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悠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拿着酒杯,每一桌都敬了酒,喝到最後,她竟破天荒的沒有醉倒。
或許是即將而來的離鄉之愁吧。
她覺得自己一點都沒醉,很清醒。
可羅氏和李大娘卻說她醉了,一邊勸,一邊攙扶着她回房。
“娘,酒席還沒散呢,我不想回房。”
羅氏蹙緊了眉頭,“回房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你以前不過三杯就倒,現在你都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吧?別逞強,回房歇着,若是明早起來頭疼的話,你路上怎麼照顧孩子們?”
唐悠悠看着羅氏一直笑,“娘,你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你的酒量,別說了,回屋歇着。”羅氏看了李大娘一眼,兩人無奈的搖頭。
這還沒醉?
已經開始要說糊話了。
一路唐悠悠一人絮絮叨叨的,果然,回到房間之後,她就兩眼睜不開了,喝醉後要睡覺的習慣又來了。
“嬸子,我來照顧她。”
顧婉如隨後進來,外面的賓客還在,散席後,也還有許多東西要收拾。
羅氏點頭,和李大娘一起出去了。
顧婉如看着躺在牀上的唐悠悠,搖搖頭,去淨房打了水兌了開水,擰了帕子坐在牀邊給她拭手臉。
唐悠悠眯着眼看着她笑,“大姐,你真好看。”
“別耍酒瘋。”顧婉如嗔了她一眼,埋怨,“沒有酒量,你跟人家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因爲想喝啊。”
顧婉如把帕子放進盆子裡,攜過她的手緊握住,低頭看着她,另一隻手則幫她把散發順到耳後,“小悠,到了青城要照顧好自己,想大姐了就寫信回來。”
她知道,唐悠悠是捨不得離開。
唐悠悠的眼眶突然就紅了,輕嗯了一聲。
“大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大姐不是小孩子,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顧婉如點頭。
唐悠悠的另一手也伸過來覆在顧婉如的手上,“大姐。”
“別說話,睡覺吧。你想說什麼,大姐都明
白。你放心!大姐會好好的,不會一直回頭看,我會努力的忘記過去,努力的重新開始新生活。”
顧婉如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這是對唐悠悠的保證,更是對自己的保證。
唐悠悠點頭。
“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嗯。”
睏意襲來,沒過多久,唐悠悠就睡着了。
顧婉如端坐着,靜靜的打量着她。
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打量自己的三妹,睡着後的她,跟平日裡的她,完全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安靜了下來。
唐然然牽着一諾傾城進來,三人見牀上的人兒已經睡着了,便又輕手輕腳的出去了。他們都瞭解唐悠悠,喝了酒,就愛睡覺。
顧婉如放下帳幔,只留了一盞燈,便也跟着出去了。她去兒童房裡給一諾傾城洗澡,又陪着他們玩了一會遊戲,直到把他們哄睡了,她還沒捨得離開。
她想了想,吹了燈,寬衣上去抱着傾城一起睡。
孩子身上獨特的香味,像是一種安神的檀香,很快她就跟着一起沉沉的睡着了。
隔壁,唐然然房裡,羅氏正在給她收拾東西。
“三丫頭,你是不是怕我管着你,所以就要跟你大姐去青城?”
唐然然搖頭,從匣子裡拿出一個小木頭人放進包袱裡,“我纔不是這麼想的,我就是想跟着過去,一來照顧一諾傾城,二來也能幫我大姐一點忙。”
“幫忙?”羅氏蹙眉,不悅的看着她,“你從小到大,哪次不是弄一堆爛攤子給你大姐收拾?我說,你還是別去了,別給你大姐找麻煩。”
“娘,你可不能隨便亂說,我什麼時候捅了漏子,讓大姐收拾了?”
“還沒有?你好好想想。你還照顧一諾傾城呢,你這次差點把他們弄丟了,你帶着他們離家出走都做得出來,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羅氏把手中的衣服往牀上一丟,有些火大。
這孩子從小到大都不聽她的話,只跟她大姐親。
現在還要離開自己,跑去青城。
這分明就是逃避自己,她
就是想讓自己管不着。
羅氏想到阿貴也要跟着一起去,心裡更是不痛快,越想越氣,上前抱着牀上的衣服又往衣櫃走去,“算了,別去了。我明天一早就跟你大姐說清楚,你哪也不能去,就在家裡呆着。過不了幾年,你就及笄了,哪家姑娘像你一樣?野得像是一匹野馬,管也管不住。”
唐然然跑過去,張開手臂攔住她,擡頭氣鼓鼓的看着她,“娘,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明明就答應了我大姐的,你現在反悔,你這就是言而無信。”
“我怎麼言而無信?你是我的女兒,我還不能決定你的去留了?”羅氏怪聲問道。
唐然然也是個倔強的,她絲毫不退讓的道:“不是不能,而是不能不守信用。答應別人的事情,你這樣突然反悔就是不對。娘,你能不能捫心自問一下,你心裡是不是一直沒真把我大姐當新閨女?沒我大姐,有咱們的今天嗎?可你讓我覺得,日子越發好過了,你就越忘了我大姐的好。”
這些話,她早就想說了。
一直憋在心,就是怕說出來傷了大家的感情,可她現在真的忍不住了。
她娘早就變了。
或許,她娘不是故意的,而是生活好過了,不知不覺就心態就變了。
她見不得任何人這樣對待唐悠悠。
她孃親也不行。
羅氏一怔,隨即把抱着的衣服丟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打唐然然,“你胡說八道什麼?”羅氏的眸氏閃過絲絲窘迫,有種被人看透內心黑暗的感覺。
尤其這人還是她的女兒,羅氏顯得更加慌亂,而這慌亂很快就變成氣憤。
“安娘,你這是要幹什麼?”
唐逸志衝進去,及時抓住羅氏的手,蹙眉看着她,眸中夾帶着些許失望。
羅氏的心咯噔一下,慌亂,難過。
“當家的,我我我……”
“安娘,然然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這正是我早就想說的。這些年來,尤其是小悠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你就變得更明顯了。孩子們不說,那是不想一家人變得尷尬,可你呢?你有反思過嗎?”
唐逸志犀利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