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林福音抿着脣,遠遠地看着他。
皇甫牧目光一黯,靜默了一會,他才又重新看向皇甫瑾,“五皇兄今日真的要用你那幾百萬大軍踏平北戎皇城?”
皇甫瑾眉目清朗,卻無形中給人霸氣凜然之感,他揚了揚眉,用不輕不重但衆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這就要看陛下你到底怎麼選擇了。”
“放肆!”皇甫牧還沒有說話,阿美就秀眉倒豎的呵斥起來,“瑾親王,不管你如今如何,站在您面前的可還是我北戎的君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不知您想要陛下怎麼選擇?”
皇甫瑾眸子都沒眨一下,他還不屑和一個婢女對話。
老六見阿美一個婢女就敢上來呵斥自家主子爺,他這個暴脾氣自然是忍不得的,策馬就衝到前面來,用馬鞭指着阿美厲喝道:“沒規矩的賤婢!主子們說話的時候,哪裡有你插嘴的地方?”
阿美聞言臉色一白!
“退下!”皇甫牧隨即也冷着臉呵斥了一句,阿美的臉色更白了,諾諾着低頭退下了,心裡暗恨,雖然她剛纔是因爲衝動丟了陛下的臉,但那瑾親王的人當着衆人的面如此呵斥她不懂規矩卻似故意的!
皇甫牧見阿美退下了,臉色纔好看了一些,雖然清楚對方的大將就是故意羞辱的,卻也沒辦法。
說到底,對方那個也是奴才,奴才對奴才,沒什麼好說的。
對方都不屑和他的奴才計較,他一個一國之君自然也不可能親自上去對上人家一個奴才。
“五皇兄,寡人知道你當初讓出皇位就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你難道真的想讓寡人將皇位再還給你?”皇甫牧神色幽幽,似乎是嘆氣一般,“可就算寡人願意,但寡人自認爲在位的時候勵精圖治,百姓愛戴……若是您要搶回去,如何麼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
皇甫瑾冷然的瞥了一眼一臉大氣凜然的皇甫牧,神色淡然,“百姓愛戴本王倒是不好說什麼,就不知道北戎的大臣們如何看待你了?”
皇甫牧眉峰一厲,心知皇甫瑾不會無的放矢,他突然提出北戎大臣們絕對有貓膩!
所以,他心裡也開始暗暗戒備起來。
轉了轉眼珠,皇甫牧儒雅一笑,“多謝五皇兄操心,北戎大臣們爲了抵抗五皇兄的叛逆大軍,不惜組織家族護衛力量幫助寡人抵抗五皇兄,想必五皇兄也十分明白了,我們君臣自然是一體一心的。”
“是嗎?”皇甫瑾微微勾脣,眸光閃動,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自然。”皇甫牧點點頭,“五皇兄可以看一看跟着寡人出城的那些人,不難認出他們是衆位大臣家族的私衛。”
“既然陛下還是不死心,那麼就讓你見一些人罷了。”皇甫瑾聲音未見一絲情緒,伸手朝後面揚了揚手。
“得令!”老六高聲應了一聲,策馬轉身離去。
少傾,皇甫瑾帥車後面被帶出來幾百名穿戴貴氣的少年公子或者是一些中年男子。
這些人正是北戎羣臣們心心念念要找到的家族繼承人們。
他們身上穿着的都是被抓之前的衣服,雖然狼狽萬分,卻都安然無恙。
皇甫牧見此眼眸攸的黑成了一片。
他千交代萬交代,這些人還是被皇甫瑾的人找到了!
而他身後的暗衛首領及一些負責此事的暗衛們臉都白了……
而此刻,皇甫牧暗衛身後的那些由羣臣組織起來的護衛軍們齊齊驚呼,果然他們家的貴主子都被瑾親王皇甫瑾抓去了嗎?
此刻,皇甫瑾就要用這些貴主子們威脅陛下投降了嗎?
衆人心裡又忐忑又不安起來,但想着陛下就在前方,陛下一定會想辦法解救的。
但仔細想想,剛纔瑾親王和陛下對話的意思,好像也不是這個意思……
“五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如何將我北戎衆位大臣家族的子嗣都扣留了?”皇甫牧轉瞬之間就打算搶佔先機,將抓捕關押北戎羣臣的家族繼承人的罪名扣在皇甫瑾的頭上。
林福音見他再次如此無恥,她都忍不住了,一雙杏眸裡早就聚集了火光,她擡頭去看皇甫瑾,卻見皇甫瑾俊臉上一片平靜,根本沒有因皇甫牧的無恥有半分惱怒。
她不由得又十分佩服起來他了。
皇甫瑾正經起來的時候,簡直是無敵!
“按照陛下你剛纔所說的,你是如此的勵精圖治,那就自然是日理萬機,還有時間去認識那些大臣家裡的子嗣?”皇甫瑾定定的看着他,“就算你認識幾個,但隔了這麼遠,他們又如此狼狽,不知道陛下是怎麼認出他們是北戎大臣們的子嗣?”
皇甫瑾問完後,定定的看着皇甫牧,等待他的迴應。
而皇甫牧後面的那些羣臣家族的私衛門聞言都愣住了。
是啊,他們認識他們家的公子,那是因爲時常見面,陛下是高貴的帝王,最多也只會認識幾個大臣家裡的公子,剛纔他隔了這麼遠就認定那些人是北戎大臣們的子嗣,他是怎麼知道的?
皇甫牧也明白自己一時口快,讓皇甫瑾抓住了把柄了,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隨即就恢復了自然,搖頭笑道:“就是對幾位公子眼熟,加上大臣們因爲家族裡的繼承人都突然失蹤了,如今寡人見到他們一些人出現在五皇兄那邊,自然就想到了他們的身份了。”
這話也能解釋的通。
“真是巧舌如簧!就憑他這張嘴,就能說出一個北戎江山來!”林福音皺眉嘀咕,眼裡都是厭惡之色。
皇甫瑾聽到了她的嘀咕,伸手握緊了她的手,勾脣笑道:“別急,是狐狸總有他露出尾巴的時候。”
林福音嘆氣,“皇甫牧這人,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評價他好。”
皇甫瑾目光閃了閃,“他自然有他的本事,若是他這樣的人沒有大的野心,倒是能做個治世的良臣,可惜了。
”
林福音很是贊成他對皇甫牧的評價,只可惜皇甫牧的野心大的沒邊,加上他那狡詐的性格,自然會掀起風浪的。
“你幸好早日想好將這狐狸收了,按照先前我們說的,要是再給他幾年,怕真是要成精了,真到那個時候更難收拾。”林福音低聲道。
皇甫瑾卻笑了,“再難收拾,我也能收拾得了他,再給他幾年,他依然不會打仗,也不可能訓練出來幾百萬訓練有素的士兵,更不可能收復忠心耿耿的大將,他拿什麼和我拼?”
這樣說,也有道理。
皇甫牧見對面那一男一女眼中只有彼此,故意壓低了聲音,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悄悄話,當下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覺得憤怒,在這麼嚴肅緊張的場合,那兩人卻如此旁若無人的親暱!
皇甫瑾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怒意,攸然擡頭,冷冷的和皇甫牧對視了一眼,見到他眼裡的嫉妒之色冷冷的揚了揚眉。
隨即他看向老六,“老六,將這些人都放了。”
老六應聲,轉身朝着看護那些人的將士們揮揮手。
那些人見皇甫瑾要放他們回去,當下臉色都白了。
一些聰明點的紛紛跪下來。
有膽子大的咬牙求道:“瑾親王殿下,求您不要趕我們走!我們不敢回去,回去還不知道又被誰給抓了,這次要不是您的人搭救了我們這些人,我們說不定早就被人殺了!”
有人帶頭,跪下來求皇甫瑾的人更多了,不消一會兒那些人全部給皇甫瑾跪下了,求他不要將他們送回去。
這個變故驚呆了皇甫牧那邊的人,這是怎麼回事兒?
皇甫牧和他的人也臉色大變。
那些人的表現不就是說明抓捕關押他們的人不是皇甫瑾了嗎?
他好不容易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再次將罪名轉嫁到皇甫瑾頭上,就這樣被他輕易的給破了?
不過,那些人成了一個廢棋也就算了。
橫豎他手心裡還攥着北戎皇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呢。
他就不信皇甫瑾真的能不管那幾十萬人的性命。
就算他真的不在乎,他身邊還有一個善良的小丫頭呢。
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皇甫瑾真的不顧那幾十萬百姓的生死的。
成大事者,比的就是誰最心狠。
心狠,手段自然狠,手段很,做大部分的事情就能有好的結果,一如他以往做的。
皇甫牧目光漸漸自信堅定起來。
當初他能將現成的皇位從皇甫瑾手中搶過來,現在依然能將他的皇位保住!
所以,他沒有什麼好怕的。
皇甫牧揚馬鞭,掉了個頭看着自己這邊的人,“寡人要去和瑾親王說幾句私房話,你們原地待命,不得輕舉妄動!”
皇甫牧這邊的人一驚。
“陛下,讓奴婢和姐姐再跟着您去吧。”阿景一臉決然的看着皇甫牧。
阿美也一臉決然的看着他。
皇甫牧看着這對姐妹,點了點頭,隨即再次調轉馬頭揚鞭打馬奔向皇甫瑾的帥車。
阿景和阿美對視一眼,也打馬跟隨上去。
“這個時候他要過來,必定是要和你攤牌了。”林福音輕聲道。
“攤牌?他還有什麼牌可以攤?”皇甫瑾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雖然因爲北戎大臣們這些子嗣的原因,他們家族的私衛們可能不敢輕舉妄動了,但皇甫牧一定會以整個北戎皇城的百姓威脅你的。”林福音眸光裡浮着一層沉鬱的光芒。
皇甫牧慣會這樣的手段,雖然讓人不屑,但他的手段往往十分奏效。
皇甫瑾見她擔憂,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音兒,上了他那麼多次當,總會學會提防他了,不用擔心,且看着吧。”
林福音見他如此自信,心裡一鬆。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皇甫牧打馬近了後就看到皇甫瑾和林福音交握的手,當下他怔住了,不由得想起林福音住在棲凰宮的時候,從來不許他親近她。
就是他想握她的手,也每每被她厭惡的閃躲開了。
她在他身邊小鳥依人如鄰家小妹妹,可在他身邊的時候,是真正的高貴冷豔的大魏公主……
如今,他終於真正明白了,愛與不愛有這樣大的區別!
明白了是明白了,只是他還是不甘心!
只要有機會,他還是要將她搶回來!
皇甫牧的臉色變幻被高站在帥車上的皇甫瑾收入眼底,眸裡浮過一道淺淺的譏諷之色。
“五皇兄,寡人想和你做個交易如何?”皇甫牧臉上的表情恢復如常,坐在馬背上仰頭看着上面尊貴霸氣的男人。
皇甫瑾擺了擺手,“不必,你已經沒有了任何本錢和本王做交易了。”
“如何見得?”皇甫牧突然陰冷的笑了起來,“五皇兄莫不是不顧皇城內幾十萬百姓的死活了?只要寡人一聲令下,不用你鐵蹄踐踏,寡人自然幫你先解決了他們。”
果然是這樣的威脅,林福音皺眉,眸子裡全是不屑。
“本王早知道你會有這一手,你那些想要要皇城幾十萬人性命的屬下們在你出城之時已經被本王的人解決了。”皇甫瑾一雙墨眸裡古井無波。
皇甫牧聞言眼睛一黑,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皇甫瑾他從來不屑說謊的……
“你可以試試一聲令下的結果。”皇甫瑾好心的提醒他。
“不必了!呵呵呵……”皇甫牧放聲大笑起來。
皇甫瑾靜靜的看着他笑完。
“好!好個皇甫瑾,好個瑾親王!”皇甫牧停止了大笑後,眸子如毒蛇一般盯着皇甫瑾,“成王敗寇,當時五皇兄讓出皇位給寡人的時候,寡人這樣對你說的,如今寡人還是這句話。還不過如今是五皇兄是王,寡人倒成了寇了。”
皇甫瑾冷冷的看着他,“你做出那些事之前,就該想到你今日的下場。不過本王見你如此,並不甘心。”
“寡人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不甘心在五皇兄幾百萬大軍面前又能如何?”皇甫牧冷笑,“寡人真的很想知道,五皇兄怎麼會有幾百萬大軍?”
事到如今,皇甫瑾自然也不屑瞞他,將林福音幫他想到的屯兵的法子告訴了他。
“如今你明白了嗎?你不是輸給本王了,是輸給福音了,你輸的並不冤枉。”皇甫瑾淡淡的道。
讓他知道其實他是輸在音兒手裡,這纔是對他真正的懲罰!