聽到的就是別人的冷言惡語,所以我幾乎就再沒出門過,三哥曾經被人逼着去做上門童養婿,二哥被人誣衊爲小偷……後來我的親事被退了,那時候我正生病聽到這消息差點死去了,還有半年前大哥和三哥被別人大哥半死,我想如果再嚴重點,你回來看到的就不是他們活生生的人了,而是兩抔土了!所以,你聽了這些事,還能輕飄飄地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嗎?”顧小北仰了仰頭,卻還是無法阻止那眼淚流下來,她卻不覺得這是她懦弱,人非禽獸,怎麼能無情?即便是個善良的陌生人聽到這個故事都忍不住流下眼淚,更何況她呢?
顧小北一直以爲她是從另一個穿越而來的,這身體本尊過去的記憶中的傷害她不曾經親身經歷過,所以不會感到傷心,但是當她按着記憶娓娓道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的心是那麼的傷痛,原來短短的幾個月相守相伴讓她這個世外來客已經和這三個哥哥建立了深厚的兄妹之情。這幾個月哥哥們對她的關愛歷歷在目,如此深厚的感情怎麼能不讓她感同身受?
顧二野拳頭捏得緊緊的,手背上的青筋畢現,他咬緊牙關,擡起頭,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但是心裡的那翻涌動久久不能停息。
顧三林不知合適已經轉開了身,背對着衆人,誰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卻令人彷彿能從他的後背感受了一種淒涼的氣氛。
倒是顧大田面上流下了眼淚,但他很快就擦乾了,再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他把顧小北環在胸前無聲地輕輕摸她的頭,他是大哥,可以傷心但卻必須得儘快停息,否則誰來安慰他的弟弟妹妹們?
李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她知道十年來這幾個外孫過得並不好,只是想不到竟然是這麼的悽慘。
鍾浩滿臉的震驚地看着眼前這幾個與他同母異父的哥哥姐姐們,心裡五味雜陳,這十年母親給了他滿滿的關愛,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了,可是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滿滿的母愛不應該只是他一個人享受,他佔去了屬於別人的那份母愛!
白禾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心裡一直在說“對不起”,可是她也才發現這三個字是如此的輕薄,讓她再也無法說出口。
屋裡瞬間陷入一片沉默當中,誰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什麼。
“小北,你還在裡面嗎?客人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
門外突然傳來穆紋虹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沉寂,顧小北輕輕掙開哥哥的懷抱,壓下心裡的情緒,然後纔對着外面道:“沒事,你們幫我們接待就行了。”
村裡人的親戚太多了,主人家人手又不夠,所以很多時候接人待客這些都是請最親的親朋好友幫忙的,所以顧小北說的話,屋裡人都不覺得奇怪。現在他們的情緒都還不適合立刻出去見客,讓穆紋虹她們幫忙是最好不過的了,所以顧大田幾兄弟都沒有反對顧小北的話。
“這個客人比較特殊,我看你們兄妹親自來接待比較好!”穆紋虹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誰來了?”顧小北整理了面上的表情,然後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小北,你哭了?”穆紋虹見到顧小北出來,心裡一喜,正要說話,卻見她兩眼紅彤彤的,到嘴的話就變成了這樣。
穆紋虹這纔回過神來,對顧小北道:“剛纔來的兩個客人我們都不認識,我想還是你們自己親自看看比較好,之前你交代過,不給人胡亂混進來,所以我們不知道要趕走還是讓他進來。”
“不認識?難道是上官世錦?”顧小北往院門那裡邊張望邊問道:“是個年輕的公子嗎?”
“不是,是一對祖孫,說是城裡醫館的,說是姓塗。”
穆紋虹的話音剛落,顧小北就知道那兩個客人是誰了,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顧三林就從裡面衝了出來,丟下一句話:“我去看!”然後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巧兒不在了嗎?”顧小北問道,如果巧兒還在應該是認得塗玉湖他們的。
“巧兒的腳還沒有全好,我就叫她先後去休息了,”穆紋虹笑着道。
“是了,她的腳還沒好呢,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今早都不怎麼看得出來她腳上是受了傷的,回去了也好,反正也不缺人手,你讓她的丫鬟也回去吧,他們家那麼傷病成員,讓她們回去照顧比較好,”顧小北笑着道,心裡暗暗吃驚塗玉湖的醫術了得,上的藥才過一天,白巧兒的腳就好了很多,早上走起路來幾乎沒什麼異樣了。
“好的,那我先忙去了,你們也快點出來吧,你們請的客人不是很多,酒席都差不多準備好了,其他時候你們不在沒關係,開席的時候一定要來的,”穆紋虹邊走邊說。
“好的,知道了。”
顧小北應了一句,然後才轉身回了顧大田的房間,進到屋裡,才發現裡面依然很安靜但是卻比剛纔的氣氛輕鬆了一些。
“大哥,我們得出去了,”顧小北走到顧大田跟前輕輕地道。
“好,”顧大田朝她笑了笑,然後轉身看向李氏他們。
“你們先去忙吧,先不用管我們了,”李氏說完沉着臉對白禾道:“你們的事等今天過了再說,你們今天就在這裡,別出去了,省得給孩子們丟人現眼!別人來找你也不用管,我來打發她們。”
白禾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先去忙了,等會兒開席的時候我再叫人給你們送一些酒菜過來,”顧大田看着李氏道。
見李氏點頭,顧大田就拉着顧小北和顧二野出門去忙活了,然後剛走出門口就見到顧三林帶着兩個人走了過來。
“他們是城裡的塗大夫,給我們看了幾次病,”顧小北低聲跟顧大田和顧二野道。
顧大田點了點頭,就大步上前去迎接那兩個客人,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因爲自從顧小北他們去城裡開酒樓後就結交了很多朋友,他就以爲這兩個人也是顧小北他們的朋友罷們的朋友他自然要熱心接待。
顧二野看了那兩個客人一眼,並不是很在意,對顧小北道:“客人你們接待吧,我去廚房那裡看看。”今天的酒席除了客人就是廚房最重要了,所以他要去看看準備得怎麼樣了。
“你去吧,”顧小北點了點頭,顧二野就大步走向廚房去了。
“塗爺爺好!”顧小北看到顧大田與那兩個人正在客套地說話,她就上前一步朝那老大夫恭敬的行了一禮。
“嘿,原來小丫頭你和這個小夥子是一家的!”那老大夫驚訝地道。
“您老人家認識我三哥?”顧小北挑了挑眉,如果她沒有記錯,上一次他們去看病的時候這個老大夫正呼呼大睡,根本不可能認識顧三林的。
“我後來不是去看了眼角的傷嗎?那時候老大夫就醒了,”顧三林笑着道。
顧小北再次挑了挑眉,她怎麼覺得三哥現在很開心啊?她朝老大夫又笑了笑,然後上前一步拉着老大夫身邊的塗玉湖笑着道:“玉湖,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昨天去給小寶看病的時候她與塗玉湖相談甚歡,難得遇到投緣的人,她就邀請她來參加他們的酒席了,那時塗玉湖說沒有時間可能來不了,她還有些失望,想不到今天他們竟然來了,所以她覺得很高興。
老大夫在旁邊捋着鬍子笑眯眯地看着顧小北和塗玉湖,這兩個小女孩看起來很是投緣呢,又是好事一件。
“老大夫您光臨寒舍我們都很開心,但是我今天太忙了,不能陪着你,就讓我三弟陪着你們吧,”顧大田笑着對老大夫道。
“不用你們招呼我老頭子,我聽你這個三弟說你外婆來了?你們就帶我去跟你老外婆說話好了,我們老人家好話家常,”老大夫笑眯眯地道。
“行,”顧大田點了點頭,然後拉着顧三林到旁邊輕聲道:“你帶他們進去吧,記得囑咐她別亂說話。”
顧大田沒有明說,但是顧三林知道他說的那個“她”就是他們的那個母親白禾,他沉了沉臉,然後點了點頭。他真心不想讓老大夫和塗玉湖見到白禾,但是又不想違背老大夫的話,只能進去後再找機會跟白禾說一聲了。他心裡嘆了口氣,還好有外婆在,她應該不會給白禾機會亂說話的。
“老爺爺,您這邊請!”顧三林三林笑着走到老大夫跟前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說什麼老爺爺?我很老嗎?叫我爺爺就好!”老大夫睨了他一眼。
顧三林臉微紅,但很快就從善如流地喊了聲:“爺爺!”
“哎,好!”老大夫笑着點了點頭,當先走向顧大田的房間,顧三林看了眼再跟顧小北說話的塗玉湖,眸裡的光芒更盛了。
“你去忙吧,我跟爺爺見去了,”塗玉湖見到自己爺爺走了,急忙對顧小北道。
“好的,有空時我再過來找你們,”顧小北笑着道。
塗玉湖點了點頭就朝着老大夫的背影跟了上去,經過顧三林旁邊的時候,她擡頭看顧三林一眼他的眼角,然後把手裡小藥瓶往顧林跟前一遞:“你眼角的淤青還是有點明顯,這藥可以暫時能讓淤青變得更淡些,你拿着去敷吧。”
“好,”顧三林微微一笑,接過小藥瓶。
塗玉湖轉身就走,顧三林急忙跟了上去,進了顧大田房間裡面又是一翻介紹客套。
門外一直站在原地的顧小北,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邊,然轉身前往大堂去,還沒走幾步就見到白青笠和白無瑕迎面走了過來。
“你們剛剛乾嘛去了?”顧小北好奇地看着他們兩個。
“沒什麼,”白青笠驟然見道顧小北還有些微紅的眼睛,眼裡的瞳孔微微一縮,冷冷地對白無瑕道:“你娘就在前面那個房間,你自己過去吧。”
變臉比變天還快!白無瑕心裡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向顧大田的房間悠哉悠地走了過去。
白無瑕剛走遠,白青笠就突然拉住顧小北的手走進一個拐角。
“你幹什麼?現在院子裡到處都是人,你想丟人我還不想!”顧小北懊惱地看向白青笠。
“誰欺負你了?”白青笠滿臉煞氣,死死地盯着顧小北微紅的眼睛。
“沒人欺負我!”顧小北邊注意外面的動靜邊敷衍地道,她的話音剛落,突覺得面上一熱,白青笠的手已經消無聲息地輕輕碰到她眼角。
“沒人欺負就好,”白青笠的大拇指輕輕地按摩着顧小北的眼眶,邊輕聲道:“你的眼睛有些紅,這樣出去不好,我給你按摩消消腫。”
“不用,我自己會按摩!”顧小北立刻拍開他的手,警告地道:“你今天可別亂對我動手動腳,否則被別人看見了,我們就絕交!”
白青笠面上一僵,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顧小北小巧精緻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你怎麼對每個人都那麼好,對我就那麼殘忍?”
“我哪有?”顧小北不耐煩地想掙開白青笠的手,然而下巴就好像被剛硬的鐵鉗夾住了一般,動不得分毫。
“沒有嗎?那你怎麼動不動就要跟我絕交?”白青笠哼了一聲。
“哪有動不動,我第一次說好不好?”顧小北怒瞪白青笠。
“以後都不許再說!”白青笠斬釘截鐵地道。
“不說就不說,你能不能放開手?你這樣我說話都很困難!”顧小北用力地掰開白青笠的手,下巴一鬆,她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瞪了白青笠一眼,轉身就想走出拐角。
還沒走出兩步手上突然一緊,心裡吃驚,還沒回過神來,脣瓣就被白青笠覆住了,白青笠身上特有的清冷氣息鑽入顧小北鼻尖。
顧小北睜大了眼睛,這人怎麼能這麼無恥!她不是跟他說過他們不可能了嗎?她以爲她已經表達了很清楚了,白青笠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現在怎麼還敢吻她?他以爲還像以前那樣嗎?
顧小北憤怒地瞪着白青笠,雙手用力去推他,卻不動分毫,反而被白青笠用一隻手把她的雙手反握在她身後。
白青笠見到顧小北不像以往那樣閉上眼睛感受,心裡一怒,伸手另一隻空着的手遮住她的眼睛,用力地吮了吮她的脣瓣。
嘴上一麻,顧小北身體一顫,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白青笠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心裡暗讚自己的吻技比之前更上一層了。他緊緊地把顧小北柔軟的嬌軀按在牆壁上,一剛一柔的兩具身軀隔着衣服緊緊相貼。顧小北感受到牴觸在小肚子上的堅硬,腦子裡立刻便得空白,他起反應了!
感受到懷裡凹凸有致的嬌軀,白青笠微微抽了口氣,急切地敲開她的牙關,柔軟的舌頭立刻伸進去大肆掠奪,動作兇狠得彷彿要把顧小北拆吃入腹。
“上官公子!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