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到自己深陷牢獄之災的父親,和整日被病痛折磨的母親,她又覺得自己若是不爭取一下,實在是有違孝道。
想到這,她擡起頭,期待地看着白玖玖,眼裡全都是懇切和哀求。
白玖玖握着她的手,誠懇地嘆了口氣,“嫣然,你父親會被帶去京城……不是因爲我這件事的緣故。”
縣長貪污受賄和買賣秀才功名被抖摟出來的事情,王嫣然一概不知。她只是以爲自己父親得罪了韓兆尹,韓家動用了關係,纔會有如此下場。
聞言,她有些茫然的問道,“那,那是爲了什麼?”
白玖玖凝視着她清亮的眼睛,覺得對這個姑娘太殘忍了,沉吟了一番後,才委婉的說道,“還有一些別的事情,具體怎麼判,要看上頭。”
王嫣然的眼圈瞬間紅了,低頭垂淚,沒過一會,便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音。這會兒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家父親平日裡就愛收別人孝敬的銀子,這會兒被押送到京城,一定是東窗事發了。
白玖玖心裡有些難受,但這事她實在無能爲力。韓兆尹已經出手,這時候她要是中途變卦,或者出別的什麼幺蛾子,他那邊會很難做。對於王嫣然,她只能抱歉了。
王嫣然離開的時候,白玖玖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回去好好生活。
看着眼前雪中送炭的銀子,王嫣然又抱着她哭了好一會兒,惹得白玖玖的心中也壓抑了幾分。
對方其實幫助了她很多,每次她遇到困難,她都會挺身而出,而今對方落難了,她卻無能爲力。
白嫣然離開以後,白玖玖一整個下午的興致都不高,以至於回到家還依舊耷拉着一張臉。許懷清一眼便看了出來,不動聲色的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白玖玖就把王嫣然的事情說了,末了又問道,“王縣長的事情,最後會怎麼判?”
“不好說,上頭最討厭貪污,何況他還買賣功名,這是聖上的大忌,之前他得罪了韓兆尹,韓兆尹一氣之下,全都給捅上去了。”許懷清沉吟了許久,還是不想瞞着白玖玖。
聽到這話,白玖玖不由的愣了一下,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也就是說,一定得重判,是吧。”
許懷清微微頷首,隨後又認真道,“別看韓兆尹是商人,但身上還流淌着那種官宦人家的血液,不出手便罷,一出手絕不會讓人好過,再加上他又是大家族出身,對於這些事情,向來是眼都不眨的。”
原來她之前一直都沒看透過韓兆尹,還覺得對方只是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商人,骨子裡又有着文人的風雅,不像那些在商場浸染多年的人,滿身的銅臭味。
相處的日子久了,她倒是忘記了,除了那兩面之外,他還是一個大家族出來的貴公子,眼界和格局都比他們高得多。
韓兆尹至今未歸,一直在京城,就是爲了等待上面對縣長的判決。他是鐵了心不會讓他好過的。
想到這,白玖玖不由的嘆了口氣。
半個月後,縣長的判決出來了,流放千里外的細州,無詔不得歸家。
細州在南邊,那邊多山谷和林木,人煙稀少,環境惡劣,去了那邊的人,多半會染上病症,如果挺不過來,就只能死在那邊了。
韓兆尹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這才施施然的從京城回來。許懷清和白玖玖做東,請他去縣裡最好的吃飯,感謝他的幫忙,韓兆尹欣然同意。
席間,一向不太能喝酒的許懷清給韓兆尹敬了幾杯酒,等到散席的時候,人已經醉的雙眼朦朧了。
白玖玖一個人攙不住他,韓兆尹便順路送他們回去。
安置好許懷清,給他擦了身,餵了醒酒湯後,白玖玖又體貼的替他蓋好被子,確認他不會着涼,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喝了酒又容易發寒,風一吹,少不得會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
待許懷清睡熟之後,白玖玖才悄悄的出了門。
她左拐右拐的來到了一條小巷子裡。這巷子常年不見陽光,到處都散發着一股發黴的味道,兩邊的房屋都很破舊,白玖玖仔細觀察着,在一扇破了個洞的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正當她擡手想要敲門時,卻先聽到裡面傳出的哭聲,擡起的手一時間便僵在了半空中。那些話語飄入到白玖玖的耳朵裡,讓她覺得有點兒尷尬。
“你爹要去細州,那麼遠,他怎麼受得了啊,嗚嗚,我也不活了,我跟你爹一起死了算了。”一個女聲哭哭啼啼的道。
另外一個女聲則極力安撫,“娘,您別這麼說,爹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等他回來,咱們一家再團聚不好嗎?”
“誰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南邊那麼亂,這是要你爹去送死啊。”
“那也沒辦法,上頭又不許家人跟着去,我已經把家裡所有能用的東西和銀子都託人送給了爹,只希望他到時候能打點一下,不至於日子太難過。”
緊接着,又是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
白玖玖靠在門邊,聽着裡面斷斷續續的哭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吱嘎一聲打開,出來的正是王嫣然。
她的臉上猶帶着淚痕,看到白玖玖後,慌忙背過身去,“玖玖,你怎麼來了?”
白玖玖已經看清,卻假裝沒看到,柔聲道,“我來看看你,這點東西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
聽到剛纔的哭訴,白玖玖才發現,她帶來的這些東西,似乎是有些少了。
王嫣然連忙推辭,“不用不用,你上次已經給了我好多東西了,我不能再要了。”
“我們是朋友對不對,朋友就要幫忙,之前你幫我那麼多,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白玖玖溫柔而不失強勢的把東西塞到她手裡。
王嫣然手上還拎着一大包東西,看樣子好像是洗乾淨了的衣服,白玖玖的目光微微一凝。
是了,前任縣長的罪名有一項是貪污,所以欽差來的時候,把家給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